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苡腕骨都快被他捏碎,這種時候他總跟普通人沒差別,生氣起來力道沒準,每次都捏得她鑽心疼。
「你怎麼會來的,不是在駕駛艙麼?現在誰掌舵?」有個第三人也好,他這一刻怒火太盛,隨時有可能讓她粉身碎骨。
「怎麼,很意外?你不知道,游艇也像飛機,可以無人駕駛,自動巡航。」他把她又拉近一點,「我總有辦法保障你安全,可是你呢,你就這麼迫不及待要跟你的姜禹聯絡,就算害死自己也不在乎?」
她身上還套著他的襯衫,嫌那袖子長了礙事,卷起來堆在肘部,領口處鎖骨若隱若現。都說女人穿男人的襯衫最為性感,寬大布料下是玲瓏身段,衣服代替肉身,摩擦之間自有一種肌膚相親般的禁忌感。
可她距離他那麼近,穿著他的襯衫,心心念念想的還是別的男人。
蘇苡大概是燒得更厲害了些,瞪視著他的眼楮都是紅的,「是,我就是迫不及待!我離開家多少天了,家里人都擔心成什麼樣你想過沒有?噢,對了,你們段家沒有親情這回事,所以你不懂,也不需要懂,你們都是想要的東西就去爭去搶,不用理會倫理道德!可我不是貨品,不是分分鐘買進賣出的股權,我是個人,你替我做決定之前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我只知道人要是連命都沒了,說什麼都白搭!」段輕鴻眼神凜冽,「你以為現在就安全了,萬事大吉?段長瑄現在早該發現你人不見了,手下不知派了多少人出來找你,這通衛星電話撥出去,是生怕他發現不了我們在哪兒麼?!」
廣闊海域尋找船只的確不容易,但是搜索到衛星信號,尤其是電話信號就不同了,循著航路一直追,很快就能追上他們。
段輕鴻扯著蘇苡的胳膊把她拉進駕駛艙,「給我在這兒好好待著,再亂來我就把你綁起來!」
他說到做到,這船上有的是能捆住她的東西,讓她這一刻不能動彈,月兌險之後也任他為所欲為。
蘇苡胸口起伏,呼吸急促,被他甩在座椅上,體力也折騰得差不多了。
原本設定的航線不能用了,段輕鴻只得重新搜索附近水域圖改變方向。
算算時間,金遲他們差不多該趕上他匯合了,人多有照應會好很多。
可是厄運往往來得比較早,新的航線尚未排好,迎面已經有大船駛來。
段輕鴻下意識就警覺起來,他從不僥幸,對方船速很快,直直沖過來,他立即反應過來對方意圖,可是要避開已經來不及。
「救生衣!」他沖蘇苡大喊,完全預見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一切都是電光火石之間,大船朝他們撞過來,段輕鴻撲向蘇苡,抱住她,隨著劇烈搖晃的船身滾向地板的另一邊。
他們在船沿的欄桿邊被擋住,段輕鴻一手抓住欄桿,一手箍緊她腰身,「抱緊我,別松手!」
她已經穿好救生衣,像是比他更早預料到會有這樣一遭。
「會不會游泳?」他情急中問她,惱恨直到這一刻,才發覺對她的了解還遠遠不夠。
「會!」會游泳就怎麼樣,難道要跳海嗎?
