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劉氏繼續自我恐嚇下去,清芷又說道,「花花,好香香,芷兒喜歡」
香香的,劉氏一想,不對,絹花做的確實可以以假亂真,但是有一點,它沒有香味,靠這點就能分出真假來。
芷兒說好香香,那是,哦,對了,自己屋里的燻香,那是前幾日母親差丫鬟送的,自己很喜歡那香味,這幾日一直都有在用。那花樣子是挺真,只是覺得沒香味,有些不美,就特地拿那香燻了燻。
想到那香,自己兒子屋里也有,「淵兒,讓胡大夫聞一聞你身上沾染的燻香的味道,那花送給芷兒前,我用那燻香燻過」
林淵走到胡大夫身邊,不等他有動作,胡太醫就拿起他的手,湊上去不停的聳動鼻子,細細的聞著分辨著。
半盞茶的功夫後,胡大夫猛的抬頭,看向清芷,臉色巨變的顫抖著音說道,「入骨香?」
胡大夫不敢確認,忍不住的想向清芷確認,看到清芷眼中毋庸置疑的確定,心中一時五味具現。
也無怪乎胡大夫如此,這入骨香原是胡家祖上發明的,那還是前朝的時候,胡家也因為這香一時名聲大噪,由江湖游醫一躍成為宮中赤手可熱的太醫。
這入骨香,有著很配它名字的功效,在它里面加入喜歡的香味,只要歷時月余的不斷燻染,就能讓香味入骨,從此成為一生都不會散去的體香,如此功效怎不能讓那些宮中娘娘們奉為爭寵聖物。
如果只是這樣,胡大夫的心里也不會五味雜陳了。這香的現世,被貴婦們奉為生活必需品,就在很多人都歡喜的有了永久體香後不久,宮中娘娘們,紛紛因為各種原因去了,一開始沒人想到入骨香,可是歷時一年,凡是用了入骨香的,無論是娘娘還是高門夫人貴女,紛紛離世。
當時的聖上,讓太醫院眾太醫找出原因,最後發現,在使用入骨香期間,一旦吃食里面摻入一點毒素,那毒素都會被入骨香截留在體內,一點點的被完全吸收入體內,哪怕是慢性毒只下了一次,最後也會呈現出那毒長久使用後的成果。
就連有些平時不明顯的食物,本身含有的那一點點可以忽略不計的毒,都因為入骨香而變成了致命之物。
入骨香從被瘋搶的聖品,一下子成為人人喊打恨之入骨的東西,那麼多貴人的逝世,總要有人承擔貴人們的怒火,胡家當時就被下旨抄了家。
好在事出不久時,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是入骨香的問題的時候,研制出入骨香的那位胡家祖上,就意識到了問題,已經把家中最小的兒子,還有家傳醫書一起送了出去,這才保留住了胡家血脈不斷。
入骨香風光了一時之後,從此成為了禁藥,隨著朝代的變遷,更是成了傳說中的東西,就連胡家也只是有記載,有藥性介紹,配置方法早已失傳。
胡大夫如何也想不到,這入骨香為何在失蹤幾百年後,再一次的出現了,到底是誰還有這入骨香的配置方法。
在胡大夫說出入骨香的時候,林老太爺和張老太爺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入骨香他們是知道的,可以說只要是傳承幾百年以上的世家都知道,畢竟前朝時因它鬧出來的事實在太大了。
那時可以說,只要是世家貴族,沒有哪一家逃月兌了入骨香的災禍,每家都有夫人小姐去了,這麼重大的事,世家都是有記載的。
兩個老爺子對視一眼,由林老太爺問劉氏,「那燻香是哪來的?」
劉氏並不知道入骨香,別說她,連林老夫人也是不知道的,畢竟家族傳下來的那些大事記,也只有當家人能認真仔細的進行翻看,別的人是沒有那個資格的。
劉氏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可是從胡大夫和公公還有老爺子的神色中,也猜得出那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是前幾日母親差人送來的,淵兒那的也是,不應該有……」
