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霂揉揉隱隱作痛的腦袋,有些苦惱,她將有些凌亂的白色和服收拾整齊,長而如瀑布一般的銀發用一根冰藍色的發帶綁住,她似乎像是很了解這個「家」一樣,想走到門口雙腳就會不以意識來行走,等回過神來,已經站在門前了。
真是奇怪……我怎麼就沒有一點記憶但卻能憑著意識走到這里呢?算了。櫻霂嘆了口氣,將手按在門把手上,輕輕地拉開了門。其實也不能說是拉開,被風微微一吹,那門自己就好像能開開一樣。
「早上的事真對不起……很疼吧?這是外傷藥,不嫌棄的話……」
紅色的短發,似綠又似藍的眸子有些微微躲閃著櫻霂帶著打量的目光,下面有著深深的黑眼圈,手中拿著一小包傷藥,有些瑾矩地站在櫻霂家的門口,他受傷的眼楮看起來讓人有些略微心疼。櫻霂朝著門外張望了幾下,剛剛還挺熱鬧的街上突然一個人也沒有了。
她暫時停滯住了胡思亂想,將目光放回站在門口的紅發少年的身上。
「怎麼可能嫌棄。」
在說到這句話的同時,櫻霂明顯感覺到了我來羅眼楮一亮。
櫻霂看了看我愛羅那種特別渴望能得到理解的眼神,露出一個淡淡的、不仔細觀察就不會察覺的微笑,仿佛是與生俱來一般,她接過我愛羅手中的傷藥,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大大咧咧的樣子讓人一看都不是名門貴族的女兒。
「話說,我記性不太好呢,也不記得早上發生了什麼呢。不過,禮貌是要有的,謝謝呢。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我是璨悅櫻霂,你可以叫我櫻霂。」她的笑容很是陽光,帶著些感染力,能讓人從陰霾中走出一般的微笑,也是一種讓人輕易地信任她的微笑。
這種燦爛的微笑,不知當今還有幾個人能發自內心地笑出來?
「你不怕我……?」我愛羅別過頭去,小心翼翼地看著櫻霂燦爛的笑容,仿佛怕她下一秒就會歇斯底里地喊叫那個令他厭惡的稱呼——怪物。他注視著她妖媚的血紅雙眸,想找出一點點虛偽的神色,但是再怎麼尋找,在她的眼楮中,都是清澈能一眼看到底的紅色,沒有一絲的雜質。
「為什麼要怕你呢?」
無比燦爛的笑容,加上這種我愛羅從出生起就從來沒有听到的話語,他不可思議地看向正在微笑的櫻霂。櫻霂比我愛羅高了一點點,如果我愛羅踮起腳尖還是能夠到櫻霂的。她揉了揉我愛羅的碎發,還是一如既往地微笑著,「那麼,你的名字?」
我愛羅的沙子想要進行防御,但是在半路上突然停滯了,漸漸退了回去。
沙之防御突然沒有攻擊……
「……嗯……櫻霂,我叫沙暴我愛羅,謝謝你接受我的道歉。」我愛羅向後退一步,朝著微笑中的櫻霂鞠了一躬,櫻霂看著他的樣子,突然之間收斂了剛剛溫暖的笑容,眯起血色的雙眸,似乎是在等待下一句話的到來,「夜叉丸說過,要表達感謝的話應該深深鞠躬。」
「沙暴……我愛羅,沙暴我愛……羅,沙爆我愛羅。」櫻霂連著讀了三遍才將這個繞口的名字記住,我愛羅睜大了湖綠色的眼眸,有些不解,「為什麼要念三遍呢?」
「當然是為了能記住啊。嘛,朋友的話,名字當然是要記得牢牢的。」
突然,一片觸目驚心的白色襲來,她的腦海里瞬間一片空白,那種孤獨無助的感覺,像是擁有了魔力讓她回想起來那個奇怪的「夢」。
……奇怪,怎麼又回想起了那個夢?怎麼回事?頭腦里仿佛有一個聲音,叫我遠離他?為什麼……剛剛想問,那聲音又戛然而止,再也不見蹤影。
朋友……?這種陌生的詞,離自己實在是太遙遠了。我愛羅的神色有些不對勁,但是櫻霂正沉浸在疑惑中,她沒有反應過來。
「啊對了。」櫻霂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得,在懷中模索了幾下,模出一根棒棒糖,端詳了一陣後遞給我愛羅,「我不太喜歡吃甜食,給你好了。」眼見著心懷疑惑的我愛羅接下棒棒糖,「恩對了,我愛羅能帶我去家里看看嘛?」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這麼一個沒有理由的問題。心的感覺在牽著理智走,她已經信任了這個不過才剛剛認識的男孩子——沙暴我愛羅。盡管他很不一般。
