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精彩!大家打得太精彩了!」這是今天炮灰團的角斗奴隸主西蒙尼,在為獲得勝利的角斗士們喝彩。他親手一個個為角斗士們打開枷鎖,還一改往日那副苦瓜臉的模樣,笑起來見牙不見眼,完全樂瘋了。
這場勝利大大出乎西蒙尼的意料,讓他這次本來要血本無歸的羅馬角斗士之旅不但變得有利可圖,而且是大賺特賺。
從某種意義上說,西蒙尼是被角斗行會騙來羅馬投資這場角斗演出的。
此前西蒙尼從未涉足過角斗行業,他是雅典一個小有名氣的羊乳酪生產商。角斗行會的人當時對他舌燦蓮花,把角斗士生意吹成是一本萬利有賺無賠的買賣,投資者只有賺多賺少的區別。並承諾只要西蒙尼能帶二十個角斗奴隸來羅馬,角斗行會可以提過全套的武器裝備,以及完整的角斗士訓練。
西蒙尼輕信了角斗行會的人的這番鬼話,不顧家人和朋友的勸阻,抵押了從事羊乳酪生產業二十多年攢下的家產,一口氣買了二十八個看上去還算能打的奴隸,拿著角斗行會給他的合約,來到了羅馬,準備大撈一筆。途中有四個奴隸沒有抗住旅途的疾病死了,最後只有二十四個奴隸抵達了羅馬。如果角斗不能像行會的人說的那樣賺到錢,他連歸途的旅費都出不起。
可剛剛到了羅馬,他就發現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那回事兒。行會承諾的武器裝備,全是破爛貨,連帶金屬的武器都只有三把。行會承諾的完整角斗士訓練,也只是讓他手下的奴隸拿把木頭劍揮舞了幾下。賽程的安排更是讓西蒙尼一顆心瞬間涼透了底。角斗第一天,就讓他手下所有的奴隸出陣對戰羅馬聲名顯赫的「馬爾斯戰團」。這擺明了是拿他手下這些奴隸做炮灰,給馬爾斯戰團的角斗士們熱身。
而且行會的人還告訴他,角斗收益分成完全要看角斗結果,贏家可以拿全部收入的45%,輸家只能拿5%,剩下50%都是角斗場和行會的收益。按照這個分成比例,第一場角斗如果團滅,他只能拿回投資的三分之一。這點錢剛剛夠他返回雅典的旅費,回到雅典他就會成為一個兜里一個子兒也沒有的窮光蛋了。
他向角斗行會抗議過。但角斗行會的人威脅他說,倘若他不按照合約的要求組織自己的奴隸參加角斗,不但一個子兒都拿不到,還要賠償角斗行會、馬爾斯戰團和角斗場的損失,甚至會觸犯羅馬的商業法律,被投進角斗場親自參加角斗。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自己落入了角斗行會事先就設計好的圈套,除了老老實實讓自己手下的奴隸按照行會的安排上場送死,然後拿回一點回程的旅費之外,他沒有任何其他選擇。
這些天以來,他走到哪兒都是一副苦瓜臉的模樣,飯吃不下,覺睡不著。口袋里空空如也,連買頭羊向赫爾墨斯獻祭的錢都沒有。他這種喪氣的模樣,自然也讓不少有心的角斗奴隸察覺到前景不妙,再加上臨上場前發到手里的破爛武器,一下子士氣跌倒了谷底。
讓眾人沒想到的是,陳一諾上身的日耳曼小黃毛艾根施塔特得到戰神啟示橫空出世,先一腳廢掉搶武器的黑人立威,然後布置戰術,指揮若定,居然讓眾人依靠合理的戰略戰術,以微小的代價——只死了八個人——輕松取得了勝利。更由于每個角斗士都輕裝上陣快速進退,場面極為華麗,贏得了觀眾的認可。如果是單打獨頭,一個總是後退的角斗士肯定會讓觀眾喝倒彩。但是在團體戰中,一個人後退的同時,會有另外好幾個人從敵人背後沖上去,這樣有進有退,而且速度飛快,看上去就會賞心悅目得多。
這一場意外的勝利,讓西蒙尼一下子贏回了投資的三倍多,這和原來只能掙出自己回鄉旅費的預期比,完全是一個天堂,一個地獄!把西蒙尼高興的差點把艾根施塔特當成是戰神給供起來。這場比賽已經兌現了西蒙尼背在身上的那份該死合約,如果角斗行會還想繼續讓他手下的角斗士上場,那雙方就必須重新立約。這一次,西蒙尼絕不會再做冤大頭了。
而且角斗行會現在幾乎是必然會來找西蒙尼簽訂新合約的。因為西蒙尼的角斗團這場意外的勝利,讓拿他們熱身的馬爾斯戰團五人組意外僕街,下午本應馬爾斯戰團出場的另一場角斗這下就沒了著落了。那場角斗是今天的重頭戲,門票價格是上午這場角斗的四倍多。作為上午勝利的一方,理應參加這場角斗。別的角斗團都有自己的合約和賽事安排,通常都會避免參加這樣的臨時安排下來的角斗。而且要想讓別的角斗團取代上午取得意外勝利的西蒙尼團,也得看觀眾們答應不答應。
果然如西蒙尼所料,沒一會兒的功夫,那個忽悠自己砸鍋賣鐵組團來羅馬參加角斗的行會代表,領著另一個帶著兜帽遮住臉的人,來到了西蒙尼的角斗士營地。
對于那個坑了自己的角斗行會代表,西蒙尼自然沒什麼好臉色。還沒等來人開口,他就先表示,不論要談什麼,他都絕不會和這位代表談。西蒙尼並非是個莽撞之人,他上次被騙只是因為他缺乏角斗行業的運營經驗,而不是因為他本人的商人智慧不夠用。他現在這樣表態,實際上是在為待會的討價還價造勢。
這強硬的態度讓行會代表非常尷尬,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不該介紹旁邊的人了。
