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里走來走去的學生很多,炎征隨便找了個正好路過的妹子請她幫忙拍了張照片。
「小玉你看,那邊有對基友也。」
「哇那個穿白背心的好帥,旁邊那個帶帽子的男人好妖哦。」
「我喜歡那個戴帽子的妖男,比女人還漂亮,還讓不讓人活啦!?」
「沒看錯吧?那個是男的還是女的?」
「胸比我還平,肯定是男的啦。」
「真是的,帥哥都去搞基了,我們這些女人怎麼辦呀?」
……
炎征和拉著蕭鱗請人拍合照的時候,幾個打扮時尚的女學生在一旁圍觀,還指指點點地道。
炎征听得是一陣惡寒,大城市里的年輕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蕭鱗努力裝作沒听見的樣子,但是臉卻控制不住地紅了,心里還很想上去扇那幾個八婆的耳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麼霉運,自從遇上炎征後,她就每天都會遇到諸如此類的無妄之災。
忍住!忍住!
「拍好了,走吧。」
蕭鱗收好手機,目無表情地拉著炎征往校外走去——
「三八!我哪點像男人了?說,我哪點像男人了。」
汽車上,蕭鱗對著炎征咆哮道。
炎征看她正在火頭上,不敢直接挑明,只好說︰「沒關系,至少我覺得你挺女人的。」
「這還差不多……疑?不對!你這是拐著彎地在罵我!」蕭鱗怒道。
至少他覺得,那不是說大多數人都不覺得了嗎?
其實這次炎征真的沒想刺激她,之所以說的不好完全是因為他讀書少……
「你別誤會嘛!你也知道我讀書少,不太會說話。」
「騙人!騙人!騙人!你就是笑話我!」
蕭鱗眼眶紅紅地,一點不接受地道。
炎征索性不接她話茬了,不說總不會錯了吧。
沉默地開了十幾分鐘後,蕭鱗把車停在了西溪濕地。
原本應該頗為廣闊的水域被長滿青草的小塊土地碎碎地分割開來,水質介于清濁之間,其色如玉,碧波蕩漾。
白牆黑瓦的古典民居就散落在水網之中,恬淡寧靜,充滿了與世無爭的韻味。
炎征被眼前的傳統水鄉景色所吸引,貪婪的舉目四望。
「有這麼一個好地方,怎麼不早點帶我來?」
炎征忍不住抱怨道。
蕭鱗摘了帽子,狠狠地吸了一口富含水分的空氣後才答道︰「我在錢塘連讀書帶工作都快10年了,其實我從來沒有喜歡過西湖,你知道為什麼嗎?」
「難道你在西湖被人甩過?」
炎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只好賤賤地道。
「呸!只有我甩人,哪輪得到人甩我?」
蕭鱗白了他一眼道。
「其實我有一種感覺,西湖和人是缺乏互動與交流的。湖是湖,人是人,彼此相識獨立。但是西溪濕地不一樣,我能感到她在召喚我。」
炎征也學她的樣子,閉上眼楮狠狠地深呼吸了一下後,睜開雙目道。
其實在他呼吸的時候,同時讓全身的毛孔張開,讓億萬看不見的水氣從毛孔中吸入,蕩滌掉了體內的悶熱。
蕭鱗嬌軀輕顫,沒有答他,邁開步伐沿著一條木板鋪制的道路向停著好幾條小船的碼頭走去。
兩人雇了一條小木船,听說客人要自己劃船,船工大嫂樂得上岸休息去了。
炎征熟練地劃著船,帶著兩人漫無目的地向前晃去。
「我的童年在燕京度過,你也知道那是個缺水的地方,連供飲用水都需要外調,更不用說有什麼水景了。而且以前每年的春季都會刮很大很可怕的沙塵暴,所以我從小就向往江南水鄉的生活。這也是我千里迢迢跑來錢塘讀書的一個重要原因。」
蕭鱗用手鞠著水玩耍,快樂如孩童般地道。
炎征被她勾起陳年往事,感慨道︰「我和你恰恰相反,我的老家離錢塘只有區區2個小時的車程。我的童年就是在水鄉度過的,而且我家就在一條河的旁邊。屋周圍的街道都用青石板鋪就,那水干淨地可以看見河底的沙石。夏天里,我可以和小伙伴一起,在水里捕魚抓蝦模河蚌,一直從下午玩到晚上。」
蕭鱗听到這里,突然捧起一汪水,照頭照腦地向炎征潑去。
水被太陽曬得溫熱,干干淨淨的,沒有什麼土腥味。
炎征出乎蕭鱗預料地並沒有以靈活的身手躲開,而是閉上眼楮,毫不抵抗地承受了她潑來的水。
「光听你的描述就覺得很美,那你後來怎麼又會離開的呢?」
蕭鱗看著炎征被他潑濕的狼狽樣子,開心地張開雙臂,撐在背後的船沿上道。
「我從小喜歡看歷史電視劇,最向往‘大漠孤煙直,長夜落日圓’的壯麗情景。後來十五歲那年,我因為機緣巧合,被我的師傅收入門下。」
「然後呢?」
