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另一側的鐵欄門附近,環境顯得更加陰郁可怖,這邊似乎是醫院的住院大樓,一般住院大樓便是醫院最邪門的地方,因為往往這里死人最多,而且可能與太平間相連。
但這一刻,我們害怕的並不是惡鬼那般虛無縹緲的東西,我們要面對的,是活生生的變異生物,是真實存在的人——如果他們還能算得上人的話。
醫院的門欄的外牆已經斑駁,原本精致雕琢的聖畫此刻已經斷裂月兌落,哥特式的鐵欄門擋在我們面前,欄桿深黑,頂尖處的十字架,像一把鑰匙,像一個航標,像一個昭示著某種特殊含義的道具。
在這陰沉的天空下,所有的一切,都披上了神秘的色彩,帶上了某種令人心里發毛的意義。
我只感覺特別冷,並非天氣的冰冷,而是由里向外的寒意。
我們緊貼著那扇門邊的圍牆低身站著,我們這里一共有十個人,邵光義、奕天和李進我都是認識的,按理說在這樣的隊伍里我一點都不孤獨,可偏偏這一刻我心底卻空落落的。
「關掉你們的所有通訊設備!關不掉的就屏蔽信號。」邵光義開口命令。
「什麼?!那里頭道路復雜,光線陰暗,我們關掉通訊系統,萬一走散……」有人質疑道。
「你想得到,敵人想不到麼?他們既然能干擾武裝直升機上的無線電,就能偵測到我們的對講機信號,開著無線電進去會更危險,說不定我們前腳進入醫院,後腳他們就立刻定位跟蹤了!」邵光義說,「都給我服從命令!」
我們只得迅速照辦。
「攻擊的時候,盡量用手槍、特質匕首和微型沖鋒槍,且要避免大規模交火,以免打草驚蛇,听到沒有?」邵光義再次命令道。
「是!」我們只能服從。
待一切準備完畢,邵光義才揮手示意我們立刻翻牆進入醫院。
從我們翻過鐵欄門,到我們從一處未封閉的安全出口沖進醫院住院大樓,大概只用了不到半分鐘時間。
這個時候,通訊裝置便派上了用場。
我們手上的通訊工具,在關閉之後,依然能當作計時器使用,同時屏幕上也能顯現表盤,大概懂野外生存的人,能夠靠看鐘點來定位正北方向。
另一方面,這通訊裝置的一側,可在折疊後現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按鍵來,這按鍵用來控制前端的照明裝置,並可調節亮度,移動照射點,無論是用于黑夜中瞄準還是一般的照明都十分方便。
進入住院大樓悠長的樓道之後,我們紛紛折疊通訊裝置,打開照明燈,但是亮度卻不得不調到幾乎最低,這匯聚起來的一隅光明,似乎對我們並無太大裨益,我們依舊舉步維艱,走在後頭的人,只能死死跟著先行者,寸步不敢離開。
由于是教會醫院,這里的每一面牆,每一寸地面上,似乎都帶著宗教的痕跡。
那牆面上或雕琢或涂畫上的聖經人物,在我們幽暗的光芒下,居然顯得十分猙獰。
不知道是不是神經過敏,我甚至覺得它們每一個都已經被感染者所侵蝕。
轉過第一二層之間的樓道,我們來到二樓住院部的走廊之前。
這里依然是一片死寂,而我卻依稀聞到一股腥臭的氣味。
而且,不知是否太過敏感,我總覺得,這一層的黑暗中,正有某些東西在虎視眈眈。
住院部的走廊兩側,有十幾間房,由于我們的任務是搜尋指揮室的位置,因此,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點可能的線索。
邵光義低聲命令︰「我們一群人一起行動,目標太大,效率太低,楚庭生,李進,吳倫,陳升,你們四個,跟我搜尋二樓,其他五人,你們繼續往三樓去,注意安全。」
「明白!」
兵分兩路,雖然危險,但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我們五人盡量保持在走廊中間行走,兩邊病房的門雖然緊閉著,窗內也是一片漆黑,但我們無法確定那里頭是不是藏著什麼致命的東西。
當我們手里的照明裝置掃過走廊兩側,病房門窗之時,我們終于確定這個地方的確危機重重了。
這里的病房門上、牆壁上,走廊地面上,到處都沾有血跡,有的地方只是幾滴或幾個血手印,但有的地方則是一大灘鋪展而開,觸目驚心。
「這里發生過戰斗……不對,應該說,這里發生過屠殺。」邵光義咬牙切齒道。
屠殺,這意味著什麼?