那人頗有風度氣質,輕輕一抬手,示意行會代表不妨事,然後就掀開兜帽,自我介紹起來。
「西蒙尼,願諸神賜福你,赫爾墨斯保佑你財源廣進!我是羅馬參議員(即羅馬元老院的元老)安東尼奧布魯圖,很高興認識你!」說著他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參議員的頭餃實在是太大,西蒙尼有些被鎮住了。他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也急忙伸出自己的右手,握在安東尼奧的右手肘上。兩人各自用右手互握對方右手肘,身體靠在一起,同時以左手輕拍對方的後背。這是古羅馬人互示親近的禮節,只在那些有過命交情的好友之間通行。
「願諸神……也……也賜福你,參議員布魯圖!」西蒙尼有些結巴。
能被一個參議員這樣折節下交,讓西蒙尼很有些受寵若驚。他現在當然知道,自己這樣的態度會被對方利用,從而在簽訂新合約的談判中讓自己處于不利地位。但他覺得僅僅剛才參議員的那個握手禮,就值回這個價了,哪怕下一場角斗分文不賺也值。羅馬參議員,對他這樣的小商人來說,那可是諸神一樣的人物。普通羅馬公民都很可能一輩子也見不到一個,更何況西蒙尼連羅馬公民都不是。
布魯圖微微一笑,很滿意自己這個出場秀所取得的效果。眾人落座之後,布魯圖挑起了話頭。
「雖然我今天來,的確是代表角斗行會而來,不過我要和你談的,並不是今後的角斗合約。合約的事,行會其他人可以和你談。」布魯圖示意那個剛剛被西蒙尼訓了一頓的行會代表,「如果這人不合適,行會可以另外再派人來。」
「我和你要談的,是你手下的那個日耳曼角斗士,他叫什麼來的?」布魯圖問道。
「艾根施塔特!」西蒙尼和行會代表幾乎同時回答。
布魯圖掃了那個行會代表一眼,似乎對他搶話有些不滿。
「對,就是他,艾根施塔特。听說在上角斗場之前,他得到了戰神馬爾斯的啟示,這才讓你的角斗團取得了意料之外的勝利。我對這個奴隸非常感興趣。下午,行會將會安排他參加一場單挑角斗,如果他能夠取勝的話,我希望能夠將他買下來。具體價格,你可以和角斗行會的人敲定。」
「諸位,今天上午我還有其他的安排,請允許我先告辭。」說著就站起身來,西蒙尼和行會代表也連忙起身微微鞠躬示意。
「願諸神賜福給你們,直到我們再次見面!」
「願諸神賜福!」
艾根施塔特並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就這樣在三言兩語之間,被確定了下來——如果他沒有被陳一諾附體的話。
陳一諾,或者說艾根施塔特此時正躺在床上,靜靜的思考著。浴血奮戰(真的是「浴血」奮戰,不是夸張)取得勝利所帶來的興奮感消退之後,他略顯冷漠的回應著同伴們充滿激情的祝賀。眾人聯想到角斗前他受到的戰神啟示,他這不太和常理的表現讓人對他越加恭敬起來,如同崇拜一個神祗一般。
現在那個當初草草建立的角斗士炮灰團已經有了正式的新名字,就叫「高盧英雄團」。角斗行會剛剛按照高盧戰士的式樣,給他們發放下來一大批精良的裝備,很多角斗士正在仔細挑選。陳一諾並沒有去,不過葛諾卡已經給他挑好了一套送了過來。這是一套標準的劍盾斗士套裝。高盧角斗劍比常用的羅馬短劍要長不少,但配重設計得一樣好,重心剛好在握柄處。而且異常鋒利堅固,遠比真正的高盧鐵劍強得多。
真正的高盧鐵劍絕不是角斗場上的好武器,鐵質極差,劈砍在盾牌上就能把自己給弄彎。而且配重不好,重心在劍身上,戰斗的時候根本無法靈活的施展開。
不過陳一諾並沒有對這套裝備表現出任何興趣,當然也沒有拒絕。他現在主要在思考今後的事,沒心思關心其他事情。
上午角斗的勝利,有理由讓陳一諾相信,這一次他再次逃月兌了必死的命運。就如每次循環之前那神秘的聲音所說,他已經「征服死神」。他想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
經過反復的思考,他已經可以肯定,上次從死亡校車里月兌逃之後,自己確實是活了下來。這是因為如果車禍之後他傷重不治的話,他應該重新開始死亡校車之旅,而不是穿越千年的歷史,成為一個羅馬帝國的角斗士。
那麼這一次他通過十七次死亡角斗,再次征服死神,又會發生什麼呢?會不會再重新穿越到別的時間別的地方,開始一場新的死亡之旅?還是就此作為一個羅馬帝國的角斗士過完自己的一生?
這些事他現在無法和任何人溝通,得不到任何人的指導,唯一能獲得的相關信息,只有每次循環之前的神秘聲音,而這個聲音說話還只說了一個開頭。也許只有像游戲闖關一樣通過這次考驗,開始新的死亡之旅,才能讓那聲音再多說些什麼……
這些思考尚未得到任何結論,他就發現自己錯了。這場死亡角斗之旅並未結束,角斗奴隸主西蒙尼告訴他,下午他將和另一個角斗士展開單挑戰。這一次,他將無法獲得同伴的支持,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