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之中好不熱鬧,正值陸府陸大將軍的五十大壽,無數賓客都前來祝壽。上至京城的達官貴人,下至無雙城的普通平民。不大的陸府中,此時已擠滿了人。
「恭祝陸大將軍長命百歲!」
「什麼百歲,應當是壽與天齊才對!」
「陸大將軍神威蓋世,護佑我無雙城!功績大玄無人可比!」
一群人一分真意,九分吹噓的對大殿中央的中年男子恭賀著。這中年男子自然便是陸霜本人。盡管明知這些是虛假的吹噓,但是卻一點不妨礙他享受。這十年間,他由一個強盜頭子蛻變為了一城的守城大將,心性變化不小,但這份喜好他人拍馬屁的習慣卻從未更改半分。
這一點都不影響他在無雙城居民心中的偉岸形象,無雙城的居民在這十年間不知被陸霜陸將軍救過多少次。多少次敵人殺上了城頭,都被他給打回去。這些居民們對他的恭敬發自真心,由衷的敬重這位無雙城第一大將軍。
「今日諸位到此,是為了給陸某人祝壽。陸某心中慚愧,區區在下,如何擔得起無雙城全城上下來慶賀。」陸霜站起身,點頭笑道。
下面便有人回道,諸如大將軍實在謙虛或是大將軍英名蓋世,之類的話。陸霜口中說著慚愧,臉上卻看不出半點慚愧之意。
「沒錯。你確實應該慚愧。當年你做下的事,值得你永生永世都愧疚。以死謝罪,都難以償還。」一個聲音冰冷說道,大殿中頓時一片死寂。這是何人如此的大膽,敢對陸大將軍說此番無禮言語!
「閣下是誰?還請現身一見。只是不知陸某有何得罪之處?」陸霜對高處一拱手,緩聲說道。
「哈哈哈,得罪?我與你,何談得上得罪。」那聲音笑的癲狂,听的人一陣身軀發寒。「是不死不休!」最後四字一吐出口,整個大殿內立時如被炙烤一般。恍如變成了一座大熔爐。
旋即,便見兩道白衣身影,不知從何處出現。落在大殿門口處。兩人皆是青年相貌,一人相貌平凡,眼楮卻十分明亮。另一人面露瘋狂神色,卻是英俊非凡。在那英俊青年手上,提著一個錦衣少年。正是陸霜陸大將軍的第六位公子。
「風兒!」陸霜當即焦急出聲道。
那白衣二人自然便是陳月與厲旭,厲旭听到陸霜焦急萬分的叫喊出那少年名字,冷聲一笑。「哦,原來是叫風兒。好名字。」厲旭一手成爪,緊緊扣住少年陸風的腦袋。
「閣為修行中人,卻拿我這沒有半點修為的兒子做威脅,是否有些不符大玄修行界的規矩。」陸霜眯起雙眼道。
「我去你媽的規矩!老子今天來,就是要殺你全家。」厲旭當即有些失控,扣住陸風的一手略微使力,便將那頭顱如西瓜一般捏碎。腦漿四濺,這些平民何曾見過這般場面,忍不住尖叫起來。
「風兒!」陸霜眼楮有些紅腫,這兒子雖然不成器,但畢竟是自己的骨肉啊。就這麼殘殺在了自己面前,他如何不心痛。
陳月長嘆一口氣,「諸位,今日是我師兄與陸家的恩怨。無關人等還請退去。免得傷及無辜。」
听得陳月這般說,一屋子的居民立時撒野似的逃了出去,也不再去管那位他們平時敬重萬分的大將軍了。
「陸霜,我找你可是找的好苦啊。足足十年。不過還好,我終于是來了。」厲旭看了一眼陸霜,目光冰冷的叫人恐懼。
「閣下與我是私人恩怨,與我的家人無關,他們是無辜的。」陸霜凝神道。
「無辜?當年你辣手殺了我三個哥哥,還有我父母時,可曾想過他們也是無辜的!」厲旭大喊一聲,有些失控。一想起十年前那場家庭慘劇,他便有著抑制不住的瘋狂殺意。終于,自己是走到了這做夢都想的一刻!
