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夢福
不幸的人生就是一場惡夢,這場惡夢會伴隨著一生。高嶺從幸福的婚姻結束之後,惡夢就隨著她的睡眠不放。
「一火毀百家,一火陪百命,強盜太無情。快救火,快救火,岱岳,岱岳你不能死,堂堂七尺奇男子,還有多少輝煌的前程要奔馳。你不能撇下我們母子,你不能扔下青山不管。青山需要你,我們母子需要你,睜開眼楮再看我一眼、、、、、、」
高嶺又夢游火山,與愛人的尸體相會,丈夫死去了多少年,她一直活在那天與丈夫死別里,只要一閉上眼楮,就能看到愛人的慘死,就能看到熊熊的烈火燒掉了她恩愛的婚姻,毀了她幸福的家庭。
高嶺夢里呼喚丈夫,驚醒了兒子。
高山痛哭不止,強盜的一把火,讓他完整的家庭破。斷送了母親的一生,多少的安慰也擦不干母親喪夫的淚水,多少的母愛也填補不了他失父的悲傷。單親的孩子都有自悲感,要寫一篇父愛的文章,都找不到靈感。沒有父愛相伴,文章從何而談?
外公、父親、表兄的慘死,那是慘不忍睹,給母親的心靈創傷太大了。親情說沒了就沒了,山林說沒了就沒了。親人是她的命,山林是她的命,生命被兩半撕碎,母親的魂魄已經毀。
她至今仍然能堅守山寨,就是因為還有兩堆冤骨在,死守著父親的陵園和外公的靈像,就猶如和他們同在。
夜夢驚心是母親創傷過度的綜合反映,父死,夫亡,山林毀,幼苗再被毒。**不休總鬧鬼,哪個女人能扛起這樣的悲山和血海?落井沒人拉一把,還要受車禍、毒殺一連串的打擊。要不是在大風大浪中滾爬過,沒有一副堅強的傲骨,沒有神靈的保護,怕脆弱的神經早就斷裂,現在住的不是骨科醫院而是精神病醫院。
母親的一驚一夢,都揉碎了高山的心。藥物難治心病,仙醫下凡,只能開啟母親的眼光,也無法抹平她的心酸。她傷的太深太深,若不再緊急救生,怕她就要轉院精神科。
千頭萬緒如亂麻難解開,要是有一個解開的缺口,受傷的精神就會找到突破口。母親最新的心病,是整座的幼苗被毒毀,幾億的資金被毒侵。破產要母命,強盜太狠心。
盼星星,星星已經進山林。母親的腿快快能行,他就放心進山,一代替母親擔風險,挑重擔。二可協助游擊隊剿滅那股殺人如割草的悍匪,保家衛國,以血還血,祭奠受害的親人,受害的山民。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他已經和老秦打了交道,保鏢隨喚隨到。怕就怕老媽憂心入懷,親人被蛇咬,見草都是蛇,不肯讓他進山大事做,不肯把他放鴿,永遠把他養在鳥籠中鎖。
打通母親的思想關,是目前的重中之重。他輕輕地揉捏著母親的肩膀,滿臉憂傷︰「老媽,作為人子不能為母排憂解難何為子?作為人子,不能幫助母親重擔扛,生兒有何用?您不該再把我當作盆花,風雨一到就端進屋,太陽一出才敢端出。喝著自來水,得不到天雨的沐浴。養子不用白不用,您要大膽地砸毀花盆,把您精心栽培的花朵放進大自然,讓它盡情地喝到露水,喝到山雨,接受風打雨淋,才會開放的更加鮮艷。
養子防老,您做不到,就是傻冒。您不能不服老,不能再和舅舅阻攔我進山,貼了封條讓我與山隔絕。您應該卸擔,把擔子放在我的肩膀上,讓我進山擔重擔。不然老爸在地下看了都會瞧不起我,都會罵我不孝。讓我上天的時候向他說,母親代我受罪受過,為高崗寨獻血獻肉,血流母親河。我在第二線不流汗不苦干,好逸惡勞,身強體胖,平安健康……」
高嶺才不听兒子演說︰「你不要大道理講得一大套,你是高家唯一的根苗,高家期待著孤苗不受損害,茁壯成長。你是高家的最後一顆火種,高家期望著火種能開火花,燎原山寨。你是高家的未來,是高家的所有,保護你的小命就是保護高家的千秋基業。我的命可以丟,林山可以丟,你的小命不能丟。」
