晨光透過煙雨夢 第二十章

作者 ︰ 朗月星白

于是,現在寧老爺子在寧家也就每天在書房里練練字,或教教自己的重孫習字。按著開心點的說法就是過得通體舒暢,樂得自在;但若現實些的說法就是,眼不見為淨。

又過了幾天,天氣轉冷,下起來了雪雨。整個天空灰蒙蒙的一片。越晨光平時沒事兒也就躲在房里看書,把原先自己從越家帶來的幾本西方小說翻來覆去好幾遍,整天整天的時間就這麼消磨掉。偶爾,她推開窗戶看著窗外的落雪晶瑩。

至于小曦,他愛練書法,越晨光就叫阿秀幫忙找來筆和墨。自己在小曦身邊磨墨,看著鋪在書桌上的宣紙一筆一劃,端端正正地顯出‘寧彥曦’三個字時,看著小曦的字越練越好時,越晨光心里有種獨屬于母親的驕傲。

忽而,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林荔,她在想,有沒有一天,母親會覺得自己是她的驕傲?思及此,越晨光垂眸苦笑,有自己這樣一個女兒,只要別惹出些什麼事兒就算好了,還能期望有一天成為驕傲?

雨雪過後便是,艷陽高照。越晨光打開窗,就連灑在自己臉上的風也帶攜宜人的溫度。陽光之下,常青樹的每一片葉子都帶著雪融後的晶瑩。蒼穹藍天,白雲如絮,如此美景,實在不應只躲在房里,徒虛蹉跎時光。

越晨光關上窗戶,回到臥室穿上件咖啡色及膝的風衣,把一向披散在肩的發隨意用一發帶綁扎在一側。鏡中的女子雖然膚色偏向于有些病態的白,唇瓣淡色。可是那雙幽幽的眸子還是帶著奕奕神采的亮光的。越晨光看著鏡子笑了笑,鏡中女子也回以一笑。

越晨光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越活越回去,以往自己沒有照鏡子的習慣,也不會對著鏡子打扮妝容,磨蹭良久。如今自己倒每天都有那麼一兩個小時對著鏡子過。然後剩下的時間都用在陪小曦,看著書等寧唯去了。

以前莊囹就曾說過自己,她說,阿晨,你這樣不好。每日每日就這麼無所事事地過著。越活越頹廢。她說,假如有一天你沒了小曦或者離開了那個地方,你要怎麼辦呢?

莊囹對于越晨光的事總是了解不少。當然也清楚當年越晨光嫁到寧家是由于寧越兩家父母決定的。雖說,如今這個年代講究門當戶對太迂腐了些,可是在那些豪門世家中,卻不得不講究。兩家背景相差太大,等級觀念不同,思想生活習慣也難以融合。那往後又該如何生活在一起呢?而越晨光,自她嫁到寧家,卻像個不見得光的情婦般養著,雖說寧唯沒有刻意隱瞞什麼,到也未向外界公布過任何有關晨光已是寧家人的消息。況且,當初兩家聯姻有一半的因素是因為寧家老爺子一味堅持的緣故,兩人沒有感情基礎,後來寧彥曦出生,又因為早產的緣故,身體狀況差得緊,能不能活著長大都不知道,寧唯需要一個繼承人,越晨光卻又無法再生育,離婚是遲早的事。

這樣的一個現實擺在眼前,莊囹也是時時提醒,只是越晨光也不甚在意,笑笑說,過一天算一天吧。

其實,越晨光也不是不在意,只是有些事都已經無法改變地擺在眼前了,她想在意也無能為力。她只希望到時候,寧家能讓自己帶走小曦。越晨光自覺,為人比較懶惰,很多事不想去,也不想徒添力氣去改變什麼,僅此而已。

是夜。越晨光一個人坐在臥房的沙發處看書,大抵有些夜深,看著看著便偎在沙發一角睡著了。

寧唯回到臥室,月兌下風衣,長指揉揉疲憊的眉心。越晨光被細微的動作聲驚醒。雙手抱著手中的書,埋于胸前,蜷縮著身子,尖尖的下巴抵著曲起的膝蓋,看到寧唯頎長的身影,溫軟著淡彎的眉目,淺笑道︰「你回來啦?我還以為你今晚是要通宵的。」