「在下當年是曾做過一些錯事,但是必定是誤會。何況十年間,我也早就不做那些惡事。閣下能否原諒則個?」陸霜勉強堆出一副微笑嘴臉。他如何能不知,那是個什麼誤會。十年前的他,是個怎樣的大惡人,他心中清楚得很。無惡不作都難以形容。被他誅滅全家的數不勝數,最後也是因為栽了,差點被一元嬰大能殺掉,才躲到這無雙城之中。十年間他無時無刻不再提心吊膽,生怕那元嬰大能尋上門來。但是那元嬰大能沒尋上來,卻來了當年的一個仇人。
厲旭仰頭長笑著,仿佛在發泄著什麼。旋即朝屋內打出一掌,登時便見一名美貌婦人被這一掌從屋中直接吸了出來。那婦人還不知是何情況,只是大喊大叫著。
「這是你最疼愛的小妾,與你有一女。」那婦人驚慌失措的被厲旭緊緊扣住喉嚨,呼吸都有些困難。驚恐的望著他。
「不要!一切錯事皆是我陸某人犯下,與她無關!」陸霜驚聲道。
但厲旭回應的,只是一聲冷哼。他只是手上發力,根本沒有動用半分真氣,便听一聲脆響,這婦人便被當場了結了。連吭都沒能吭一聲。
陸霜滿臉呆滯的跪在了地上,面上滿是痛苦神色。陳月于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沒有出言說什麼。
「你終于是能夠體味到一絲我當年的心情了吧?但是,還不夠。」厲旭聲音一凜,又是從屋中凌空抽出一名孩童。這孩童無比惶恐的望著厲旭。
「夠了夠了夠了!不要殺他們,你直接殺了我吧!我如今已沒了修為,你正好殺了我,為你全家報仇!」陸霜終于無法抵抗這巨大痛苦,親眼看著自己的親人在眼前被殺,他實在是難以承受這般痛苦。
厲旭輕聲嘆了一口氣,看著被自己扣住腦袋的孩童,緩聲出言。「對不起,我無意殺你,誰讓,你是這強盜頭子的兒子。」那孩童未曾明白他口中的強盜頭子是什麼意思,厲旭便下手殺死了這名孩童。旋即將孩童尸首扔到陸霜面前。陸霜滿面淚水的抱住孩童,在那大哭起來。
哭了許久,他才停住抽泣。「你殺了我吧。當年的所有事,都是我陸霜之罪。只求你放過我全家。」
厲旭沒有言語,徑直走上前,手中一把短劍泛著金色光芒。
「這是我師尊仗之笑傲大玄的至寶,死在其下,是你之榮幸。」厲旭淡然說道,抬起手中短劍,金光耀眼。
便在此時,那陸霜陡然起身,渾身真氣縈繞。身軀當即開始膨脹。「我就是死,也要你隨我一起!」
「自爆真氣!?厲師兄,快躲開!」陳月驚呼道,萬萬想不到這陸霜會用這同歸于盡的招數。
厲旭卻沒有理會,面上看不見半點神情。陸霜的真氣越發膨脹,整個人已沒了人形。旋即便是一陣刺目光芒,將整個陸府籠罩。待光芒過去,厲旭卻無半點傷勢。
「就算你曾是金丹境,但如今不過一介凡俗。區區凡人的自爆,又怎傷的了我。」厲旭輕聲說道。言罷,他緩緩踏進了屋內。陳月沒有跟上去,他心知會發生什麼。
那些被殺的陸家人,陳月經過一日的查探,早便知曉都不是什麼好人。表面上都是有氣度風度的大戶人家實則背地里干盡了惡事。殺了也便殺了,反而替天行道。只是那幾個陸霜的孩子,卻是有些無辜。但是無奈,當年被陸霜殺得厲旭三個哥哥,何嘗不是無辜的。
許久之後,陳月听見屋內一陣急促的嬰兒哭喊聲。陳月連忙趕到屋內。在里屋之中,滿地都是陸家人的尸首。一群下人驚恐大叫著逃出陸府。這些下人都只是受雇于陸霜,而與陸家沒有直接關系。所以厲旭沒有下過殺手。
只見此時的厲旭,渾身是血。一手將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捏在半空中。嬰兒不斷地哭喊著。厲旭低頭不知說了一句什麼,手中便看要發力。
忽然,一個看上去有些瘦弱的手臂擋在嬰兒身前,不讓他繼續發力。「難道你連嬰兒也要殺嗎?」
厲旭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斬草除根。」
「他還只是個嬰孩,一切與她無關。」陳月低聲道。
厲旭渾身真氣陡然溢出,「放開我!」
陳月連忙警惕起來,此時的厲師兄正處于失控狀態,不能以常理度之。「厲師兄,雲長老行前吩咐過什麼,難道你忘了嗎!」
听到雲長老三字,厲旭頓時愣住片刻。一時間有些失神。
陳月趁此機會將嬰孩抱過來,嬰孩在陳月懷中不斷哭著,听得陳月有些揪心。
行出屋門,陳月回身一道真氣席卷滿地尸首,直接燒了個干淨。而那陸霜的尸首,則由厲旭親手焚燒掉了。二人帶著這個嬰孩出了陸府,很快便離開了無雙城。
無雙城很快傳開了這件事,登時一片嘩然。陸大將軍于大壽當夜,被神秘人殺死全家。無一人生還。
而此事發生後,所有在當夜參與過陸家晚宴之人,家中都悄然來了一名黑袍老者。老者高深莫測,只在這些人身上點了一指,這些人便昏過去。醒來之後,都記不得那殺死陸府全家的人的相貌。
就此之後,陸府滿門上下滅門之事傳遍附近幾座城池。凶手卻毫無下落。無雙城主下令捉拿下手之人,卻沒一點頭緒。那晚參與過晚宴之人,都說不記得下手之人的相貌。只記得是白衣。堂堂無雙城守城大將,全家竟就此被滅。無雙城舉城縞素。只為懷念他們英勇蓋世的大將軍。誰也不知,這位大將軍,十年前曾是無惡不作的強盜頭子。殺害他人全家無數,今日卻被人滅了門。
連夜出了幾座城池,陳月與厲旭才喘了口氣。厲旭好似終于回過神來,陳月心道還是得等厲師兄恢復狀態。才可以繼續上路,奔赴血獄。而那嬰孩始終哭喊不斷,叫他好生頭疼。
兩個大男人走在一起,其中一個還抱著個嬰兒,著實十分惹眼。只是此地已離無雙城極遠,沒人知曉陸霜是何人。所以陳月也十分放心。而厲旭自出了陸府之後,面上的表情始終未曾改變,依然還是恍恍惚惚。陳月也無奈,此去血獄之行。不能缺少了厲師兄,只有他的狀態恢復,他們才可以繼續上路。
「厲師兄,這個嬰孩怎麼辦?」陳月問向厲旭。
厲旭這才回過神,低頭看了一眼這嬰孩。緩緩抱了起來。面露憐愛。
陳月看著厲師兄的反應,有些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