母親太愛他,寧願舍命護犢把命玩,固執的思想一時扭不過彎,急得他淚汪汪。母親能為兒而獻身,兒子卻永遠屈服于無能,空有一片孝心,志難酬。
痛苦、憂傷、不堪。他伏在母親的身床旁,慢慢地走進九仙的地盤。九仙是愛心的楷模,是托夢的高手。他們九兄弟善解人意,看到高山思父心切,盡責盡心,牽引著他們父子相見,建一番功德。
「爸爸,爸爸、、、、、、」在九仙的幫助下,高山很快就見到了父親。大約是父子相見的情景太感人,他呼喚聲都響徹夢外。
「岱岳,岱岳、、、、、、」
「爸爸,爸爸、、、、、、」高山的夢囈跟著母親的夢囈交融在一起。他痛哭父親,淚雨濕潤了被褥。爸爸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要是爸爸在世,母親就不要在夢中落淚,要是爸爸活著,母親遇難他可以與我分擔。現在母親的重創都要快將他的精神壓垮了,現在山林被燒,被毒再沒有父親沖鋒在前,為山林擋火,為群眾擋火。
岱岳听到了兒子的叫聲,來到了他的枕邊,慈愛地說︰「山山,男兒有淚不外淌,擦干眼淚我們兒倆愉愉快快談一場。」
高山不想哭,眼淚見了親人就是不爭氣。父親是山寨的棟梁被燒炭,只留一座豐碑,讓母親悲哀,讓母親驚呆,不敢讓他進山寨。他大樹不能栽,見到父親自己都覺得矮。
「我的血在你的身上流淌,不枉我造人一趟。老父雖忙,但我的靈魂就在你的身旁,永保你平安。我用身體提前為我們山寨點燃了勝利的火把,照亮了你今後的道路,你要有男兒氣概勇敢邁步。
你是高崗寨的希望,千斤的重擔在你的肩膀上放。你不負自己的名字,你是高山頂上的盤龍,鎮山有方。你是高家的好子孫,會讓山寨回春。你是炎黃的正統,會把乾坤重新扭轉。你是高家,是祖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國家有難,家族有難,都對你寄予期盼,堂堂七尺你要接過我手中的火把,高高舉起,勇往直上,將它插在高高的山頂上,消除我的遺憾。」
九仙愛心編,父子陰陽牽。
教兒迎硝煙,乾坤轉新年。
能見到父親是多大的幸福,聆听父親的諄諄囑托,他感到自己的責任重大。歷朝的風雨年年新,歷代的寒雪飄不停,他的頭腦是該清醒。不能再當家族賓,不能再避風雨淋,不能有負父親的托心,老做溫室里的盆花遠離寒冰。
岱岳雖然犧牲了,但是他的精神沒有死,他的精神如同他的名字屹立在人間,屹立在妻子兒子的心間!引導著妻子柔弱的肩膀成了女中丈夫,挑起青山的大擔。引導著兒子馳騁在林木公司,賺大把大把的錢,為抗戰作貢獻,現在又在夢中鼓勵兒子挑大梁,為國為家做梟雄。他不像妻子那樣,將兒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飛了。他希望男人要經風雨,見世面,在逆境中成長。
「山山,你也和九仙有約。」高嶺模模兒子的頭。
高山一夢驚醒,耳邊還繚繞著父親親切的聲音,那融洽的情景,完全不像是在夢里,全部都是白天的印記。他們父子是促膝談心,老爸交代的很分明,男子漢大丈夫,不僅僅是屬于家庭,還是國家的木材。是真材實料就要架到祖國的最需要,架到家庭的最需要。祖國要更新,他要幫助**。家庭要更新,他必須替代母親進山,好好管理山林,將山寨復興,了卻父親幽冥里的心。
壯志未酬歸陰間,死而後已國家念。
英魂托孤史無前,諄諄教誨響耳邊。
巨龍理應舞長天,鳳凰就得高空翔。
江山托起彈妙弦,泰岱峰芒閃四邊!
