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莊熱鬧了,大喜的日子,新郎不見了,听說是追嫂子去了,也有的說出差了,說什麼的都有,反正太陽要到頭頂了,也沒見家駒的影子。
霍老二氣得在莊頭直遛彎兒,他著急啊!眼看親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都不敢進屋了。人家可是縣里的大官,哪受過這樣的侮辱,這要是在以前,誰敢得罪,不殺頭,也得坐牢。
婆娘只剩下哭了,她悔啊!悔自己沒看住兒子,這半年就覺得兒子不對勁,怪自己太大意,被狐狸精勾上了,農村娘們罵起人來,那才叫真個狠。
「小濫蹄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敢勾引我兒子,你等著,我撕爛你褲襠----」
此時,有一個人幸災樂禍起來,是霍老三媳婦,「呵呵,我說他倆有一腿,還不相信,這下好啦!讓你得瑟---」一邊撇著嘴,一邊說著風涼話,惹得霍老三大聲地罵道︰「臭老娘們,你就不安好心吧!給兒子積點德吧!」
其實,霍老三更心虛,他始終認為,要不是自己,他倆也不至于勾搭上,自己造孽呀!只能啞巴吃黃連,敢跟誰說呀!他可怕死了東院那娘們,得吃了他。
按照農村的慣例,結親的要趕早把新娘接過來,新房里,強裝笑臉的思琦早坐在那里,焦急地看著外面,心里不住地否定那個可怕的想法,不會的,家駒哥不是那樣的人,他會回來的。
隨著太陽的升高,思琦緊張起來了,昨天的那一幕,又不斷地出現在思琦腦海里,家駒那焦急的面孔,听到雨竹離開的慌張步伐-----
也許家駒哥去去就來,思琦給自己打著氣,還不時地安慰著爸爸。
下午了,還不見家駒的影子,黃行長坐不住了,從沒這樣丟過人,氣得臉都白了,拽過霍老三來,生氣地說︰「既然新郎都不見了,何必還接我閨女來,這不是寒磣人嗎?」
「親家,你說錯了,昨晚上家駒真的說有公事,他一定回來,咱不能耽誤時辰。」霍老三還在狡辯著。
「丫頭,跟爸爸回去,這樣的人,即使回來,爸也不會同意了,走!」說著拉起了思琦。
思琦不甘心地望著門外,她多麼希望家駒此時出現在面前,她什麼都不問的,她會好好的和他一起創業,但,思琦又一次失望了。
最後,思琦是被爸爸塞進了車里,她哭了,她恨死了那兩個人,一個是自己最愛的人,一個是最喜歡的姐妹,你們為什麼這樣對我?
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思琦太委屈了,這時候,她不得不承認,家駒的女人不是她,是那個他整天生氣的雨竹,那麼,自己在他們之間算什麼?是小丑,對,就像小丑一樣,每次吵架,好心地勸解著,撮合著,人,怎麼這麼假!
一種被愚弄的感覺,恨得思琦把指甲深深地掐在肉里,自己真是大傻瓜,男人都被搶走了,還同情著人家,那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啊!
難道就這樣被兩個人當猴子耍?透過玻璃,思琦的眼楮里射出了狠狠的目光,那是一種被人耍弄後的仇恨。
三天過去了,家駒終于出現了,在霍老二的面前,這還是那個生龍活虎的兒子嗎?憔悴的臉上是一雙呆呆的眼神,身子軟軟的,好像是流浪多年回來的傻子。
霍老二嚇壞了,哪還顧得罵人,急忙攙住了兒子,他覺得兒子要倒下了,著急地問︰「家駒,沒事吧!怎麼這樣了?」
娘看到家駒呆呆的樣子,大哭道︰「兒子,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這可怎麼辦哪!」她怕呀,當年,家傲就是這個樣子被接回來的。
「不能這樣啊!我們老霍家沒缺德啊!!一個就夠了,家駒----」老遠傳出了霍老二絕望的哭聲。
好半天,家駒那長滿著亂草的胡須,嚅動了一下,「爸,我沒事。」眾人才松了一口氣。
家駒把自己關在屋子里,誰也不見,也不說話。有時,一點動靜都沒有,有時又傳出壓抑的低吼聲。
爹媽害怕了,悄悄地捎信給思琦,他們沒轍了。
思琦背著爸爸開車來到了柳莊,老遠就看見霍老二在村頭愁眉苦臉的樣子。
「叔,就他一個人回來的嗎?怎麼樣?」思琦不放心地問。
「是自己,我說呢!家駒一定遇到了什麼事情,與女人沒關系,要不然不會這樣子。」到這時候了,霍老二還在幫兒子解釋著。
但願吧!思琦更不願意相信。
門緊緊地閉著,思琦輕輕地敲了敲門,好半天,屋里子也沒動靜,思琦等不下去了,她要親自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哪怕真的是那樣,思琦也要問個明白。
「家駒,你不能這樣子,有話好好說,你還欠我一個解釋。」門外的思琦抽泣起來。是啊!思琦的委屈要向誰訴說呢!