在入骨香出現後,林老太爺以為這事不會是梅丫頭做的,想著好歹沒養了個白眼狼,心里剛有點安慰,可沒想到竟然還扯到了自己夫人的身上。林老太爺想著自己夫人並不值得入骨香為何物,難道是別人借她的手,這個別人……
林老夫人沒想到繞來繞去,繞到了自己這,可她怎麼會給自己孫子送那歹毒的東西,「前幾日確實得了種香,那不過是靜氣安神的香,點了有助入眠,香味有是有,不過並不是特別明顯」
不是特別明顯的香味,那和能拿來燻花的香,顯然不是一個。眾人听了都知道這中間肯定出了岔子,立刻傳了負責去送香的小丫鬟。
小丫鬟是老夫人房里的二等丫鬟,年齡不大,名杜鵑,家生子,幾日前剛托了關系進了老夫人的院子。知道家里出了大事,現在被傳話,嚇的渾身打顫。
哆哆嗦嗦的跟著管家進了園子,撲通跪在地上,听了問話,努力的回想當日的情況,「奴婢,那天從琥珀姐姐(老夫人房中一等丫鬟)手中接了香,去送給太太和少爺,一路上都沒有松過手。嗯,不對,奴婢在路上踫到了表小姐房中的香琦姐姐,她當時說看看老夫人賞下的什麼好東西,奴婢就打開匣子給她看了。當時她也只是用手中的帕子在上面抖了抖甩了甩,說是扇扇風聞聞香,並沒有踫那香。她當時只用姆指和食指捏著那帕子小小的一角,奴婢看著很納悶,還多看了幾眼,只是沒有問她為什麼那麼拿」小丫鬟是家生子,家里幾輩子都在林府中做事,知道主子的脾性,不是那種隨意處置奴才的,她可是什麼也沒做,這事也牽扯不到她,于是越說越放心,越說越順暢。
小丫鬟說完,林老爺子點頭後就讓管家領出了園子,小丫鬟狠狠的松了口氣,心里暗罵了幾聲香琦後,就完全不想那事了。該干嘛干嘛,做奴才的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可不好,她上工第一天,娘就給她說了,奴才,本身最重要。
「梅丫頭,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林老太爺听了小丫鬟的話,眼神凌厲的看著蘇玲梅,不放過她任何表情,她這是想要斷他們林家的後啊,他怎能忍的住。
「姑,姑父,我不知道,不,不是我,我……」
蘇玲梅在林老太爺叱問她的時候,緊張到了極致,呼吸極度不穩,為逃避老太爺的眼神,慌亂的低下頭,不敢看任何人,也使得沒人發現她眼神的迷蒙,精神的不穩定。
「梅兒不是你的,對嗎?表哥相信不是你,梅兒不會這麼做的,不會」
林泰安嘴上問著蘇玲梅,眼神空茫,更像是在自問,說著不會,貌似很堅定,語氣中卻帶著遲疑。
蘇玲梅剛剛還能穩住的心神,在林泰安的遲疑聲中,不安感急劇膨脹,最後感覺有一根名為理智的神經彭的一聲斷掉了,「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梅兒你怎麼了,你……」林泰安問著蘇玲梅怎麼了,邁開的腿卻並不是向她靠近,而是踉蹌著後退。
蘇玲梅原本還算得上清秀佳人的臉,此時卻扭曲的猙獰可怖,「當然是我,我真後悔為什麼就是入骨香呢,為什麼沒有問清楚呢,听名字就知道是好東西,它為什麼不就是什麼蝕骨香腐骨鄉呢……」
林老夫人顫抖著手指,指著蘇玲梅,本來還抱著饒幸心理,想著不會是她,沒想到真的是她,「你為什麼這樣做,我們林家對你不好嗎?沒想到竟然養出了你這麼個白眼狼,你……」
蘇玲梅看著林老夫人指著自己的手,突然伸手坐在了自己手里,連表情都恢復到了平時,甜美乖巧楚楚可憐的樣子,「姑姑,你那麼疼梅兒,肯定舍不得梅兒離開你,嫁入別的人家吧,那梅兒留下來,留在林府不好嗎?梅兒喜歡表哥,您知道的吧,您明明知道梅兒的心,為什麼不幫梅兒呢?梅兒已經十六歲了,您不成全梅兒,還同意了嫡母給梅兒指定婚事,您怎麼能這樣對梅兒呢?嘿嘿嘿,表哥不能納妾,梅兒也不想做下賤的妾,可是只要表哥沒有子嗣,沒了妻子,梅兒不就可以嫁給表哥了嗎?」
