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的心跳如若精鐘在回蕩,魏茗毫不猶豫,雙腳一蹬便要退去。
「杜飛實在太強了,入微,精神境界倒映周遭微妙之事物,可他的劍,已隱約超月兌了這一範疇,飄渺無比。面對這種劍,若是沒有入微之人,連杜飛出劍了沒有都不會知道,無知中就會死去,」魏茗心念電轉中,倏地察覺到一劍自雲霧中來,連忙揮劍一擋。
叮!
踫撞之中,魏茗借力退遠,身形在雲霧內愈加模糊。
「為今之計,我只能盡可能借這雲霧藏匿身形,再與之周旋,」魏茗立身雲霧中,凝望那白茫茫中的一道黑影。
在地利上,杜飛身穿黑衣,立身白色雲霧中,更為清晰,而魏茗則是白衣加身,較為模糊,單是這點,魏茗是佔著優勢的。
然而,好整以暇地卻不是魏茗,而是杜飛,他矗立在原地,等著魏茗來攻,「魏師弟,拿出手段來吧,莫要令我失望。」
失望?年輕一輩中,他已無敵太久了嗎,連對手不夠強,都能讓他失望……
魏茗沒有回答,也沒必要回答,他要做的,僅僅是行動,穿梭于雲霧中,魏茗陡然亂舞長劍,隱約間似乎有一朵青蓮在綻放,這是類似于青蓮劍術的幾個劍招變化,被包含于驚雲亂舞劍中。
嗤的一聲,又是宛如冥冥中來的飄渺一劍,倏地劃破青蓮,削斷了魏茗幾縷發絲。這一劍,曾離魏茗的頭那麼近,他甚至感受到了一種劍的威嚴在彌漫,使得自己臉皮都在發麻。
「魏師弟,就這樣嗎?」杜飛語氣淡然,又是飄渺之劍降臨。
「當然不止這樣而已,」魏茗劍若瘋魔,狂亂揮舞。這是白色的雲霧中,本就視野不清晰,魏茗要運用快劍,越快就越不清晰,希望能壓制杜飛。
杜飛不是嬰神境修士,沒有神識,當然也免不了受視野的影響,兼且哪怕是入微也有極限,杜飛本身的飄渺天劍就已經有了超月兌極限的征兆。
此刻,魏茗的劍快了起來,是否能借助雲霧的遮掩,超越極限?
答案是——不能。
杜飛的劍仍然飄渺,一劍一劍俱都琢磨不透來去,將魏茗的亂劍統統擋下。
也不知交手了多少招,驀然,杜飛瞅準一處空檔,飄渺天劍如同從天外而來,降臨而下。
嗤的一聲,魏茗只覺得脖子處一涼,而後便是一熱。
剎那間,魏茗停下了,杜飛也停下了。
魏茗伸手模了模脖子,模到了血,來自于一道淺淺的傷痕,如果這不是同門切磋,他已經死了一次。
「你令我失望了,」杜飛搖搖頭,收劍,走出了霧中。
觀戰的人紛紛退避,他們雖是觀戰,但白霧中的戰斗卻並不清晰,直到杜飛毫發無傷地走了出來,並往山下走去,腳步仍然那麼沉著,臉色仍舊那麼平淡,眾人才能確定,杜飛又勝了,魏茗已敗。
觀戰的人群中,陸望也在,他看著杜飛漸行漸遠的身影,略微搖了搖頭,「杜飛還是太強了,青陽師祖的三件事似乎根本就是在逗魏師弟玩兒。」
陸望身旁,是曾與魏茗一起喝過酒的重劍峰精英弟子,也是紛紛嘆息,「茫茫人海中尋找朱磨,大海撈針一般,魏師弟不可思議地找到了。第二件事,沒有人看好魏師弟,但魏師弟披荊斬棘,戰勝了姚雲松和陸師兄你,但終究還是敗在了這最後一關,這杜飛手上。」
人群中,還有柳采兒、潘雯月,此刻皆是默認。
甚至還有趙瑞、趙子來,魏茗的失敗,他們說不清是高興還是悲哀。是,魏茗敗了,但終究已經打敗了姚雲松、陸望,已經不是他們能招惹的存在。當然,他們也不再敢去招惹,只是雙方關系已壞,終究不是什麼好事。
忽然,觀戰的人們動了動,大部分人開始往山下走去。
「走了走了,還留在這里干什麼,魏茗已敗,杜飛依然無敵。」
「這拙峰,過了今天就要屬于凌雲峰了。」
「魏茗也該轉到其他傳承去了,這對他來說是件好事,從今往後,他就能有前輩能夠請教。」
「敗在杜飛手里並不可恥,且他明天才算是到了十七歲,如此年紀,如此實力,足以讓很多前輩高人對他另眼相看,足以!」
數百人,往山下散去,若是從高空俯瞰,仿佛是一只只螞蟻的洪流在流動。
杜飛已走,人群已散,那麼,魏茗呢?敗了,失落嗎?
不,沒有失落,魏茗靜靜地站立著,只覺得世事多奇妙。從未有那麼一刻,他保持著入微,卻沒有舞動長劍,沒有閃躲騰挪,而只是靜靜站著,整個入微的精神層面都集中倒映著自己的經脈。
他敗了,所以沒有再戰斗的必要,但他依然處于入微之中,他體內的真氣也沒有停下來,他此刻的所有心思,都在于體內的經脈中。
經脈里,真氣在混亂的流動,偶爾一個踫撞,爆發出非凡的力量,傳遞了出去,正是這些力量,維系著驚雲亂舞劍某些違反了規則般的亂舞。
比如,明明是重重的一斬,力道也已用老,很難改變,但驚雲亂舞劍卻偏偏能在頃刻間挽回,將力道已老的一斬變化為輕巧的一刺,這就是驚雲亂舞劍劍訣的妙處。
此時此刻,魏茗看著那些混亂穿梭的真氣,驀然入了神。
人體之經脈,宛如一條條路,真氣行走于路中,那麼,驚雲亂舞劍的真氣運用法門,具體又是怎麼流動的呢?
「原來是這樣,我苦尋不到的驚雲之法原來在這里,就在真氣混亂的路線之中。」
魏茗忽地舞起長劍。
「驚雲亂舞劍,驚雲,第一招。」
那長劍在變化,與經脈里混亂的真氣運行路線一般無二,猛然,啪的一聲響,宛若驚動了雲霧,忽然有一片雲霧被長劍扯動。
「驚雲亂舞劍,驚雲,第二招。」
又是一聲啪的響動,聲音遠遠地傳了開去。
傳到了山巔之下,離開的眾觀戰弟子紛紛停步回望,只見那峰頂的雲霧仿佛在驚怒在狂涌,仿佛有人在其中攪動風雲。
所有人都停住了,默默看著那翻涌的雲霧,听著那連續十八聲的驚響。
驀然,雲霧中傳來了魏茗的聲音,「青陽師祖說的第二件事,是要我在今年之內打敗三個人,卻沒有不允許我失敗。」
「我已敗,但是,還要再戰。」
「杜飛,上來一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