或許是父親的在天有靈,施法將兒子開導。高山的心竅漸漸開通,父子陰陽的感應,讓他更加領悟了神祇的世界可信。我要是硬打硬要進山,母親和舅舅肯定不干。
他已經做了好多天的思想工作,說不盡的理由,對于老頑固的母親,一句都沒有說服力。父親的靈幽提醒,他突然聰明,他要借用母親介紹的那個好姑娘做跳板,跳進高崗寨。那姑娘住在天杉村,天杉村與高家林場成一直線,這樣將計就計無懈可擊。母親要是真的疼愛那個藍姑娘,她就會和我做這筆交易。
他姑娘似的羞答答地對母親說︰「媽,您不要再鬧出院了,乖乖地把腳治好,還要把身體的零件一一修補。您的心情我理解,久病床前要有個孝順媳婦來侍候,我是應該談婚論嫁了。您有閱人能力,前些日子給我介紹的那個藍瓶女子一定不錯,您覺得我們般配,那麼神奇超凡的姑娘我想去試試緣分。」
清醒裝上高嶺的臉龐,討人喜歡的藍瓶飛進了心間︰「快拿手機,那個姑娘確實不平凡,她就是織女下凡,你要試緣份,我就電告她馬上來和你見面談婚。她天生麗質梨花一枝春,你一見保準丟了魂。」
「不急著把她叫下山,談情說愛不是一朝一夕的問題,應該打一陣子戰役吧。您好好在這里養傷療病,我給你雇兩個大內高手侍奉,讓我進山接替你的工作。我就可以接觸她,欣賞她,和她慢慢磨合,把她磨到手。好女子不能讓給別人,您說是不是?這樣一舉兩得的事您老該不會反對吧?」高山一臉的詭異。
「好小子,還想對老娘耍花招,原來你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借口進山,把我擱在病床上。」
「借口也好,逼宮也罷,您不能再上山操勞了,看您殫精竭慮,日夜做惡夢,父親在墳墓里也心傷。您必須暫時無條件退休,先讓兒子上山干,等您老全面復康,再上戰場,我就不會阻攔。」
「你身赴曹營,沒有好心情,如何去談情?與其負了人家姑娘的心,不如不去**,你就安心干你出售的事情。」
「老媽,您執意要賣命,只能將我推向不孝,讓天下人都取笑,笑你的兒子不是正宗的苗,父親敢把火海跳,兒子孬種肩不能挑。您就對我那麼小瞧,您喜歡的姑娘我就談不了?」
高嶺了解兒子的實力和魄力,偌大的山林有他幫助哥哥管理一定會起色的。可又怕山里的狼窩虎穴吞噬兒子的生命,山里的生活環境惡劣傷害了兒子的健康。兒子一向遠離硝煙,能讓他去冒險嗎?兒子過慣了城市里的風平浪靜生活,能讓他到風口浪尖去受傷嗎?高家只剩下的最後寶貝,不能將他害!她要對兒子的父親負責任,不能斷了高家的命根。她何嘗不知道兒子要與自己爭奪獻命,她就是不給兒子這個機會。
「山山,不是我老媽小膽,杉木出售也是一挑重擔,你挑的好好的,這兩年你的訂單都走進了世貿,賺了不少錢,才能為抗戰作出巨大的貢獻。更換工種也是對高家的損失,得不償失的事媽是不會讓你去干。你實在不適合山里的工作,以後進山的話免談。」
母親鐵口拒絕,高山著急了︰「老媽,從家族的利益出發,我應該生以踐志,以山為大,怎能重擔一直讓您老人家扛?從家庭利益出發,我應該娶妻生子延續香火。從孝敬的角度說,您喜歡的姑娘我應該喜歡,您這位月老要有始有終,把我送進山里去寫一段才子佳人的佳婚,生一大群子孫,告慰列祖列宗,讓您老的容顏歡。」
高嶺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兒子確實是自己的作品,眼前這一幕,不就是自己當年苦求進山的情景?當時哥哥為了保存高家的血脈,為了不讓在城里長大養尊處優的嬌小姐進山吃苦,千方阻攔她進山,百般地刁難她挑擔。經過多少次的磨嘴皮,自己繼承夫志的決心終于感動了哥哥。老高家代代不怕挫折,敢用生命搏,真是祖上的福澤。要是世道平安,兒子完全可以上山,放手讓他大干,定會干出大名堂。可是那血雨暴下的大山,她寄托理想不能貿然。