寧唯低藹著眉目,淡淡一笑,走過去,從身後穿過菲薄的脊背,懷抱著她。埋首在越晨光縴弱的肩旁,難得地顯露出軟弱。越晨光想轉過身子看看他,卻被寧唯制止。

但見寧唯側首,緊抿的唇似有若無地拂過越晨光白皙的頸項,細致了溫度。

越晨光沒有動作,任著他倚在自己肩旁。半晌,她才聞得寧唯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六年前見你,你便是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手里執著洛夫的《時間之傷》,淡淡彎彎的眉目,很是乖巧的模樣,當時我就在想,這個女子真是安靜。」

越晨光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只得訥訥地答了個語氣詞︰「哦。」

寧唯笑出聲︰「當時我還以為這般安靜,是因為來到陌生環境所致。」

聞言,越晨光蹙著秀眉,微微側首,問道︰「難道不是?」

「性格使然。越晨光性格既木訥又無趣,哪里來得那麼多話?心里又怕闖禍,不知道該怎麼辦,于是就這麼一直安安靜靜的。有時候真的安靜得讓人鬧心。」

越晨光忍不住笑出聲︰「感覺你就是個心理專家。」

寧唯勾起唇角,不可置否。

良久,久到讓越晨光以為寧唯就這麼依偎著自己睡著了的時候,她側過頭,壓輕動作,伸出手緩緩地拂過寧唯的眉目。她想著,跟眼前的這個男人,用了一天時間相識,用了四年時間重逢,再用了五年的時間讓彼此成為彼此的另一半,讓彼此融入彼此的生活。著實不易啊,少半點緣分,少半點命運巧合都不行。

一時,寧唯伸手捉過她微涼的指尖,越晨光愣了愣,寧唯沒有張眼,依舊緊閉的狹長雙目。

越晨光終究嘆了口氣,聲音糯軟,她說︰「有時候你真像個孩子。他是你爺爺,終歸長輩便是帶過你走路的人,有什麼好慪氣的?」

又過了很久,才听見寧唯淡淡漠漠地傳來一句話︰「以前他曾經跟我說過,他要我在投入一份感情的時候最好要有一定的力度。不能過,過則容易傷人傷己。」

越晨光沒有接話,靜靜地听著他說下去。

「我只是覺得,以前,他曾經能夠當著我父親的面親手打死我姐姐,便也沒有什麼是能讓他覺得傷人傷己的。」

越晨光微微一怔,艱難地說出︰「你……你姐姐……?」

寧唯張開眼,眸子染上沒有溫度的笑意︰「雙生姐姐,可惜,死了。」

越晨光覺得寧唯說這句話時語氣淡漠得離譜,就像死的並不是自己的姐姐,而是一個陌生人。

「我注定成不了他所希望的人。既做不到不傷人也做不到不傷己。與其以後才讓他失望,還不如一次過失望到徹底?」

越晨光迷茫著眼楮,實在是不能理解寧唯的話。

那天,她陪著莊囹在服裝店試衣服,便把自己的疑惑說予莊囹听︰「你說,一個人倘若心里是真心關心自己的親人的。他心里本想著不傷人不傷己,可是他卻說他所做的本來就不能做到不傷人不傷己,這是什麼道理?」

莊囹抓著眼前的禮服搭在身上在試衣鏡里隨便試看了一下,說道︰「大抵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才能做到不傷人不傷己,有些人就是這樣,他們能人所不能,卻永遠把自己最重要的或者最在乎的事情處理得一塌糊涂。」

越晨光蹙眉,表示不懂。

莊囹把衣服放回衣架,狐疑地看了越晨光一眼,說道︰「怎麼問的問題都這麼亂七八糟的?說吧,這麼求知若渴,又是因為你家的寧大公子?」

越晨光淡彎著眉目,回答︰「我就是有些好奇。他的心思我永遠也猜不懂。他跟他爺爺的冷戰也實在是讓我很不懂。如今莫名其妙地,連他父親和母親都把他孤立起來了。這是什麼道理?」

莊囹听了,又拿起一件小禮服,心里一陣無語︰「你啊…….怎麼感覺自從結婚之後變得對周圍的事物都八卦起來了,莫不是……寧唯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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