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死神 章十一 上火

作者 ︰ drei

陳一諾接手吳半法這個滾刀肉的時候,正趕上他剛剛在深空訓練中被不開竅的維京女漢子芙蕾雅氣個半死,無處發泄準備回屋去撓牆。

吳半法的相關資料,以及他在夢境系統中的所有表現,全都通過信息灌輸術灌注到了陳一諾的臨時性記憶里,以供他指導吳半法時參考。

接過吳半法的資料陳一諾不由得感嘆,情商和智商果然是兩個不同位面的東西。這樣一個腦活性指數只有區區1.5的哥們,居然也能把眾神及其背後智商超高的天才女東方未明忽悠的團團轉!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陳一諾絕不會選擇讓吳半法這樣的滾刀肉成為自己麾下的獵手。這人顯然不是個合格的戰士,上了戰場他肯定會第一個逃跑。

而且陳一諾尤其不能忍的,是吳半法那條惡心的辮子。

吳半法所在的時代是清初,當時人們留的還不是清宮戲里常見的那種只把前額剃光的頭型,而是所謂的「金錢鼠尾」,整個腦袋剃的跟歐洲白種人謝頂似的,只留後腦勺一小撮頭發梳成個小辮。

如果是原裝的滿洲八旗武士,拿把刀披一身麻袋片再騎上匹劣馬,這個頭型倒還能顯出一分野蠻悍勇。但放在點頭哈腰動不動就給人下跪打千的漢人頭上,完全是一副奴才相,看著要多窩囊有多窩囊,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此時吳半法已經醒了過來,他的身體機能也已經完全恢復了。當初陳一諾剛醒來的時候身體機能沒有完全恢復,是因為他在夢境之中經歷的時間太短,每個場景都被他三言兩語就跳過去了,系統很快就給他定性,是個無神論者。吳半法可不一樣,他足足把那個夢境系統折騰了近四天時間,系統對他的宗教信仰偏好依然還一無所知。古人類在夢境期間躺著的那個復蘇池一直都在起作用,夢境經歷的時間越長,自然恢復的也就越好。

陳一諾沒有東方未明操縱分時投影的本事,他也不喜歡用全息投影和別人對話,所以直接來到了吳半法的房間。

和當初陳一諾剛剛醒來時所在的六號房間一樣,吳半法的八號房間里一片潔白,只有一個衣櫥和一個復蘇池。有點模不清狀況的吳半法,正趴在復蘇池里,鬼鬼祟祟的打量著四周環境。周圍一個人也沒有,他空有一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嘴也無用武之地,這讓他感到有些焦慮。

陳一諾正一肚子氣沒處撒呢,上來也沒多廢話,直接揪住吳半法的金錢鼠尾辮,掏出隨身攜帶的電光刀就給割了。被吳半法嚇得屁滾尿流,嘴里一直嚷嚷不知道什麼東西,很可能是漢語的某種方言,並不在陳一諾學習的那十七種古代語言之列。

陳一諾打開房間里的衣櫃,拎出制服扔給吳半法,然後隨手就把房間外壁設成了太空模式。剎那之間,如同房間的外壁乃至整個天空六號太空城全都消失了,兩人突然身處太空中一樣,映襯著星光點點的黑暗世界里,只有一個衣櫥和一個池子陪伴著他們。

吳半法當時就啞火兒了,就像芙蕾雅第一次身處太空之中一樣目瞪口呆。陳一諾很滿意這個刺激效果,他隨手把復蘇池邊屬于吳半法的個人終端收起來,什麼也沒說,直接離開了房間。

對于吳半法這樣的滾刀肉,陳一諾能想到的辦法並不比東方未明多。連神祗都無法鼓動他自願加入獵手團,凡人又能拿他有什麼辦法?既然如此,那就晾晾他好了。從大膽悍妞芙蕾雅的反應看,太空景象對從來沒有見識過的古代人來說真的很恐怖,用這個嚇一嚇吳半法這樣的老油條,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其實,這也正是東方未明希望陳一諾做的。但是由于東方未明的身份,她又不能直接提示陳一諾。

陳一諾是暗能量生物獵殺六團的戰地指揮官,對他麾下的戰士有任意處置權。東方未明僅僅是個復蘇中心的輔導員,除了用神話場景忽悠古代人之外,她不能對古代人造成任何生理或心理的傷害,也不能鼓動陳一諾去實施這種傷害。

可對于吳半法這種人,不傷害他就根本沒法讓他行動起來。前世廣東布政史陸仁嘉拿刀子逼著他,能讓他冒著生命危險橫穿雪域,現在東方未明透過夢境引導系統扮演神靈,和顏悅色的勸他卻根本毫無效果,原因就在這個。所以東方未明才會專門選這個陳一諾火冒三丈的時刻把吳半法交到他手里,就是為了讓陳一諾能好好收拾他一頓。

略去吳半法被嚇得目瞪口呆不提,離開八號房間的陳一諾又被東方未明交付了一個新的任務。此時他被芙蕾雅勾起來的火兒已經消的差不多了,可一見這個新任務的內容,一下子又上火了,火得差點沒流鼻血。