病房里的空氣不安地浮動著,夏天的燥熱圍困四周。高嶺卻感到有一股陰冷的空氣朝她擊來,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從她的身邊飄去,又從遙遠的世界飄回,來回的風中分明有親切的汗香味。那沉重的腳步徘徊了一陣子,漸漸向她走近。慈父和丈夫神情嚴肅徐徐而至,兩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活生生不是夢幻。
「爹爹,岱岳,好久不見,我們好生想念。」她攜著兒子迎接老爺子和丈夫,三代相見,臉上笑成了一朵牡丹花。
高峰似一座山峰站在女兒的面前︰「九仙有人性,向我稟報你的心。我夢一醒,就來找你談事情。」
父女相見無限情,她就要撲向父親。老父親立即退後一步與陽氣隔離,他怕陰氣侵襲女兒的身體,機械呆板地走向玩具櫃,拿出胡楊木刻就的手槍,使了個槍法,「啪、啪’兩聲讓陰陽相通。
「爹爹,這把槍是您給高山三歲生日的紀念品,他一直珍藏著。他視如珍寶,模著手槍就想您。那把紅木刻的手槍是他老爸的遺念品,您的孫子就成了雙槍小槍手。」高嶺說。
「兒子愛槍,為什麼不讓他去前線,舞刀弄槍為國爭臉?把他關在槽間,永遠都是綿羊。」岱岳用責備的口吻對妻子說。
想不到丈夫有變,與她分歧意見,不怕自己的兒子挨槍。她的心在叫苦,愛子倒成了不是。
「是呀,孫子不再是玩玩具的年齡,他該挑重擔了,你不要再固執了,你身體的零件都松懈了該卸下維修維修,該支持孩子的正確選擇。他是一塊好木料,放在哪個爐子里都會燃燒、發光!」
「嶺,你不能不服老,工作的事讓兒子多跑跑。爹爹說的沒錯,我們是看著高山長大的,他是一塊不可多得的硬鋼,放他進山磨練,將來必成大刀大器。」岱岳附和。
「女兒,你就放心讓你的寶貝兒子進山,他的安危有高家的先祖看著,不會出大差錯。」高峰說
「嶺,你躺下,我給你療傷。」岱岳扶著她躺在床上,將藥粉大把大把地撒在她的斷腿上。
丈夫永遠都是那麼關懷備至體貼入微,為她推腰拿背之後,叫她多多休息,就上廚房去露一手,讓她換換胃口。」
岱岳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深得老爺子的贊賞︰「我的女婿就是百里挑一,武能上山扛大擔,文能餐桌一手攬。你看看這一盤孟宗哭竹分明是孝敬我老岳父,這一盤心形甜點分明是特意向我女兒獻媚。這一盤空谷幽蘭,分明是對兒子勵志,讓他盛開在岩石上。岱岳孝順,愛妻,真正的疼子。我們三個人真是好福氣,我的女兒好眼力。」
「爹爹,這麼多好吃的還封不住您老的嘴,快吃。」她羞滴滴地削了一條蝦塞進父親的嘴里,堵住了他的言路。
翁婿倆都好酒樽,酒壺一開話就混。
高峰中毒的頭腦時而還發痛︰「世道黑暗亂一團,好人慘死無乾坤。心病沒有藥物通,苦中求樂酒一樽。」
听到老岳父發苦惱,岱岳火燒火燎的身體也在發痛︰「壺酒解心酸,煩惱全放松。天倫首位放,烈酒不能吞。」
她不喜歡他們爺倆喝酒醉,婉言勸菜。
天倫聚餐一家子吃的面紅耳赤,親情的餐桌成了一口熱水鍋,融洽的血緣在水鍋中跟著菜肴滾滾沸騰。
高峰發令︰「難得有空閑一起吃頓飯,老幼不分輩份,暢所欲言,能逗樂老爺子有賞。」
「外公您也喜歡孫兒有出息,孫兒現在就要求進山和你們老字輩並肩戰斗,這算不算是您老愛听的話?」高山給姥爺親昵的鬼臉。
「有獎,你小小年紀有雄心,這話我愛听。佬爺子對你很賞心,已經下達你母親,讓你進山練身心。是青松不該在庭院里青,應該栽在高山頂。」高峰模模月兌毛的頭顱一笑。
