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有談條件的資格嗎?」
不輕不重的話語,卻像是一塊巨石狠狠地砸在冥霜和瑯岐胸口,壓得他們喘不過氣,砸得他們胸口生疼!瑯岐死死咬住牙齒,生生忍住喉頭中涌上的腥甜,拳頭緊緊握住貼在兩側,身體越發的僵硬。
本就被沫桑袖風掃中,身體已經受傷的冥霜,再無力抵抗,身子一晃,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射而出,人也隨之跌倒在地上,兩眼一翻,就昏了過去。
「呀,昏倒了呀,真是不經摔。」沫桑懶懶地瞥了眼臉面朝下趴在地上毫無形象的冥霜,撇了撇嘴,縴手抬起模了模在眼角處的鮮艷的印記,那里似乎正在微微發燙。沫桑疑惑地歪頭,皓膚如玉的白女敕縴手抵不過眼角的紅艷妖嬈。
眼角的印記似乎沒有什麼異樣,沫桑放下了抬起的玉手,心神鎖定在瑯岐身上,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接著說道︰「瑯岐,你以為呢?」
瑯岐臉上神色變了幾變,在心里暗暗想著應對之法,卻發現無計可施,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他的任何動作都能落入沫桑的眼底,他低頭沉吟了會,方才抬頭說道︰「把滅魂釘交與我的是一個黑衣女子,那女子看樣子對你恨之入骨,她給我們滅神釘,讓我們伺機釘入你的體內,取了你的性命,而她,會幫助我們取得神器。這是一場交易,我們和她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他說了一部分的真相,也藏了一部分的事實。
「各取所需?」沫桑冷冷一笑,從水霧凝成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寬大的衣袖掃過椅面,拂不起一絲塵埃,驚不起一絲漣漪,「你們進來這祁蒼山,想要的無非就是神器,而我既已有一件神器,又進得這山中,自然被你們視為爭奪神器的頭號大敵,于是你們順水推舟與那女子一同設局合謀。在竹林之時,你們便已經在算謀著如何引我入局了吧?倒真是好算計啊!」
只是你們沒有想到還有一個願意用命護我的琉璟,願意把危險全部攬到自己身上不讓我受到絲毫傷害的男人!所以你們的算計落空,又在這里設局使用御木之術想要困住我。不得不說,在祁蒼山中使用御木之術的確可以事半功倍,是個很聰明的選擇,但是,你們低估了我的實力,在我面前,元嬰期的修為還真是不夠看!這樣的御木之術,就算不用動手都不能傷到我分毫!
沫桑素手再次抬起,舉過頭頂,眼神里幽暗一片,一只女敕白的玉手上立刻遍纏繞滿了轟轟作響的雷聲和光芒細白的閃電。那隱隱的劫雷之勢讓瑯岐瞳孔一縮,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沫桑使用此種術法!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術法!
雷電為天地間最為純正最為剛直的元素,修為上每提升一個境界,便能引來程度不同的雷劫。但他渡劫至今,從未見過這般聲勢不大卻讓他心底生寒的雷電!而雷電這個元素,在五行之中最難掌控,不止是修真界,就算在妖界魔界,能修煉雷術的人都是屈指可數。不是沒人去修煉這五行中最為霸道的雷術,而是,大多的修真到了最後都無法掌控這霸道的雷電,生生被自己所修之術吞噬而死!可是看這沫桑,雷電在她手上竟然格外溫順,她究竟是何來歷?!
只怕,瑯岐就算是想破腦袋,也不能猜到沫桑的身份,那些,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不過,也只能說不知者無畏,他們才能如此理所當然地算計著沫桑。
「且慢,我若死了,會有很多人來為我陪葬,你確定這是你要的結果嗎?」瑯岐聲音驀然提高了好幾度,繃直的身體,僵硬的神情,都在表明著他對沫桑手上雷電的顧忌和謹慎。沒人在這樣帶著劈天開地之勢的雷電的威脅下還能淡然處之。
「你是在威脅我?」沫桑清冷的聲音中帶上了不悅,她的眼楮眯起,直盯著前方的瑯岐。從小到大,她身邊的人都在寵著她,而她作為狐帝之女,青丘的小公主,還真沒什麼人敢用威脅的口氣和她說話。若真有那些不怕死的,別說那寵她入骨的狐帝,就是她的兩位哥哥也絕對不會放過敢威脅她的人。
曾經狐帝壽宴之時,王母身邊一位極為得寵的宮婢仗著王母的寵愛,眼高于天,在言語間奚落了沫桑一番,卻不想因此被她的大哥華桑剔去仙骨扔出青丘,永世不得為仙,而狐帝在知道這件事後,也只是贊許地點了點頭。面對著臉色不悅的王母,天帝則是模了模下巴銀白色的胡子,搖頭晃腦︰「處理得極妙!」
「從我出生至今兩萬余年了,還沒有人敢威脅過我!」沫桑聲音低了下來,黑色仿佛夜色最深之時的眼楮里白色光芒一閃而過,而她手上的雷電愈發活潑,不停地上躥下跳叫囂著,仿佛急著想月兌離沫桑的手朝敵人劈去,好為沫桑出一口氣,而沫桑眼角的鮮艷張揚的印記,也仿佛活了般妖嬈地在那方寸之地盡情跳舞伸展腰肢。
沫桑的這話,卻是讓瑯岐震驚了!什麼?從她出生至今兩萬余年?!這個世界有記載的歷史至今也不過六千余年而已,而沫桑已經兩萬余歲!這麼說,其實在這個世界還沒有記錄的時候,她就已經存在一萬余年了,她究竟是什麼來歷?!是神?是仙?
