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定坤不跟女人計較口舌,點了支煙悠悠道,「三少真有辦法,連蘇醫生這樣有個性的女人都能收服,不佩服不行。」
「坤哥到底想說什麼?」
明人不說暗話,熊定坤也不兜圈子,「其實這回來,我有想法請三少回去,一起打理隆廷的生意,可他好像顧慮重重。我想,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蘇醫生你。」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對他來說沒那麼重要。不過我听說坤哥你幫段家打理酒店生意也有很長時間了,早該駕輕就熟,何必還要請他回去協助?」
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只怕是有非段輕鴻不可的理由。
「我就說三少眼光不錯,看中的女人不是波大無腦的花瓶,一眼就看出其中利害。」熊定坤呵呵一笑,「其實說打理生意什麼的都談不上,我是個粗人,用的法子是自創的那一套,加上有一班夠義氣的兄弟,處理些外圍容易髒手的事兒,誤打誤撞地把酒店的生意穩下來。但是要說上市公司里的那些彎彎繞,三少比我玩得順溜。董事會的那些老家伙們都是跟段老先生打江山的人,三少接手管理公司的時候相當于輔政的大臣,對他也很擁護,證明當初他做的確實很不錯,在其位,謀其政。」
這下算是听明白了,江山易幟哪有那麼容易呢?熊定坤名不正言不順,擁護段氏父子的董事會閣老們肯定是不服他的。
「不是還有段長瑄?他也是段老先生嫡親的兒子。」
熊定坤露出幾分輕蔑的神態,「他?不虧空賬上的公款就算好了,隆廷是做實業的公司,不能交到一個投機者手里。」
蘇苡揚眉,應該不是錯覺,他話里話外還是對隆廷集團有幾分愛惜呵護。
到底是付出了心血的事業,而不僅僅是座予取予求的金礦,這點上來說,熊定坤是條漢子。
蘇苡沉吟半晌,「段輕鴻不願意回去,一定有他的理由,我想我幫不上你什麼。」
其實她比任何人都更想回到江臨去,可她試過那麼多次,段輕鴻不肯放手,她又沒有能夠信任的人,誰知道眼前這番交談會不會又是新一輪試探或者惡作劇?
熊定坤欣賞她的淡然和忠誠,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沒錯,三少是說時機未到,不過你不好奇這時機是什麼嗎?」他盯著蘇苡的神情,話鋒一轉,「這些日子他在忙什麼,你並不清楚,對不對?」
蘇苡的確是不清楚,段輕鴻侵入她的世界,不等于她就得反侵略回去。
「蘇家做貴重珠寶貿易,在業內也算是小有名氣了。不過前段時間有批寶石被相關部門扣下,據說跟走私集團有關,後來查清楚是賣家有意設下的圈套,蘇氏企業也只是受害者。蘇齊業一時大意,害公司損失慘重,資金周轉不靈,你猜是誰幫他解了圍?」
蘇苡杏目圓瞠,「我爸爸他……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沒有信息渠道,她竟然完全不知道家里發生了這樣的危機。
「剛過去不久。不過你不用太擔心,蘇氏的運營早就恢復正常,有神秘投資商注入大筆資金為你父親解圍,還好好收拾了一回設圈套的那一方,保證蘇氏聲譽無損。現在有的人做生意不想曝露身份,公司都是空殼套空殼,別人都不知道這個投資商是誰,不過我以為你會知道。」
這樣的暗示還不夠明顯嗎?除了段輕鴻,不作他想。
蘇苡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無條件為她家人解困的對象,她竟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段輕鴻。或許也不該說是無條件,她人在這里,被他禁錮自由和身體也算是一種代價,可既然已經霸佔了,又何必再為她做這些?