「沒有金剛鑽不能攬瓷器活,高山不能進山。」她竭力反對。
「我們的家庭一向民主,來個投票表決。」高峰的話音一落,岱岳的手舉得特別高。高山不肯輸給爸爸,爬到了父親的肩膀上,小手高過了大手。
「少數服從多數,三票壓一票,我的寶貝孫子可以進山。」高峰宣布令一下,高山樂得跳起來,抱住姥爺子就親了一口。
孩子是家庭的歡樂,是家庭的太陽,照得一家子喜樂融融。高峰抱著外孫,不盡的嬌寵,都放在硬邦邦的胡子上,刺的癢的孫子哈哈大笑不停,天倫的氣氛升一級。
「我擔心高山進山會遭不測,爹爹總是寵著他。他要上天,您就扶他上天。」她不瞞地癟癟嘴。
爹爹比劃比劃手上快要燃到盡頭的香煙,分明寫意著人和煙是一樣的,該放手時不放手,就會燒著手。
一陣淒涼擊上她的心頭,自己的生命已經點干,只要輕輕一彈,就像父親手中的煙灰吹散,還強裝好漢,不讓兒子上。
陰陽聚會這種化學反應一結束,陰氣就會大量散發。高峰是陽間的常客,體會甚深,他怕物極必反傷及後代,身體慢慢淡化。
「喔喔,喔喔。」晨雞高叫,岱岳也慌慌張張扔下碗筷飄然而去。
「爹爹,岱岳,你們慌什麼,留下一桌子菜,我們娘倆幾天才能吃完?爹爹,岱岳不許你們跑。」相聚時歡別時痛,她追喊著不斷。
「老媽,您又夢見老爸了。您這樣夜夜叫喊,我睡在床上都不安,爸爸不知會怎麼辦,再喊他會爬出山。逝者長矣矣,您自己的身體要愛惜。您就讓兒子有出息,就不會常把能干的父親掛心里。」高山習慣地為母親揉順筋骨,輕輕地安慰。
高嶺眼楮睜開了,追憶夢中景,悲情尚不平。任由思念亡父和亡夫的沉痛彌漫周身,任由靈魂在亡魂的世界里沉。
她潺潺的淚雨跨出了病房,攀越高山峻嶺去追尋父愛,去追尋夫愛。人間無情,活活拆散她的骨肉至親,天倫之樂只能在夢里執行,全家圍爐一頓只能寄托在夢境,這是何等的劇情?
世亂人心已干枯,傷腿難以從容步。
受害沒有主心骨,夢中求福情更殊。
夢是絕望之中找希望,夢是亡靈的看望。高嶺之所以能支撐起柔弱的身軀,改變脆弱的現狀,皆因白天看不到的親人,晚上能得到彌補。白天的痛苦有夜夢補福。陰陽焊接在病床,個個情節更看重。她伸伸腿舒服多了,丈夫的良藥果真見效。那麼爹爹的指令不能藐視,丈夫的托孤不能不關注。
「山山,今夜我不是夢,夢中的聲音是空靈縹緲的,你姥爺和你老爹真的來看望我們,我們一家聚餐吃得好歡快。你和小時候一樣騎在老爸的頭上拉屎拉尿。你老爸還給我治傷,我感覺到腿好多了。」
「真的?太感謝老爸。」高山相信九仙的能力,會把陰陽人活靈活現地聚集在一起。他注視老媽腿上的夾板,板上真的有好些粉末,這是醫藥上沒有的前史,說明母親得到了父親的陰佑救護。他的心激烈地跳動,老爸還真的顯靈進病房。
「還有更讓你振奮人心的事,你姥爺和你老爸都舉雙手贊成你小子進山去鍛煉、鍛煉。我說他們是不是睡在地下睡糊涂了,要拿你的生命做賭注?一旦走血路,高家就滅族。」
「知我者姥爺和老爸也。老媽您不是口口聲聲說相信夢境,姥爺和老爸既然有陰旨,您必須遵旨照辦。我絕不辜負他們在天之靈,定會讓老高家林業大亨的名聲發揚光大。」
高嶺眉宇間分明寫著矛盾兩個字,兩個英魂托夢,若不照辦于心不安。若是照辦,兒子的大傷小傷必會傷。
她想堅守自己固執的大山,可是父親和岱岳白天也要托夢。她不得不重新考慮兒子的志向,她愛老父親,愛丈夫,就要尊重亡魂的意見。她不怕兒子是找借口進山談戀愛,藍瓶那麼有魅力,相信他一接觸不會不動心,也相信藍瓶這丫頭是可以征服高山的。他們要是能走到一起,就是一對絕配,就是高家之福。為了自己能娶得佳媳,為了實現亡夫亡父的夢中托願,她決定豪賭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