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季節,滿目蕭條,山變得枯黃起來,小河里潺潺的流水也沉默了。雨竹站在這個夢里出現千百次的地方,環視著四周,她想找到一些什麼,但以物是人非了。
趁著李老倔熱情地與那個總經理推杯換盞時,雨竹情不自禁地來到了這里,坐在曾經與金名相擁的巨石上,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耳邊響起了一陣陣悅耳的笑聲,是金名在逗著自己,還是在水里嘻戲的聲音------
金名,你還在嗎?雨竹心里悄悄地問著。近在咫尺,卻難以相見,是多麼悲苦的事情啊!想起金名,雨竹的心就痛起來。她多麼想回到上學的時候,又後悔著以前浪費的美好時光,遺憾著和金明在一起的短暫------為什麼有那些遺憾呢!
也許老天爺也不甘心讓這對可憐的情侶不相見,一會兒,一個人影慢慢走近了,是金名,雨竹一陣竅喜,但隨之又傷感起來。喜的是她還是見到了金名,悲的是此情此景,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就像這河水一樣,雨竹的淚落了下來------
「今天真漂亮,我知道你會來的」金名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深沉冷靜。
「哦!你,你怎麼?」雨竹慌亂得不知怎樣說了。
「呵呵,這個地方,有我最美好的回憶,我怎能不來。那時的我們幸福極了,是不是------」金名好像又沉浸在回憶中。要知道,只有這,才是治療金名傷口的好地方。
從柳莊回來,憤怒的金名從別人的口中了解到了雨竹的一切,他恨雨竹的軟弱,同情著雨竹的不幸。同時,金名也悔恨著自己的天真,後悔當初的放棄尋找,後悔听信了阿爹傳遞著雨竹過得好的謊言,自己為什麼沒有懷疑,哪怕回來一次?
這些天,金名每天的午後都情不自禁地來到這個地方,好像在尋找著什麼,也許他想找到一些雨竹的點點滴滴,還是對過去的懷念,不舍------他弄不清。
「過了年就要走了,真的舍不得啊!」金名抬起頭,看著遠方自言自語地說。
看著痛苦的金名,雨竹的心像針扎一樣難受,雨竹哭了。此時的她何嘗不後悔,她後悔著自己的沖動,為什麼輕易就許下諾言?後悔著自己的軟弱,為什麼那麼怕老劉頭的威逼-----兩顆悔恨的心慢慢地走到了一起。
金名輕輕地把自己最愛的女人摟在了懷里,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心疼地說︰「雨竹,對不起,你的事我全听說了,不怪你,是我太沖動了------」
靠近這個熟悉的肩膀,雨竹所有的委屈涌了上來,淚水就這樣靜靜地流著,她要把對金名的思念都要順著淚水撒落下來,她要向他訴說著自己的思念,自己的悔恨。
「金名,都怨我,我不該離開,對不起------」
「不,怨我,是我阿爹的錯,我太大意了,讓你受了委屈,對不起-----」久久壓抑的情感在兩個人中間爆發了,他們用擁抱宣泄著彼此的思念,他們用道歉檢討著自己的悔恨,他們的淚水流得太多了。
一切都被感染著,鳥雀不知何時也躲了起來,溪水沉默了,風像理解他們似的嗚咽起來。
不遠處,有一雙憤怒的眼楮在久久地注視著,注視著------
「雨竹,這次就跟我走,不要再回去------」金名猛地抓住雨竹的手,堅定地說。
「不可能的,你阿爹怎麼辦?還有我阿爹他們,怎樣交代-----」雨竹苦笑地搖了搖頭。
「不,我不會听我阿爹的了,我們私奔吧!雨竹。」金名堅持著︰「看,這塊表,你還記得吧!它一直陪伴著我,每當想你的時候,看見它,就像看到了你-----」
雨竹輕輕地摘下了金名胳膊上那塊手表,摩挲著,又貼在了臉上,表滴答滴答響著,就像在訴說著金名的思念。雨竹想起了買這塊表的興奮,金名戴這塊表的笑臉,一絲苦笑掠過,雨竹狠了狠心,做出了艱難的決擇。