林老夫人面對和以往一樣嬌俏溫聲的佷女,卻沒了往日的好心情,有的只是滿身的涼意。
劉氏還真不知道表妹對丈夫,竟然抱有這種心思,畢竟丈夫和她成婚的時候,表妹才六歲,還是個孩子,她只以為丈夫對表妹的感情有問題,沒想到這個問題是雙向的。
陷入自己思緒里的蘇玲梅,繼續用她那讓人齒冷的嬌媚聲線說道,「那個小兔崽子不是說身體不好嗎,不是都不能去上學堂了嗎,可為什麼這麼多年了他還活著呢?我沒想過出手的,可是我等不了啦,表哥三十無子嗣可以納妾,我已經十六了,表哥也二十六了,我沒辦法在等下去了。我上回回家,我姨娘給了我一包粉,說能成全我的心願,我心動了,忍不住了。只要那小兔崽子現在沒了,劉氏也沒了,我就有四年時間和表哥一起生下孩子。姑姑,我和表哥的孩子您一定會喜歡的,他會像表哥一樣溫潤儒雅,會像表哥一樣才高八斗,會想表哥一樣……」
「夠了,住嘴」林老太爺一聲怒吼,打斷了蘇玲梅的臆想,也打醒了陷入幻境的她。
蘇玲梅一個激靈,回過了神,想到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她急切的看向表哥,想從表哥那得到安慰和支持。
一眼過去,蘇玲梅就知道,一切都完了,表哥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竟然透漏出了厭惡和恨,表哥明明說過無論她什麼樣,他都最喜歡她的,為什麼說的時候那麼溫柔,那麼信誓旦旦,讓她以為自己擁有了全世界,沒想到這些轉眼就成空。
蘇玲梅萎靡的坐倒在地上,她不想去想自己之後會如何,她知道就算姑姑姑父恨不得殺了她,最後也不會對她怎樣,最多不過是送回家。回家後,不過是听從嫡母的話,嫁給她看上的紈褲庶子。
之前她會反抗,現在不會了,不是表哥,不是那個曾經給了她最美好的幻想的人,嫁給誰其實都一樣,無所謂了。
林老夫人叫了奴才進來,架著蘇玲梅,和兒媳婦劉氏一起,回了她的院子。剩下的事,雖然她很想知道,畢竟牽扯到了她的娘家,可是老爺的神情,明擺著不想她摻和。因為佷女這一遭,她已經很沒臉了,哪來的底氣硬頂老爺啊,算了,她兒子孫子都有,娘家對她來說並不是她離不開的。
「胡大夫,入骨香的特性老夫也是知道些的,你那祛毒糕能徹底清除對我孫女的危害嗎?」張老太爺還是不太放心,實在是傳說中的入骨香太過霸道,不由得他擔心。
「這個老爺子可以放心,那絹花只是用像燻染上了香味,持久性並不長,大姐兒把玩時沾染到的那些,並沒有很多,這毒能被引出來,除了那點入骨香外,更重要的是水仙花睫里的汁液。老爺子您就放心吧,我可以保證大姐兒無事」胡大夫的信譽一向很好,老太爺听他如此說才徹底放了心。
胡大夫心里想著,就算沒他,小丫頭也絕對會沒事的,她可是比他厲害的多。
「既然如此,那我就帶著芷兒回去了」張老太爺抱著清芷站起來,小心翼翼的護著清芷,向林老太爺告辭。
「嗯,等芷兒康復了,別忘了讓人傳話,也好讓我們放心」林老太爺並沒有留他們,畢竟還有事沒解決。
張老太爺也知道,事情絕對不是林家表小姐說的那樣簡單。入骨香,蘇家的一個姨娘怎麼可能有,還有那糕點上的毒,就算胡大夫沒說出來是什麼,但看他那神情,也知道不是什麼簡單的東西。
那個表小姐,對于這兩樣東西,可以看出來也並不是很了解。兩樣東西,明顯是兩種途徑得來,不知道是兩方人馬,還是一方分了兩步,只為了擾亂視線的。
張老太爺只把這些想法,在心中過了一圈,就放下了。如何查,查出什麼結果,都跟他們張家沒關系,那是林家的事,如果跟自家有關系,林老頭會給他漏消息的。
不過那暗處下手的是只針對林家,還是針對世家,看來他也要好好查查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