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小年了,雨竹要幫著家里備年貨,打掃房子。新的一年,一定要供好祖宗,爭取來年圖個吉利,霍老三把兒子家傲的病也寄托在祖宗身上了,這不,老兩口老早上集市買了好多的香燭,冥幣,今年祭祖一定要好好念叨念叨,保佑他們的子孫家傲來年病痊愈。
公司也放假了,思琦交代了一些事情,回城里過年了。這半年生意好,家駒也夠大方,年終的獎金用一個信封裝著,發給了雨竹,雨竹偷偷地跑到自己辦公室,打開一看,嚇了一跳,整整五千塊,這麼多!雨竹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來到了家駒面前,嚴肅地問︰「那件衣服多少錢?你不說從獎金里扣嗎?」不知怎的,雨竹一看到家駒那張冷面孔,自己的臉也跟著僵硬起來。
「什麼?」家駒愣了一下,心里好笑了起來,嗨!這個死腦筋,還真的當做一回事,隨口說了一句︰「二百。」家駒自從給了雨竹這件衣服後,就盼望著雨竹穿上它,但可恨的女人一直讓他失望,雨竹就是和他作對。
原來癥結在這呢!
「這回錢還了,可以穿了吧!」家駒好像懇求地說了一句,語氣變得有些柔和了。
雨竹沒有說話,從牛皮信封里抽出了兩張百元票,放在了家駒的桌上,走了出去。
「這個人,總是不知道好賴-----」家駒愣在那里,不知道此時他在想什麼。
一年一度的回家贅節到了,當地的風俗,過年的時候,出嫁的閨女要帶著姑爺到一些親戚朋友家拿些點心,酒之類的表示孝心,今年是頭一年,更是必不可少的。霍老三犯愁了,家傲那個樣子,怎麼去啊!況且也怕到那里犯病,就更麻煩了。媳婦自己回去吧!又怕親戚朋友笑話,算什麼?只有寡婦才自己回去呢!
「滴滴-----」汽車的笛聲傳進了院里,霍老三樂了,嗨!真老了,怎沒想起這個大佷子,不僅順理成章,還賺了臉面,別人也不會說什麼。想到這,忙著跑出了院子。
「家駒呀!公司沒事了吧!叔求你一件事,怎麼樣?」霍老三一邊幫著家駒往屋里抬年貨,一邊說著。
「什麼事?只要別讓我拉架就行。」家駒對上次嬸嬸的罵街還耿耿于懷呢!
「不是,送送你嫂子怎麼樣?幫她把各家的拜年禮物送送-----」霍老三假裝輕松地說。
「那可不管,這都是兩口子的事,我不去!」
「你哥那樣,不怕出事呀!你就幫一下吧!正好你也有車子,唉!要不是你哥他-----」說著霍老三又要抹起眼淚來。
「別別別,這大過年的,哭著喪氣,我去還不成嗎?」家駒骨子里最怕三叔哭了,一掉眼淚,家駒就會妥協的,霍老三就會用這個對付家駒。
看著歡歡喜喜出門的三叔,家駒皺了皺眉頭,這算哪一出啊!唉!這個也能替補嗎?不禁想到了那次接親,家駒苦笑了一下。
平時的雨竹太忙了,不僅要上班,還要照顧家傲,這回終于回家了,阿媽一定想死自己了。不知什麼緣故,自從雨竹嫁過來,李老倔從不來閨女家,也不讓婆娘來,也許是覺得沒臉還是怎的。雨竹呢,也很少回來,其實雨竹怕回娘家,她怕看到村里的人,帶著好奇的眼光問這問那,特別是老劉頭,她怕極了那張有些損的嘴。
為了讓媽媽放心,自己過得很好,一定要帶個好心情回去,讓阿媽過個好年。想到這,第一次拿出了家駒買的衣服,在鏡子前猶豫著,一會兒穿上,立刻又月兌了下來-----又穿上。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粉紅的毛料大衣,領子是很高貴的狐狸毛,雪白雪白的,襯托著那張精致的臉更白皙了,頭發披散著,微微地搭在肩上,真的美極了。雨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又想月兌下來,但遲疑了一下,還是系上了扣子。