陳一諾手下四小弟中的最後兩位,是一對兒姐弟。姐姐叫瑪米亞,弟弟叫馬修,都是古迦太基人。這兩人麻煩的地方在于,他們所信仰的是一個叫巴爾的古老神祗,並不在復蘇中心的夢境系統數據庫里。

而且要命的是,在他們被凍起來之前的那個時代,迦太基正在和羅馬進行著曠日之久的第二次布匿戰爭,因此他們對羅馬神祗極為反感。

這兩姐弟都是在阿爾卑斯山被發現的,但並非來自同一地點。一開始康復中心也沒發現兩人之間的血緣關系。姐姐瑪米亞的軀體因冷凍而受到的損害程度較輕,所以先復蘇了過來。在宗教信仰夢境測試系統中的羅馬萬神殿場景,當主神朱庇特稱她為「偉大的羅馬戰士瑪米亞」時,她當場暴走。這時東方未明的分時投影才發現出了問題,直接介入進行了干預。

東方未明的分時投影有一個與她腦白質直接相聯的數據接口,通過這個接口,她只用了不到0.01秒的時間就將與瑪米亞所有相關的信息交叉比對了一番,然後立刻發現此人和馬修的dna有50%的重合,置信度高達98%。她立即就意識到,這兩人有極高可能有直系親緣關系。

此時東方未明立即給馬修的宗教信仰測試夢境進程叫停,以免出現和瑪米亞類似的暴走結果。這個時候,馬修的復蘇進程尚未結束,還沒人知道他的名字叫什麼呢。

從已經采集到的數據分析,東風未名已經知道瑪米亞說的語言是古布匿語,她信仰的神祗是巴爾,一個古迦太基人普遍崇拜的神。

語言的問題還好解決。在夢境系統宗教信仰測試進程中,所有的語言交流全都和語音語義月兌鉤了。也就是說,不論被測試者說的是什麼語言,當此人進入這個進程時,夢境中的所有角色都會和他說相同的語言。

但巴爾神的問題要麻煩的多。

東方未明即時從地月系統局域網數據庫搜索的結果表明,巴爾是迦太基人的太陽神、豐饒與雷雨之神以及宇宙之主。他是迦太基諸神中的神王,其地位與希臘神話中的宙斯相當。有些歷史學家還認為,巴爾其實就是宙斯的原型。

古迦太基人是古腓尼基人的移民後裔,巴爾神最早是腓尼基人信奉的神祗。隨著腓尼基人在地中海泛海行商,這個神祗的信徒傳遍了整個地中海沿岸地區,到了希臘人這里,巴爾就變音成為了宙斯。

不過,當羅馬人把宙斯直接拿過來變成自己的朱庇特時,他們已經和迦太基人開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此時雙方誰也不認為自己所崇拜的主神和對方崇拜的是同一個了。

這場戰爭的結果是迦太基人慘敗求和,之後不久,在第三次布匿戰爭中迦太基人再次戰敗,這一次他們的首都被夷平,整個民族被羅馬人所滅絕。有關巴爾神的大部分資料也都隨著迦太基的滅亡而成為歷史的塵埃消失無蹤,少部分存留下來的資料被羅馬人隨意抹黑,讓後人難辨真偽。

除了羅馬人對迦太基人所崇拜的神祗抹黑之外,以色列人也干過同樣的事,而且影響更為深遠。

迦太基人的祖先腓尼基人,早年和古以色列人因迦南之地的所屬權有過軍事沖突。「腓尼基人」是古希臘人對這些迦太基人祖先的稱呼,而古以色列人則稱他們為「迦南人」,因此這實際上是一場以色列人對腓尼基人的入侵。

這場軍事沖突的結果,是以色列人最終佔據了迦南之地。但沒人知道這到底是因為以色列人贏得了這場戰爭,還是因為腓尼基人更喜歡泛海行商,最後覺得和以色列人爭奪土地當土里刨食的農民毫無意義,從而干脆退出了迦南之地。

而雙方這場沖突的最重要的一個結果,就是以色列人在猶太教經典,後被基督教轉而奉為聖經舊約的神話故事書里(猶太教和基督教教徒是不會同意「故事書」這個說法的),把腓尼基人連同他們信奉的巴爾神一起抹黑了。

正是由于以色列人和羅馬人在這個事兒上同時出手,最後留在現代人眼里的巴爾神成了一個惡魔。它頭生雙角,面目丑陋,渾身長滿了觸手,身體下面是八條蜘蛛腿。而且這個惡魔還要求腓尼基人以新生兒獻祭,同時每個腓尼基少女在嫁人之前,都必須由巴爾神先奪走她的貞操……

上古傳說中的神祗確實有些行為和後來的神祗們不同,即便是基督教信奉的耶和華,在聖經舊約里也曾要求亞伯拉罕獻祭他的長子。因此後世對巴爾神的這些描述,很難讓人分清里面到底哪些是真實情況,哪些又是以色列人和羅馬人胡編抹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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