門打開了,思琦愣了一下,這還是那個痞痞的,放蕩不羈的家駒嗎?眼前的人頭發凌亂,胡須好多天沒刮,像野草一樣萎靡地亂竄,特別是那雙眼楮,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詞——絕望,是那種將要死的人才有的灰暗。
思琦莫名地顫抖了一下,是受到過什麼樣的打擊,才這樣-----
「能進來談談嗎?」說著,思琦走進了兩個人的新房,照片里的人還在笑著,思琦突然感覺那笑容是如此的假,此時的兩個人還會回到從前嗎?
「我想听你的解釋,必須說出來。」思琦是那種快人快語,不拖泥帶水的姑娘,她受不了這樣的氣氛。
沉默,還是沉默-----思琦受不了了,她大喊著,「有什麼了不起,你比我還慘嗎?大喜日子被人休了回去,可我,還活著。」
思琦的所有委屈隨著喊聲,都涌了上來,她什麼也不管了,大聲地哭起來,「我還沒處撒呢,還需要人安慰,這成什麼了。」
也許思琦的哭聲喚醒了家駒,他抬起頭來,眼光中,有了一種歉疚感,喏喏地說︰「對不起,都怨我-----都怨我-----」
「你傻了,是,都怨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思琦看著不認識的家駒,大聲地質問。
「什麼都不要問了,思琦,對不起,」家駒還是不停地道歉。
「好,我不問了,那我們怎麼辦?你說,我該怎麼辦?」思琦憤怒起來,「你不知道,我爸爸的臉面丟盡了,同學,朋友,都準備參加我的婚禮,結果呢!你讓我怎麼面對他們,你說-----」
「對不起,我不能-----」
「什麼,不能,什麼意思?」思琦瞪大了眼楮。
「不能和你結婚了,不能。」
「哈哈,什麼?不能?我怎麼辦?我爸那里,同學那里,怎麼交待----」思琦的哭聲更大了。
她沒想到,家駒回來了,竟是這樣的結果。來之前,她還不住地替家駒解釋著,她不相信家駒會這樣不負責任地離開。
「對不起,我不能,心里有著另一個女人,還和你結婚,對你不公平。」
「啪」的一聲,思琦的手落在了家駒的臉上,「不公平,呵呵,太可笑了,那為什麼還答應結婚,你說-----」思琦瘋了。
「是不是為了那個女人,為了那個陰險的女人,是不是?」
「不許你說她陰險,與她無關-----」家駒抬頭看了看思琦。
「都什麼時候,你還在為她狡辯,是不是你們-----」話沒說完,被闖進來的霍老二兩口子打斷了,
「你個不懂事的家伙,還真的被那狐狸精迷住了,我說呢,整天裝出一副可憐相,是在勾引我兒子,那個不要臉的婆娘哪去了-----」老兩口你一嘴我一嘴地罵著,喊著。
「不許罵雨竹,不怪她,是我,」家駒突然怒吼了起來,「她已經不會再回來了,你們為什麼還不放過她?」
「雨竹」終于從他口里說出來了,思琦呆住了,看了看牆上的所謂結婚照,走上前去,摘了下來,「啪啦」一聲,思琦把鏡框摔在了地上,蹲下來,扒拉著里面的相片,手割破了,思琦不覺得疼,繼續地扒著,因為她的心更疼。
血滴在相片上,仿佛出現了雨竹那輕蔑的笑,「傻瓜,你還在耍什麼,家駒不愛你了,他愛的是我。」
嫉妒,憤怒的火焰燃燒著思琦的心,她默默地站起來,撕碎了手中的那張結婚照,平靜地說︰「家駒,你冷靜一下,以後我們再談吧!」說完,走出了院子。
思琦回頭看了看,眼光變得狠毒起來,「這,是你們自己找的,別怪我!」
不遠處,是那些等待著開工的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