「從此我在大西北的黃土地上過了整整十年。我在西北學了十年的醫,也數了十年的星星。」
水道兩邊,楊柳早已枝繁葉茂,有風吹過時還會輕輕招展。
炎征在一個岔道口將船拐往右邊,欣賞著岸堤柳色道。
「那你現在是像西北人多一點還是像江南人多一點?」
蕭鱗把綁著馬尾辮的頭繩解開,任由頭發披散開來,淡淡的發香似有若無。
「不好說,我本以為,我的骨子里應該沒有了江南文人的詩情畫意,因為都被烈風刮干淨了了。但是沒想到,一腳踏上西溪的土地,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所以說你骨子里還是個江南人,有些東西是出生時候就注定了的,一生都改不掉。就好像我骨子也還是個燕京人,江南女人的吳儂軟語和溫柔細膩我總歸是學不來的。」
這是兩人自認識以來第一次可以不用勾心斗角,唇槍舌劍地展開交流。
「你的武功也是在西北學的吧?那叫什麼?能不能教教我?」
蕭鱗的眼楮忽閃忽閃地道。
炎征先是點了點頭,後又搖了搖頭道︰「對不起,這個暫時不能教你。」
「為什麼?」蕭鱗橫了他一眼道。
「因為我師父叮囑過我,千兩黃金不賣道。」炎征淡淡地說。
蕭鱗嬌笑起來︰「你是古董腦袋嗎?我又沒有花錢向你買,你的師傅總沒說過送也不行的吧?」
「這話還有後半句,叫做十字路口送知人。意思就是說,送是可以的,但是只能送給知人。」炎征煞有介事地道。
蕭鱗又拿水小潑了他一下道︰「什麼叫做知人?不願說就大方講嘛,我又不是非要學,小氣鬼!」
西溪濕地如果從高處看,就好像一張網一樣。每一條水道都很短,就好像網的一小節線一樣,連綿不斷地串在一起,最終密密地網住整塊濕地。
穿過一個仿古風的石頭拱橋,炎征又把船劃入另一個岔道,眼前景色一變,白牆黑瓦的仿古民居徒然多了起來。
這條水道比較寬,停留的游船也多了起來,船上的游客則興致勃勃地拍著照片和視頻。
隨著華夏國急速進行現代化的腳步,古風的建築轟然倒地,隨後被冰冷的鋼筋水泥的現代大樓代替。
人會懷念過往種種的好,所以人們來了。
蕭鱗雖然來過這里多次,卻也忍不住拿起水果手機拍了起來。
炎征沒有再和她在那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反而道︰「你好像還沒有說你不喜歡西湖而喜歡西溪的原因。」
蕭鱗把手機收了起來,望向炎征道︰「我只知道,每次心情不好想哭、郁悶、壓抑、緊張的時候,來西溪走一走就會好很多。其實說到底也沒有什麼原因啊,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咯!」
小船又不停的變換了幾個水道,其他的游船越來越少,直到一處長滿蘆葦的岸邊,停了下來。
炎征把船停在一顆高大茂盛的的柳樹旁邊,陽光被遮住了大半,不再辣辣灼人。
炎征舒服地躺了下來,把手臂枕在腦後,放空了種種雜念。
蕭鱗有樣學樣,在另一頭也睡了下來。
四下無人,只有知了在樹上叫個不停。
「回去我就幫你針灸吧。」
「不針,我又沒病。」
「你就不怕再遇到孟小小那個三八拿那個攻擊你?」
「誰怕她了?我是怕疼!」蕭鱗抗議道。
「你是個醫生還是個拿大刀子割人的,怕什麼疼?」
「靠!誰說外科醫生就不怕疼的?」蕭鱗被炎征的無厘頭邏輯弄的不知好氣還是好笑。
「你這是瞎擔心,別人的針法我不好說,但是我下針是絕對不疼的。」
「疼的話怎麼辦?」
「不可能!你看孟小小就一點都不疼,連被我扎了都不知道。」
「…………好吧。」蕭鱗終于投降。
兩人隨意地聊著天,聊著聊著就睡著了。
直到幾聲清亮的鳥叫聲把他們吵醒,已經是中午了。
幾只白鷺從不知什麼地方飛來,停在蘆葦叢上,低頭找著小魚小蝦吃。
炎征往回返航,經過一個岔口時,蕭鱗突然喊他停一下。
「怎麼了?」
「看到我們醫院的一個男同事,居然和一個男的在一起,從另一邊滑過。」蕭鱗指著另一個水道上的一條帶著遮陽棚的小船道。
炎征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黑皮膚的男人正和另一個長相猥瑣的男人在一條船上,而且還在低聲交談著什麼。
「哪個是你同事?」
「那個黑皮膚的,叫錢奇,是放射科的主任。那個猥瑣男是馬氏公司的醫藥代表。」蕭鱗輕聲道。
一個醫院的主任和一個醫藥代表,兩個男人大白天要躲到這麼僻靜的地方來說事情,會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