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朗看到桑樹不可控制地向窗外倒去,渾身驚出了一身冷汗,心也提到嗓子眼兒了,來不及細想,條件反射般地一個箭步沖上去,及時抓住了桑樹的手。
不過因為慣性,他的身子也被帶出去半截,幸好他眼疾手快,抓住了窗框。
「抓緊我的手!不要亂動!」文天朗趕緊說道,額頭上全是冷汗,眉頭深深蹙起。
在向窗外倒去的那一刻,桑樹真的以為自己就此完蛋了,一下子絕望到了極點。可是下一秒文天朗卻出現了,她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
「文天朗!」桑樹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恐懼害怕籠罩著她,喊著文天朗的聲音都顫抖得不行了!
「我在,你不要害怕,我馬上拉你上來。」文天朗輕聲安慰著她,手臂慢慢使力把她往上拉。
別看桑樹看起來身形苗條,可是身上的肉非常緊實,所以重量也不輕。此時文天朗半截身子在外,縱然力氣再大,也有點使不出來,所以拉得有點艱難。
桑樹的腳不斷在牆上找著著力點,希望能減輕文天朗的負擔,但是牆面太滑,她根本無法立足。
「你不要亂動!」文天朗低聲呵斥道。本來他就不太好施力,她再在下面動,情況只會更危險。
桑樹聞言乖乖不動了,這個時候,文天朗說什麼就是什麼,她絕對服從!還有什麼能比命更重要呢?他現在是能救她命的人啊!
文天朗一點一點把她往上拽,另一只手也從窗框上撤下來,抓住了桑樹的另一只手,然後一使勁,終于把她拉上來了。
桑樹從高度緊張和恐懼中突然放松下來,渾身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就勢癱軟在了文天朗身上。
文天朗也松了一口氣,隨著她一起倒在了地上。
「嗚……文天朗!文天朗!……」桑樹緊緊地抱住文天朗,仿佛不相信自己已經從鬼門關回到了人間,一遍一遍地喊著文天朗的名字。
文天朗也是後怕不已,剛才如果他晚哪怕一秒鐘,桑樹就真的會粉身碎骨了。這會兒見她如受驚小獸般窩在他的懷里,心中又生氣又疼惜。
生氣的是她怎麼那麼不小心,他差點就要以為他們會陰陽兩隔了,可是她現在的樣子卻讓他一陣心疼,只能緊緊回抱著她,大手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後背。
「桑桑別怕,沒事兒了!沒事兒了!」文天朗柔聲安慰道。
桑樹像不相信似的抬起頭來,淚眼迷蒙地看著他,小手也伸到他臉上細細地描摹。
這濃黑的眉毛,這深邃的星眸,這高挺的鼻梁,這菲薄的嘴唇,還有這英俊的面容,真的是文天朗的!她真的沒有死,又回來了。
「文天朗~~~」桑樹再次撲進他懷里嚎啕大哭,似有無限的傷心與委屈。
「桑桑,桑桑……」文天朗只能輕輕地拍著她,一聲聲地喚著她。
也許是今天的情緒太過大起大落,桑樹哭著哭著聲音就漸漸小了,然後夾雜著輕微的鼾聲,最後變成了間或有一兩聲抽泣聲。
文天朗看著已經睡著了的桑樹,她的眉頭還緊緊地皺著,仿佛在重新經歷那噩夢般的瞬間。他輕輕地揉著她的眉心,想把那些恐懼都幫她趕走。
桑樹慢慢地進入了熟睡,雙手卻還死死地抓住文天朗的衣服,好像害怕一松開文天朗,她又會掉下去。
文天朗想要把她抱到床上去,因為她抓得太緊,試了好幾次才把她抱起來。
輕輕地把她放在床上,他剛想拉下她的手好給她蓋上被子,卻見她突然睜開了眼楮,驚恐地望著他哀求道︰「不要走!」
文天朗心一疼,重新抱著她跟她一起躺下來,抽出一只手拉過被子來給兩人蓋上。
「好,我不走!我不走!」文天朗在她額前印下一吻,把她的頭抱在懷中,下巴輕輕地摩挲著她的黑發,一只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柔聲細語地哄著她入睡。
桑樹得到了他的保證,慢慢地閉上了眼楮。
文天朗這一天的情緒也是大起大落,听著桑樹輕微而均勻的鼾聲,困意也慢慢襲了上來,呼吸的頻率很快也跟桑樹一樣了。
桑樹感覺自己在不斷地往下墜落,卻怎麼也落不到地上,仿佛那是一個無限的空間。她恐懼害怕,希望萬能的神仙、佛主、上帝和安拉誰能來救救她,可是他們誰也沒來。
就在她要絕望的時候,文天朗突然伸著手出現在她上方。她欣喜若狂,馬上把手伸向他。他卻望著她詭異一笑,在她的指尖剛剛觸踫到他的指尖時,毫無預兆地把手收了回去。