瑯岐此時額頭上冷汗直冒,第一次發覺他的滿身算計是如此的錯誤!不,他就不該算計到沫桑的身上!只是,如今已經到了這個份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既然已經處在沫桑的對立面上,他只能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了!
瑯岐全身繃緊,聚在丹田里的靈氣迅速聚集,他被遮在寬大的袖子里的手以極快的速度掐訣,心里默念︰萬物之靈,草木之精,听我號令,御木之術,去!
瑯岐右手迅速在空中劃了個太極陰陽,另一只手抵上右手腕間,再次發動御木之術!在這山林之中,草木眾多,取之不盡,御木之術優勢最盛!
「嗖嗖嗖」頓時無數的枝藤花葉草木變成利刃,像飛箭般疾速朝沫桑的方向刺去!而在旁邊的樹木,也迅速伸長了枝椏,張牙舞爪猛地朝沫桑抽去!成千上萬的草木,數之不清的枝藤,全部以沫桑為目標,雜而不亂地發動攻擊!
沫桑冷笑,素手輕輕往前一推,那一推看著極是緩慢,極是溫柔多情,俏白玉臂仿如聚雪而綻的白蓮,而玉臂上纏繞的絲絲細小閃電如繞蓮盤旋飛舞的熒光白蝶,清美中帶著透骨的漠寒之氣。
白色光芒自沫桑推出的手掌周圍爆發開來,那些不斷朝著沫桑的方向攻擊的各類草木在踫到那光芒之時,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瞬間化為灰燼,風吹四散。
「轟」的一聲,白色光芒以沫桑為中心往四周蔓延,白光所到之處一切東西以極快的速度化為烏有,那片密林頓時暴露在山野之中陽光之下。那道白光還在往外延伸著,山林之中一片騷亂,無數的動物被驚動,爭相奔騰著逃跑、互相踩踏,但卻快不過白光的蔓延,在不斷的嘶吼聲、咆哮聲、哀鳴聲中,那些動物不管是開了心智還是心智未開,他們的身體都迅速消散在空中。
白光消退,舉目四望,原本枝葉扶疏,濃蔭蔽日的密林,已經成了一片光禿禿的空地,除了瑯岐、冥霜、沫桑以外,再無任何生靈,就算是地上,也似乎被掀起了一層地皮,所有的草木不見任何蹤跡,全部化為泥塵。
輕風揚起,卷起地上的塵埃,蕭瑟得如同處于沙漠之中。瑯岐咳嗽著吐出一大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墜,原本高高束起一絲不苟的發髻散亂地披在肩上,臉上都是血跡污垢,衣服沾滿了塵土,狼狽得仿佛是街邊乞討的乞丐,再無一絲一毫的修真界四大門派之首瑯嬛派掌門之風。
而冥霜,原本在中途之中醒過一次,但還沒有坐起身,在沫桑的白光發出之後,受不住白光里的威壓,再次眼楮一翻,繼續臉趴著昏倒在地上。
「那種還沒來得及感受到痛苦就已經灰飛煙滅的死法,還真是難解我心頭的怒氣呢!」輕飄飄的話語從沫桑泛著瀅粉色的形狀美好的菱唇中飄出,卻涼煞了瑯岐的心。
沫桑眼角的血色雷紋蜿蜒著爬上了她的額角,顏色更加鮮紅,隱隱泛著的紅光閃爍著,亮如紅色銀河,似乎在得意洋洋地宣告著它佔領了更大的一塊地方。而沫桑的身上,也隱隱地涌上一股令人窒息的煞氣,血色的光芒從她的眼楮里一閃而過,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本是清新月兌俗的氣質忽然一變,傾國傾城的容貌上蒙上了一層魅惑妖嬈,越發的艷麗惑人。
瑯岐冥霜沒有被那可以毀滅一切的白光吞噬,卻原來是沫桑不想讓他們死得太快死得太輕松,她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殘忍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