蘇苡眼前發黑,這樣的沖擊似乎已經不是基本的生存技能可以應付的了。
「跳下去……盡量游遠一點,會有人……救你!」
又是一個大晃,船身起伏就像被地震掀起的地面一樣,仿佛下一秒就要斷裂開來。
段輕鴻護著她,半邊身體撞上欄桿,幾乎听得到肋骨斷裂的聲音。
「段……」蘇苡剛開口,耳畔就有鞭炮似的響聲,硬物鐺的一聲打在她身旁的鐵質欄桿上,火花四濺。
原諒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親身經歷槍彈擦身而過的情形,全憑本能趴低身體。
她怎麼忘了,這塊海域從來就不是太平之地,各方勢力駁火亂象趕超索馬里海盜,動不動上島劫船擄人質,為自身利益不顧國際律法條約,正好是金錢最容易收買的對象。
也許連段輕鴻也想不到,段長瑄狗急跳牆,收買這樣的勢力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了結他們之間的恩怨。
蘇苡被他推進海里,值得慶幸的是這不是寂寞孤寒的冬夜,海水不是刺骨冰冷,否則她大概在入水的那一刻就牙關打顫,不省人事了。
段輕鴻沒有跟她一起跳下來,她再回頭看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只有一片火光從游艇背後升起,然後是爆炸聲。
價值數百萬的豪華游艇卻不經摔打,瞬間就像一艘模型船一樣被捏碎散架,火光擴大成火海,碎片被炸出來,落在海面上,有的離她那麼近,甚至劃傷了她的皮肉都不自知。
「段輕鴻……」她呢喃著這個名字,像是震驚過度之後的喃喃自語,而後才將雙手攏在唇邊大聲呼喊,「段輕鴻,你在哪兒?!」
太可怕,身處其間,比他們初見時新酒店的那場大火要可怕多了。
她記得他沒來得及穿救生衣,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
她拼命朝那個方向游過去,有更多的船靠過來,燈光連成片,照得她眼楮都睜不開,眼淚爆發出來,反正全身濕透,很快混入咸腥海水消失無蹤。
靠近的船上有人伸手拉她,不是剛才撞擊他們的那一伙,蘇苡听到金遲的聲音,「蘇小姐,把手給我!上來,小心一點!」
不不不,她還不能上船,段輕鴻還不見人影,是生是死,要找到他才行。
「蘇小姐,別怕,那些人走了……你要去哪里,蘇小姐!」
不遠處嘩啦一片水聲,有人的腦袋從水面冒出來,是段輕鴻,他也看到了蘇苡,兩人距離不遠,他一把就抓住了她。
「你……你怎麼樣,沒事吧?」蘇苡看清他臉上的狼狽和銳利的目光,指尖一片黏膩,「你受傷了?傷在哪里?」
他說不出話,全部力氣都集中在抓住她的手臂上,這也是他僅存的力量,靠意志力支撐。
金遲和他帶來的人將他們拉上船,段輕鴻終于撐到極限,疲憊閉上眼楮。
蘇苡身上還穿著他的襯衫,這一刻全被鮮血染紅。
她不知道他傷勢有多重,烏煙和火舌將他從船上卷下來,沒有斷手斷腳已經是萬幸。
兩人九死一生,全都發起高燒,昏睡不醒。
蘇苡朦朧中看到父母胞姐走近,滿臉愁容,果然如姐姐所說,多年不見落淚的媽媽一直用手抹淚,只是不吭聲,單單看著她,怕她轉眼又會消失。
還有姜禹,一味的抿緊唇線不說話,大概都在等她先講,到底為什麼消失,還弄得又病又傷。
讓他知道她的任性,又要被好好數落一頓。
「媽,我沒事……」她明明開了口,可是听不見自己聲音,也不知他們听到沒听到,伸手去觸踫,又好像與他們離得更遠了些。
全身都在疼,低頭看到滿身血,卻又不是她的,獨屬于另一個人的濃烈氣息包裹住她。
她還想抱住媽媽撒嬌一番,說說這趟郵輪上匪夷所思的見聞,或許還可以請他們代她還上人情,幫段輕鴻得回讓渡出去的股份。
可是看到血,那麼多血,染紅淺色襯衫,這樣一個分神的空檔,父母家人全都消失。
「爸,媽……」她太著急,像是一腳從台階上踩空,睜開眼楮,原來不過是夢境一場。
眼角還有淚漬,她胡亂抬手擦了擦,不知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愛哭,一天哭兩遍,淚水又咸又澀。
周遭又是陌生環境,醒來就不知身在何處。
真是恨透這種感覺。
高燒退了,腦子稍稍清明一點,想起游艇出事前發生的爭執。那應該不是夢,她確實撥通了電話,是蘇蕁接的,雖然前因後果沒講太明白,但不管怎麼說,她總算聯系過家里人了,姐姐接到應該會告訴父母,他們也不會那麼擔心。
她扶住額頭,低頭看身上,早已換了干淨衣物,那件帶血的襯衫不知被扔到哪里去,再看周圍,寬敞整潔的房間,卻看不到弄她一身血的那個男人。
心往下沉,她翻身從床上下來,腿腳還在發軟,扶著牆勉強站穩挪到門邊。
門外是濕潤的海風和植物氣息,植物綠野,全是熱帶島嶼的風情。
呵,看來他們並沒有走得太遠。
門口有人攔下她,她問,「段輕鴻呢,他人在哪里?」
金遲很快趕過來,「蘇小姐,你醒了?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蘇苡搖頭,她不過是感冒,又在海里泡了一段時間,燒退了就沒有大礙,不像那個血流如注的人。
「段輕鴻呢?我想見他。」
不知三少听到這句話會不會有幾分得意,男人的愛情,最美不過金龜換酒,他卻連性命都差點搭進去。
金遲臉上神情復雜,「現在恐怕不行,他受了傷,傷的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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