听到這里的我愛羅突然垂下眼瞼,又一次露出了無比令人心痛的表情,他開口想說些什麼。「我……我的媽媽死掉了。爸爸他……」我愛羅突然停住,深吸一口氣,他突然向後走去,那寂寞的神色和瘦小的背影讓誰看了都覺得心疼。「我覺得很孤獨。」
「啊,等等,我愛羅。」櫻霂跳下高高的台階,我愛羅的腳步突然加快了速度,以至于她小步跑才能追上,我愛羅走到一個有點像兒童樂園的地方,坐在高高的秋千上,臉上帶著些許羨慕的神色,注視著那些正玩得開心的小孩子們。
他們都有伙伴陪同,櫻霂環顧了一下周圍,自從我愛羅坐到了一張秋千上,就沒有人再次靠近秋千這個位置了。
就連反應遲鈍的櫻霂也看得出來,他們,這是在排斥我愛羅。
「櫻霂,你說……這里疼的話,是不是需要愛這種東西來彌補呢?那麼,愛又是什麼呢?」我愛羅模住自己心口的位置,他的表情參雜著不甘心和落寞。
不甘心?也許是不甘心自己得不到愛這種幾乎人人都能輕易得到的東西吧。
「啊?愛啊……就是為了一個人,能無盡地付出,不求回報,甚至能奉獻出自己的生命。」櫻霂喘了幾口粗氣,她的身體很是瘦弱,才小跑了一會兒就連連喘氣,她輕輕眯起眼楮,似乎沒有料到我愛羅會問這種問題,就將這種生硬的話語說出了口,雖說是有一些猶豫。這句話,就藏在潛意識里,好像,有人給她說過一般。
但是,剛剛想要仔細回憶,卻又消失了得無影無蹤了……
「說出來了又能怎麼樣呢?如果是不能親自體驗愛這種感覺的話,任憑別人怎麼形容,也是感覺不到絲毫的。」櫻霂嘆了口氣,听到這句話後,我愛羅的神色也有了一絲絲變化。是的,正如她所說,他听過夜叉丸形容,听過櫻霂形容,但是他仍舊體會不到愛是什麼。
「那……櫻霂,你被愛過嗎?」我愛羅認真地回過頭去,注視著那雙參雜了些許別的感情的血紅雙眸。
「愛?呵呵,我一覺醒來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也許,也許在以前,我也是被愛過的吧。但是,人終究是會變的。即使他以前很愛你,有可能為了一點點事情而不再愛你哦。」櫻霂說到前一句話的時候,神色有些悲傷,但是又充滿了期待。
期待自己,也有被愛過。
後半句話,是她自己想說出來的。確實,人類這種東西,為了一點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可能也就會失去一個重要的人。
「一點點小事情?」
櫻霂看著我愛羅這種求知若渴的表情,露出了嘲笑一般的微笑,但是這不是帶著有諷刺意義的嘲笑,而是笑他,太笨了,非要得到別人指點一二才能明白。「嘛,就比如你任性,或者是做了一些令他不開心的事情,他就有可能生你的氣,進而不愛你了哦。」
說到這里,我愛羅想了起來早上自己打傷幾個孩子被夜叉丸攔下的時候,夜叉丸明明告訴過他不要隨便釋放自己的感情,可是他還是出手傷了人,夜叉丸……是會生氣的吧。
看著我愛羅疑似于發呆的表情,櫻霂笑了笑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我愛羅突然從秋千上跳下來,神色有些嚴肅,但是因為小孩子稚女敕的臉蛋,這種嚴肅居然顯得可愛了許多。
「啊,都忘了時間了!夜叉丸會生氣的。嘛……」我愛羅將目光瞥向還坐在秋千上的櫻霂,銀白色耀眼的頭發正被風兒吹了起來,隨著旁邊的蝴蝶翩翩起舞,而那雙血紅色的雙眸微微眯起,像是瞌睡了一般。「……耐,櫻霂,我帶你去家中玩一會兒吧!」
「好啊。」櫻霂突然從發呆中蘇醒了過來,像個小孩一樣蹦了起來,跟在我愛羅的身後,緊緊地跟著。仿佛是怕走丟了一般。
小孩子氣未退的她,擁有一顆比任何人都要純潔的心靈,堅信著這個世界,擁有著她要去尋找的愛,擁有著她的愛。
她堅信,這個世界是美好的。
接下來,櫻霂就去了我愛羅的家中,這時櫻霂才知道,原來所謂的家並不是這樣,而是哥哥姐姐爸爸在一邊,我愛羅和夜叉丸住在一起。她這時才明白,夜叉丸是和她一樣的存在,溫暖了我愛羅的心的存在,在夜叉丸的形容中,櫻霂也漸漸了解了這個村子。
我愛羅不願提起的父親是第四代風影,但他並不愛我愛羅,他只是將我愛羅作為工具一般看待。盡管他,還只是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