她的矛盾糾結,熊定坤都看在眼里。要達到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捻滅手中的煙蒂,「蘇醫生不如跟三少好好聊一聊,他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我看他臉色不好,消瘦很多,據說是重傷的後遺癥還沒全好,死撐著不肯進一步治療。其實治好了病,你們也差不多可以回江臨了,到時段長瑄哪還夠得上什麼威脅?」
要說女人了解男人,那得是在床上,要不就是在同一屋檐下過日子,跟男人對男人思維的了解不一樣。
熊定坤怎麼會不知道段輕鴻的軟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段家三少如今獨獨鐘情于這位蘇醫生,強取豪奪也要留在身邊,浪跡天涯也在所不惜,生怕一回到江臨小鳥就飛走了,怕世俗觀念坐實他綁架的事實,今後就只能天各一方了。
如果蘇苡愛上他還好說,就怕人家始終視他如洪水猛獸,逃離都來不及,那就真的沒有勝算了。
做好事不留名默默付出這一套居然會出現在段輕鴻身上,可見他是動了真情,對此間種種懷有愧疚。
不如推他一把,有情人終成眷屬了,才有時間精力做大事。
送別婉若,兩個女孩在船埠相擁而泣,段輕鴻和熊定坤一邊一個拉開她們。
「好了,別哭了,又不是生離死別,還會再見面的。」段輕鴻安慰蘇苡道。
其實這種話真不好說,每一次離別都可能成為永訣,每一句再見都可能變成再也不見,何況婉若要面對的手術風險不小,著實讓人放心不下。
婉若一走,島上更加安靜孤寂,時間都像靜止了,掛鐘的時針很久很久才前進一點。
段輕鴻從身後擁住蘇苡,呼吸拂過她的頸窩,「怎麼了,是不是很悶?要不我們也出去走走,散散心?」
「你的事情都忙完了?不用出門辦事?」
他含糊地應一聲嗯,薄唇忍不住去踫她細致柔滑的頸。
蘇苡往旁邊躲,終于問道,「那你之前那段時間在忙什麼,接下來又有什麼打算?」
段輕鴻似乎沒想到她突然冒出這樣的問題,「你從來不問這些事的,怎麼,怕我去沾花惹草?」
「我跟你說正經的。」
「我很正經啊,你從哪里看出來我不正經?」
蘇苡扭頭看他,「我爸媽的公司出事,是不是你幫的忙?」
段輕鴻怔了一下,「是誰告訴你的?」這事不大,沒有見報,她不應該有渠道了解。
蘇苡深深吸氣,「你只要告訴我,是或者不是。」
段輕鴻笑笑,「其實剛才我以為你說爸媽公司出事,後半句緊接著要問是不是我暗中搞的鬼。」
「以前也許真的會這麼問,不過現在這樣……你還有必要費這麼大心機麼?」
段輕鴻看著她,「你以為現在這樣我就滿足了?我很貪婪的,得寸進尺,得到你的人,當然還想要得到你的心。」
費點心機又算什麼,他在她身上耗費的心機還少嗎?
不過她沒有這麼想,他還是由衷高興的。
「你這樣說,就更加不會是你做的了。」蘇苡有她自己的認知,「你要真的算計我們家,不會這樣小打小鬧。」
不如干脆玩收購,再做一回白騎士注,在企業命運顛蕩的時刻救他們于水火,父親一定會更加感激他。
蘇氏企業規模不大,鯨吞蠶食的動作對段輕鴻來說不難。
段輕鴻在她腮邊親了親,「寶貝,你已經開始了解我了。」
蘇苡推開他的輕薄,認真道,「不管怎麼說,都要謝謝你。」
段輕鴻指了指自己的唇,「不如來點實際行動。」
蘇苡斂眸抿緊唇,「這件事上我感激你,並不等于所有事我都可以當作沒發生過。你說我開始了解你了,其實不是的,我覺得從來都不了解你的想法,一切都是猜測,是揣摩。我甚至不明白,為什麼一定是我,你有那麼多可以選擇的女人……」
段輕鴻摁住她的唇,修長有力的手指剛剛才踫過他自己的唇。
「你不明白為什麼非得是你?」他的眉眼間有霸道,又有些許無奈,「我說過那麼多遍,你是沒听到,還是不肯听?」
他寧願她是沒听到,這樣他可以安慰自己,情浴如酒,令人燻燻欲醉,一定是他技巧太好,她快活受用,才會听不到那麼熾熱的表白。
「怎麼不吭聲了,說話。」他手指輕輕柔撫著她嫣紅的唇瓣,誘哄她開口。
他們是該談一談,什麼都藏在心里面,他遲早黔驢技窮。
「男人在床上說的話,怎麼能夠相信?而且我們之間隔著那麼多人和事。」
「蘇苡你听好,我跟你之間沒有隔著任何東西!我喜歡你,愛你,才千方百計把你弄到身邊。那回強迫你,我知道是我不對,是我太急躁……」他話沒說完,眼前一黑,趕緊用手擋在額頭前面揉了揉,把暈眩的感覺壓下去,呼吸紊亂道,「……其他的,我暫時沒法解釋太多,以後再慢慢講給你听。」
蘇苡不指望他有什麼特別的解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他比她坦然,因為他無法體會那種天崩地裂般撕裂的痛。
她拉開他的手,「什麼都別說了,你是不是又不舒服?頭暈?」
作者有話要說︰注︰白騎士(whiteknight),企業的兼並收購過程中,善意加入的第三方企業,意在擊退惡意收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