走出來的時候,家駒呆住了,他難以相信這就是那個整天穿著工作服,耷拉個腦袋,一臉苦瓜相的女人,此時的霍老三兩口子也都瞪大了眼珠子,婆娘更是激動地拽著兒子,大聲說︰「家傲,看,你媳婦,仙女啊!看看呀!」此時的婆娘多麼希望能喚醒另一個世界里的兒子啊!看看仙女般的媳婦,竟傷感了起來︰「唉!沒好命啊!這樣俊的媳婦,竟看不見,老天爺啊!」婆娘竟怨起天地來了。
雨竹一看見家駒,愣住了,這-----
「媳婦,讓你小叔子送你去,路挺遠的,拿這些東西不方便,再說,送完正好坐車回來了。」霍老三吩咐著。他可不願讓兒媳在媽家住,李老倔那個人,不定又使出啥心眼子,不放心!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雨竹可不願意這個閻王跟著,連忙推辭著。
「你以為我願意啊!要不看三叔面子-----」看著雨竹不搭情的樣子,家駒也使起性子來。
「好啦!祖宗啊!算我求你了,快走吧!要不然到晌午了。」霍老三兩口子連忙往車上裝年貨。
一路上,雨竹在後面緊閉著嘴唇,眼楮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家駒呢!偶爾透過後視鏡瞟了一眼後面,這個女人,終于穿上了那件衣服,真好看!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來。但只一瞬間,笑容突然消失了,怒視著前方,猛地加大了油門,車子在鄉間小路上快速地向前駛去。
哼!打扮這漂亮,一定是給那個人看的,不行,我必須為家傲負責。想到這個冠冕的理由,不由得陰陽怪氣地說︰「打扮這漂亮,是不是要會情人啊!」
此時的雨竹听著家駒的話,眼楮瞟了一下,冷漠地又扭過了頭,繼續專注地看著遠方,沉默著-----
一種強大的被輕視感在家駒心里升起來了,為什麼這個女人,如此地不把他放在眼里,拽什麼?骨子里的沖動使家駒猛地踩了一下閘門,車子突然停了下來,雨竹由于慣性,砰地一下往前撞去,一邊揉著頭,一邊驚異地看著前面,還是沉默著------
「為什麼不說話,今咱好好說說,我就不信了-----」家駒說著點燃了一顆煙,吐著煙圈兒,一副二賴子相,哪像一個堂堂的總經理。
「我和你沒話說,怎麼了?」雨竹毫不示弱地嗆著家駒。
「哼!我知道,不就是那次我------」雨竹連忙打斷了家駒的話語︰「別說了,我忘了,快開車吧!」
家駒弄個沒意思,唉!這個人,真的沒辦法,對別人都那麼熱情,對自己------真成仇人了。轉念一想,我怕過誰?
車子像家駒的心情一樣一會慢一會快地駛進了沙金溝的村子,雨竹回來贅節了。
汽車駛進了村子,停在了雨竹家的門口,這下可熱鬧了,一會兒,門外就圍上了好多人。
「你看看人家雨竹,還坐上大汽車回娘家來了,真闊氣!」雨竹听著人群的議論聲,忙低下了頭。「這是姑爺嗎?長得很帥氣啊!不會吧!不是很孬的嗎?」「什麼呀!這不是那個接親的小叔子嘛!我看啊!兩人不一般,弄不好------呵呵,說不明白呦!」眾人的話語有些難听起來了。
這回可樂壞了李老倔,哼!這回,我李老倔家門口停汽車了,你們有嗎?看著雨竹身邊闊氣的家駒,李老倔分外熱情了起來,連忙讓進屋,端茶送水的,一陣忙活,又吩咐婆娘趕緊燒火做飯,這可不能慢待貴人了。
李老倔家院子里熱鬧了起來,不遠處的老劉家卻格外的冷清,金名走了嗎?難道他就這樣甘心地回北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