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論劍堂,那布置得高高的道台之上,一名中年修士停下了滔滔不絕的嘴,接著,他淨了淨手,燃起一炷香,將香插在了面前的香爐上。
「好了,在這柱香燒完之前,各位可以向我提問,」中年修士說道。
而在中年修士面對著的方向,則是近百名盤膝端坐在地上的年輕修士,他們付出貢獻點,到此听前輩論劍,提高自己的劍道素養。但听前輩論劍絕不是他們最為期待的環節,他們最期待的,還要數眼前這一炷香的時間。
前輩論劍之時,只是闡述自己對劍的理解,是決不允許弟子們出言發問的,只有在論劍結束後的一炷香時間里,弟子們可以發問,此時,他們便可以問目前最煩擾著他們的問題。
「慕容師伯,弟子在論劍堂听劍五次,這五次里,師伯們論劍之時,都會告訴我們,何為劍,但每次結果又都不一樣,弟子如今都迷糊了,究竟什麼才是劍呢?」有一位約莫十一二歲的小修士問道。
道台上的慕容海往那小修士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怎麼,你前四次听劍時,那些師兄沒告訴你嗎,你不適合到論劍堂來。」
頓時,那小修士以為問錯了問題,因此受到前輩責難,甚至要被驅除出論劍堂,于是小臉煞白,說話都已結巴,「對,對不起。」
慕容海眼見似乎嚇到人了,便露出溫和的笑容,「有人說,劍即殺戮,有人說,劍乃是生命,有人則說,劍就是自我……眾說紛紜,可是,沒有絕對的對與錯。每個人的心靈都不一樣,看世界的視界便也不一樣,會有本身不同的領悟。你應該先弄懂,什麼才是你的劍,再來听我們論劍,否則,你只會受到我們的干擾,而不是啟發。所以,我才說你不適合到論劍堂來。」
小修士了然,躬身行禮。
「師伯,弟子曾外出游歷,听聞江湖有句話,叫做‘劍在人在,劍亡人亡’,此話究竟對否?」
「此乃對劍至誠之心,爾等當領悟這誠心,卻無需劍在人在,否則執念太重,不利于進境。修道,雖說是一個努力攀登仙路的過程,在這個過程里修士做著各種各樣的努力,或是建立商會,或是探險尋寶,或是殺人掠貨,但終究,道家講的便是一份無為,過重的執念易生心魔,淺嘗即止便可。」
「師伯,听聞劍宗內新冒出頭一個名為魏茗的,以驚雲亂舞劍振起聲名,可是,弟子曾在藏經樓觀看驚雲亂舞劍,未曾發現其中玄妙,為何在魏茗手中,又似乎不一樣了呢?」
「這便要問拙峰那位祖師了,常人難以勘破驚雲亂舞劍的奧妙。不過,切不可因此小覷了這門劍術和拙峰,若是沒點能耐,怎會成為三十六傳承之一。」
眾弟子紛紛發問,卻又井井有條,始終沒有混亂的情況。
「師伯,什麼是入微?」
終于,坐在論劍堂最前,最是靠近慕容海的位子的人發聲了,他一出聲,整個論劍堂內的弟子們都安靜下來,紛紛矚目。
這位弟子身穿黑衣,佩劍橫在腿上,其雙眼透亮,隱約藏著一份霸道,此人卻是姚雲松。
慕容海頓時笑了,「姚雲松,你已入微,為何卻要問我,什麼是入微?」
姚雲松恭敬道︰「師伯不是說每人的理解不同麼,弟子想要參考參考師伯的理解。」
能在此地論劍的人,可不是普通的嬰神境修士,他們不僅修為了得,劍道也頗為不俗,慕容海在此論劍,當然是入微了的,「入微,即是見微知著。你看到螞蟻搬家,便可知天要下雨,你看到對手一動,便可知他要干什麼。」
姚雲松又問,「那麼,若是兩個入微的修士對敵,大家都見微知著,豈不是誰都無可奈何誰,這要怎麼破呢?」
論劍堂很安靜,只有姚雲松和慕容海在一問一答,其余人皆不敢插嘴,這不僅是論劍堂的威嚴,更是姚雲松的強勢。
而慕容海對姚雲松這種弟子顯然也是另眼相待,並不覺得他一直發問會影響了他人,「關鍵在于破字,入微是一種境界,是jing神層面的境界,那麼,便壓制別人的jing神,令他進入不到那種境界,則戰可勝。」
「弟子明白了,」姚雲松恭敬一禮,不再發問。
很快,一炷香燃盡,慕容海飄身而去,論劍堂內听劍的人也準備離開。
這時,有人走到姚雲松身邊,可能是姚雲松的相識,「姚師兄,你問的問題,莫不是在為了與魏茗一戰而準備的吧?」
姚雲松與魏茗一戰?論劍堂內的弟子俱是關注。
輕嗤一聲,姚雲松淡然開口,「魏茗擅闖青陽師祖的居所時還只是半步入微,如今真正入微了沒有還是兩說。再者,哪怕他入微了,又怎能成為我的對手,他必敗無疑。我之所以問慕容師伯那兩個問題,只是想要過些時ri,找陸望一戰罷了。」
「說得是,」那人微微一笑。
姚雲松站起身來,「我凌雲峰弟子,自該有凌雲壯志,在我眼里,陸望和杜飛只是我面前的小阻礙,我的目光在更遠的地方。如此,魏茗又算得了什麼,難道我們的目光不執著于眼前,還要放在身後嗎?要不是此戰是青陽師祖欽點,我連一戰的機會都不給他。」
說完,姚雲松獨自離去。
在回凌雲峰的路上,姚雲松越走越是偏僻,終于是四周無人。
再往前一段距離,一棵石松隱約在望,這棵石松年齡不大,乃是姚雲松當年初入橫越劍宗時種下,他習慣于來到這里。
曾經有別的人在石松下練劍,差點就傷了石松,被恰好出現的姚雲松看到,出手打傷了那人,由此,這棵石松也與姚雲松一起揚名了。
而自從姚雲松聲名大振,此地也成為了姚雲松專屬之地,他人很少會出現。
但今天不一樣。
姚雲松看到石松的同時,還有一個人出現在了姚雲松的視野里,一個人,一把劍,劍直,人也站得筆直,姚雲松尚未接近,就已感受到了來人散發出的戰意。
「你是誰?」
「魏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