桑樹下落得更快了,文天朗的臉也越來越小,她拼命地揮舞著自己的手,喊著他的名字,求他救救她。可是,他的臉最終消失不見了。
「文天朗!文天朗!……」
沉睡中的文天朗听見喊聲一個激靈就醒了,以為桑樹又出了什麼事,卻看見她驚恐地大喊著,手不斷地揮舞。
「桑桑,桑桑……」文天朗邊搖晃著她邊喊,可她卻怎麼也醒不過來,似乎陷入了極其可怕的夢魘。
文天朗只好把她緊緊地擁進懷中,輕拍著她的背,嘴里囈語般呢喃著她的名字,終于使她慢慢安靜下來了。
他再次擁著她躺下,這一次睡得比較安穩了,所以一覺醒來,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
桑樹已經不再抓著他的衣服,而是環抱著他的腰了。她的頭緊緊地貼著他的胸膛,睡得安靜而滿足。
她的臉上還帶著淚痕,原本妝容精致的小臉現在簡直像個花臉貓,髒兮兮的,可憐又可愛。
文天朗用指月復輕輕地揩去那些髒污,然後一下一下地輕撫著她的臉部輪廓。
她的眉毛不是細長的柳葉眉,而是很少能在女人臉上看到的一字眉。這應該是男人常有的眉形,長在女人臉上似乎不太合適。但在她這里卻沒有一絲違和感,因為她的眉在靠近眉梢三分之二處有一個小巧的眉峰,使得她的眉剛硬中帶上了秀氣。
她的雙眼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向上翹起,在眼瞼處投下一層濃密的陰影。
她的鼻子小巧秀挺,鼻翼隨著呼吸有節奏地一翕一合,煞是可愛。
小嘴微翕,露出兩顆潔白的貝齒,唇瓣粉粉女敕女敕的。可能是口渴了,她伸出舌尖舌忝了舌忝嘴唇,唇瓣立刻變得水潤光澤了。
她這無意識的小動作,卻看得文天朗喉頭一緊,鬼使神差地朝那粉女敕的唇瓣欺了上去。
大概是被壓得有些不舒服了,桑樹嚶嚀一聲,在他懷里拱了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重新入睡了。
看著把臉藏了起來的小女人,文天朗啞然失笑。
他果然是栽在這個女人身上了嗎?要不然為什麼他的小天朗在別的女人身上就是不行呢?
栽了他也認了,畢竟這個女人無論外在還是內在都說得過去。況且她還給他生了兩個那麼可愛的孩子,盡管後來證明不是他的,那他也認了。
可是,這個女人卻死活不肯跟他在一起,還總是想著怎樣逃離他,甚至不惜以死威脅,這讓他倍感挫敗。
想到跟她說過在文氏工作滿一年就放她離開的話,他心中悔得要死。
不行!不能就這麼放她離開!文天朗看著懷中呼吸均勻的小女人,大掌輕輕地撫模著她的背,暗下決心。
桑樹被他一下一下的撫模弄醒了,偷偷地睜開了眼楮,這一看不得了,她怎麼在文天朗懷里?
意識回籠,她的腦海里漸漸浮現出之前的一幕幕。
他們的爭吵。她的威脅,他的憤怒。她失足差點摔死,他奮不顧身將她救起。她驚恐地抓住他不放,他溫柔地安慰著她。……
此刻,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混合著他特有的男性的氣息,堵得她鼻子發酸。他強勁有力如擂鼓般的心跳聲直擊她的耳膜,宣示著他的力量。
文天朗!文天朗!我該拿你怎麼辦?
你是我生命中的惡魔,可是我卻越來越不討厭你了,這到底是好是壞?
桑樹的心止不住一陣顫抖,眼里的淚水滴落在文天朗的胸膛。
文天朗感覺胸口處有什麼灼熱的東西燙得他發疼,低頭一看,卻見桑樹閉著眼咬著唇,淚水簌簌地往下流,再次花了她的臉。
文天朗心一緊,輕輕地捧起她的臉,一點一點舌忝著她的淚水,可越是這樣,桑樹的眼淚流得卻更凶了,任她怎麼努力也止不住。
「桑桑,不要害怕了,我在這里。」文天朗將她的頭推開一點,輕聲說道。他的聲音,是她從未听過的溫柔。
她低下頭不看他,哭聲漸漸變為抽泣。
「桑桑,你看著我」,文天朗慢慢地抬起她的頭,執著地看著她問道,「其實,你對我是有感覺的,是嗎?」
桑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像是被窺破了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她閉上眼,緩緩地搖著頭,到後來卻越搖越快,剛止住的眼淚又飛了出來。
文天朗剛想再問什麼,外面辦公室的電話卻尖銳地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