而我愛羅的母親為了將「沙的化身」封印在我愛羅體內,同樣也歸西了。我愛羅一直所敬重的母親,隨著歲月的流逝消失在了他的身邊。留下的,只是那相片里笑的燦爛的人和會自動防御的沙子。
沙子……夜叉丸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也許是包含著姐姐對我愛羅的愛。
或許他一出生便是怪物,親手「殺」死了母親。因為體內的怪物,他被孤立,不了解愛。因為他,沒有人愛。
怪不得,怪不得他看人的目光躲躲閃閃,怪不得他要不確定地問為什麼不怕他,怪不得……
他不想再一次受傷了,他的心,不能承受得住。
夜叉丸在最後送走她的時候,叮囑了她一定要好好愛著我愛羅。櫻霂含淚答應,她會好好珍貴這個來之不易的朋友,可誰知,當她歡歡樂樂地回家,卻得到的是一味的批評和指責,甚至是咒罵。
黑發女子帶著似笑非笑的嘲諷神情看著櫻霂,「璨悅櫻霂,他可是怪物!」
黑發女子輕切一聲,將視線重新轉到櫻霂的身上,帶著抓住把柄的微笑,她伸出手掌,一巴掌朝著櫻霂臉上扇了過去,留下了一個深深地紅印子。櫻霂模了模有些被打腫而微微發燙的臉頰,呆呆地站在黑發女子的面前,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瞬間滴下,她開口想說些什麼但卻被咽了回去。
「哼,母親大人撿回來你這個怪物,受盡了村子里人們的鄙視,你還嫌不夠嘛!母親大人年事已高,你認為她還能承受這種辱罵和屈辱多久?哼,我遲早有一天把你這個怪物趕出砂隱村!」
唔……頭,如蜜蜂在理胡亂竄一般隱隱作痛,她在抬起血紅的雙眸的瞬間充滿了殺氣,她冷哼一聲,露出了一個邪惡的微笑,伸出一只縴細的手,漸漸將手合攏,只見黑發女子眸子突然布滿了恐懼,她握住自己的脖子,似乎脖子有某種東西緊握住一般,她的呼吸漸漸變得困難,「你——你——唔……」
「死亡之花將護送你,孤獨哀傷的亡魂耐……細細傾听這為你而演奏的死亡之歌吧。」
她又伸出另外一只骨節縴細的手,血紅的雙眸瘋狂地盯著面前的黑發女子,似乎已經失去了神智,瞬間,幾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出現在她的旁邊,櫻霂看了看那幾個人影,用命令一般卻又婉轉的口吻說道,「地獄的護送者喲,請你們護送新的亡魂,走上黃泉之路,請讓死亡之花吸取她的傷痛,成為新的亡魂者,拜托你們了。請讓死亡之歌……」她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絲邪惡的笑容,「變得更加動听點吧~」
「呵呵……咳咳,我承認,疏遠你,也是由于,母親對于你過分的愛和你體內的暴動的妖怪。」黑發女子露出一個嫉妒的笑容,但是看起來苦澀萬分,「呵呵呵……真是諷刺呢。咳咳,罷了,你殺了我算了吧。我已經沒有顏面,去見母親大人了。」
同樣,第一只手猛地收攏,黑發女子被掐斷了脖子,殷紅的血液刺痛了從門中走出的蒼老的黑發女子的眼楮,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打著一把紅雨傘的櫻霂,「你……」
「呵呵,請讓死亡之歌變得更加動听吧……」
她回過頭,在看到黑發女子的那一刻明顯停頓了一下,腦海中,有什麼她已經漸漸忘卻了的事情翻滾了起來。
誒?我好像想起來了。
站在面前的人,是我的母親大人啊……
傳說,銀發紅眸之人,會引來災難。
傳說,有一個女子在執行任務中,救下了一個棄嬰,不久之後,砂隱村出現了一個名為璨悅櫻霂的女孩,就是傳說中的銀發紅眸。
傳說,砂隱村人人厭惡這名名為璨悅櫻霂的女孩,將她孤立。
傳說,她在一夜之間變為嗜血修羅,殺死將自己收養的女子和所謂的「姐姐」。
傳說,有一把惡魔之傘,原先是純白無暇,因為一次次殺人而將整把傘變為紅色,死去的冤魂也長久寄于傘中,讓紅傘具有他們的力量。
這是一種,令人恐懼的東西。
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