突然,雨竹猛地把這塊表扔向了遠處的雜草叢里,看著金名驚愕的樣子,雨竹平靜地說︰「金名,我們回不去了,你看那只表,即使撿起來,它也碎了,再也恢復不到原來的樣子,不就像你我一樣嗎?」
「不,不一樣,我們會恢復到原來。」金名激動了。
「好了,我該回去了。見你最後一次,我們都不遺憾了,忘了我吧!再也不要來這里了。」
「不,雨竹,你太狠心了,為什麼?」說著,金名慌忙地去尋找那塊表,他不甘心,他一定會修好的,和原來一樣。
看著金名著急的樣子,雨竹狠了狠心,任淚水傾瀉著,轉身離開了,離開了她所愛的人。
雨竹頭也不回地走遠了,金名手里攥著已經摔碎的表,痛苦地呼喚著︰「雨竹,你回來------」
雨竹剛走進家門,就听到院子里的吵罵聲︰「你個王八羔子,找不找兒子,上我家撒野,滾----」「就在你家,讓你家丫頭出來啊!都嫁出去了,還回家勾我兒子------」
原來是李老倔和老劉頭這兩個冤家,在互罵著。老劉頭上午的時候听說雨竹回娘家來了,趕緊從集市上小跑著回家看兒子,有了上次的教訓,這回可不能再讓他倆見面了。到家一看,哪里還有金名的影子。頭一熱,仗著自己是組長,氣勢洶洶就要人來了。
這不,剛進院子,就不干不淨地罵了起來,李老倔更不是省油的燈,本來就窩著一肚子火,哪里還怕這喪門星,也就不示弱地回敬著。
周圍看熱鬧的人多了起來,雨竹听著人們的議論聲,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急忙走上前去,拽住阿爹就往屋里掖。
「死丫頭,看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狐狸精似的,我家金名呢?是不是和你在一起。」老劉頭一看見穿著漂亮的雨竹,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看,李老倔,你丫頭一定勾我兒子去了,是不是?」老劉頭還是不依不饒地罵著。
「老不死的,誰勾誰還不一定呢?」李老倔邊說邊往老劉頭跟前靠。旁邊的熱鬧聲也起了催化劑的作用,罵著罵著,兩個人竟扭成了一團。這下熱鬧了,有人熱心地拉著架,還有的哄笑著,夾雜著兩個人的叫罵聲-----
雨竹慌了,怎麼辦?猛地,抬起頭,看到了一張幸災樂禍的臉孔,是家駒,雨竹厭惡地瞪了他一下,接著又加入了拉架的隊伍里。
「哎呦呦!我的腿------我的腿-----哎呦呦!」里面傳出李老倔的呼喊聲。
原來李老倔還是打不過老劉頭,老劉頭仗著年輕時當過兵,動作敏捷,早趁著李老倔招架時,使出全身力量,朝著李老倔的後腰踹去,腳踹了出去,李老倔人也沒起來。
看著李老倔慘白的臉,由于疼痛流了滿頭的汗,嚇懵了雨竹。怎麼辦啊?
此時的老劉頭也嚇呆了,不住地嘟囔︰「是你先上手的,不賴我-----」
周圍看熱鬧的人說︰「趕緊上醫院吧!鬧不好再癱了,可就麻煩了-----」听到這些,婆娘也六神無主地嚎哭起來。
金名听著熱鬧也跑了過來,老劉頭這時還不忘瞪了兒子一眼,心想,都是你,不讓我省心。
「爹,是你弄的吧!真是的。」說著趕緊張羅著李老倔上醫院,這時,老劉頭偷偷地拽了一下兒子衣角,悄悄地說︰「沒你的事,有我呢?趕緊回家-----哎呦,哎呦,我肚子-----」老劉頭邊叫喚,邊蹲下了身子,耍起賴來。
看著他那滑稽相,旁邊的家駒實在忍不住了,走上了前去︰「別裝了,就你那兩下-----呵呵!」
「你算什麼東西?哪都有你事------」老劉頭已經恨死了家駒,毫不示弱地罵著。
「把叔背我車上吧!趕緊上醫院-----」家駒指揮著。眾人七手八腳地把李老倔背到了家駒的車上。
家駒發動了車子,沖著嚇呆的雨竹喊了一聲︰「還不上車!」旁邊的金名也忙著打開了車門,但有一束不友好的目光阻止了金名下面的動作。
「還是照顧一下你那阿爹吧!肚子破了吧!」說完家駒啪地一聲關上了車門。
車子一路朝著縣城的方向駛去,煙塵後面,留下了坐在地上捂著肚子的老劉頭,還有凝視著車子遠去的金名,他知道,這一次,再也不會見到雨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