我們越往前走,那股血腥之氣就越來越濃,我甚至被嗆得一陣陣惡心。
我強忍著身體的不適于心中一層層疊進的焦躁不安,盡力鎮定心神,穩住腳步,跟隨邵光義一點點的往前挪動。
突然,我听見「吧嗒吧嗒」的幾聲細微響動。
我不由得警覺起來,迅速端起手槍。
「注意!」邵光義顯然也注意到了危險的臨近,伸手喝停了我們所有人。
「保持戰斗隊形!」他再次開口命令。
我們所有人立刻圍攏,槍口向外,注意著四方的動靜。
「 ……」又是兩聲低吟,仿若毒蛇吐信,令人汗毛倒立,寒意叢生。
「注意上面!」這時,邵光義忽然抬起手中的微型沖鋒槍。
我也隨之仰頭上往,槍口對準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但這一刻,我猛然瞥見,那走廊天花板一側的角落里,似乎正有一團黑色的東西緩緩蠕動。
我雙眼雖能適應黑暗,但只能看清那家伙的輪廓。
不過,我判斷出,那絕對是一個人,一個蜷縮在天花板一側的人。
人如何能跑到天花板上去?!難道他和阿萌一樣有著貼著牆面往上爬的能力?可那家伙分明並不是貼著牆面,而是幾乎倒掉而下。
我想都沒想,抬槍瞄準,手中的照明裝置白光剛剛掃過,我已經一槍射出。
「噗」的一聲,槍聲輕微,但天花板上的家伙卻發出一聲響徹整條走廊的怪叫,緊接著翻身跌落下來,在地面上平明掙扎,這家伙似乎是一只翼人,落地的片刻雙臂伸展,我分明看見一張寬大的翼膜在黑暗中展動拍打。
我上前一步,又是一槍。
「噗」
這一槍準確擊中了他的頭部。
這家伙當時頭部離我最近,大概是由于受傷失去了平衡,完全沒有顧得上躲閃。
「 」
一聲如同氣球破裂一般的悶響,面前的這個「翼人」腦漿迸裂。
「干得不錯!」翼人不再動彈,邵光義拍了拍我的肩膀,「不過,能一槍完成的事情,最好不要開第二槍,子彈寶貴。」
我沒有開口,略略有些尷尬。
邵光義向我們揮手示意,我們小心翼翼的靠近那「翼人」的尸體,大家顯然都強忍著撲面而來的腥臭味道。幾束光芒匯聚在一起,凝在那翼人的尸體之上。
我發現,這個所謂的翼人,比之前所見到的家伙似乎改造的更為極端,他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絲外皮,鮮紅的肌肉**在外,活像一具醫學院的人體標本。而那兩張巨大的翼膜也不似以前的翼人那般由延展而開的皮膚構成,而是一張連著手臂肌肉,被強行拉伸而開的肉膜,由于手部肌肉被拉開,而且呈畸形生長,他手臂上的骨骼也曝露在外。
這麼樣的一具尸體,看在眼里,令我胃里陣陣翻江倒海。
「這個東西……」可一旁的邵光義卻陷入了沉思,「你們不覺得,這個東西很像一種動物麼?」
「動物。」這一刻,所有人都倍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