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風雲錄 第五十九章 神偷之運

作者 ︰ 月下孤狼

第五十九章神偷之運

一大群飛鳥在高空之上疾飛而過,兩兩成對,好似情侶一樣耳鬢廝磨,極盡恩愛。

這些飛鳥的體型似如麻雀般大小,雙翅展開卻接近三尺,遠遠望去就像在空中飛馳的刀刃,渾身的羽毛格外的鮮艷,通體成綠色,但其身上的覆蓋的絨毛卻又是奪目的鮮紅,從下往上望去就像倒扣的一朵朵美麗的鮮花。

這種鳥有一個獨特的名字,是為相思。

此時這群相思鳥正無憂無慮的飛翔著,順著暖流朝南方而去,似乎能夠感受到南方那舒適的氣息,它們尖喙輕輕的對啄,發出輕快好听的叫聲。

忽然間天際傳來鏗鏘劍鳴,在這晴空之上更顯清晰,鳥群受驚,紛紛發出尖銳的鳴叫。劍鳴之聲尚在天際回蕩,前方一處如棉絮的巨大雲朵豁然炸開,從中穿出一條人影,以奇快無比的速度在空中穿過。

鳥群四下飛舞,豁然散了開來,那人影速度奇快,就像一條黑影穿過藍天,此時看來極為的醒目。

幾乎在他身影越過鳥群之時,白雲深處忽然就接連劃過幾條劍光,三人並肩腳踩各色武器,口中怒喝連連,直朝黑衣男子追去。

為首一人修為略高,漸漸和身旁兩人拉開了一段距離,他腳踏一柄足有人身軀般寬大的重劍,通體呈黑色,卻在陽光下散發了蒙蒙的光暈,極為的醒目。在急速的飛沖下,巨劍發出沉金般的金屬重音,先前的劍鳴聲明顯是他御劍時候傳出的。

在他身後,一人腳踏一把折扇,仿如踏著一只巨大的蝴蝶,輕薄的折扇卻在怒風中四平八穩,在藍天之上無數雲朵的襯托下,就似大海中迎著怒濤急速而上的一葉扁舟,衣袂偏偏,略有幾分書生氣質。

最後一人腳下物什極為的奇怪,似劍非劍,若要定楮細看才能瞧清竟是一支碩大的判官筆,筆尖也不知是用什麼野獸的鬃毛制成,每根黑毛的尖斷到末尾都油亮泛光,任憑怒風呼嘯,卻沒有一絲散亂,顯然也是受此人真元控制,顯示他一身不俗修為。

三人皆身穿白衣,恍如和頭上一片青天融為一體,他們身姿輕靈,御劍速度都是奇快,卻偏偏還是被前方那條黑影遠遠的甩在身後,難以追及靠近。

一身黑衣勁裝的男子身如鬼魅,就像一條在天空飄忽的黑線,他腳下也不見有任何東西,其飛遁之速卻是快的匪夷所思,幾乎已經可以媲美令狐燁的御風之術。

腳踏重劍的男子見遲遲不能追上前方的黑衣勁裝男子,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被他越發的拋在身後,一絲焦慮頓時浮上眉梢,聚集丹田之氣,猛然大喝道︰「小賊,還不速速停下!只要你交還本門真經,我可繞你一條性命!」

那男子听到叫喊,回過頭來,卻是生的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樣,略帶嘲弄般的對著三人遙遙回聲,「你當我傻啊,有本事追到你爺爺再說大話。爺爺我也可以答應你們,只要你們能靠近我百丈距離,爺爺就自縛四肢,任你處置。」腳尖在虛空交錯連踏,就像踩著實地一樣,雙袖中忽然噴出兩道白氣,身形更如電閃,一瞬間竟又沖出了數百丈。

「你有本事就別叫我追到!真是……真是氣死我了!」腳踏古樸重劍的男子生的一張四方臉,似乎很少動怒,被那勁裝男子如此嘲諷,直氣的一時間話也說不利索。

勁裝男子听若惘聞,不再理他,雙掌不斷的朝身後拍出,一股股無形的氣流在他身後形成,推送著他就像一只飛鳥一樣駕雲騰空。稍小,身後的喝罵聲已經听不太清,又過了片刻,遠遠的只能看見三個略小的黑點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嘿嘿,想抓我,也不看看爺爺我是誰,是你們這些個小貓小魚能抓到的麼?」眼前迷霧重重,雲氣翻騰,身後碧空萬里,渺無人跡,眼見三條難纏的尾巴已經被自己甩掉,尖嘴猴腮的男子嘴角不由微微上翹,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驀然,他瞧準下方一朵飄過的雲絮,雙臂張開,似如雄鷹展翅,急速俯沖,穿透雲層,青山矗立,綠樹成蔭,下方竟是一座無名的山野之地。

勁裝男子如老鼠一般大小的眼珠子賊溜溜的在眼眶中轉動了一下,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順勢就朝著那處山野之地降落。

他似乎深諳月兌逃之道,方甫降落地面,就循著密林深處急速行走,但凡遇到險崖峭壁之地,就憑借他不俗的輕身功夫朝下深入,直往那些人跡罕至的深崖險壑中穿行。

越過幾處山澗,經過多方絕壁,身處在一處峽壑中的勁裝男子找了一處干淨的地方坐了下來,深深的呼吸之間,他身上的氣息迅速的內斂,連一絲真氣也不散于外,這一刻,他就似化為了身旁湍急的暗河中的一條小雨,又似峽壑上的一塊普通的山石,竟似如萬千高手做夢也想到達的天人合一的境界一般和身旁的一草一木同化了一樣。

當然,身在其中的勁裝男子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這種內斂氣息的功夫他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回,在他看來不過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此刻他正盡量將自己如竹竿一樣消瘦的身體貼著壑谷,仰頭靜靜的望著峽壑上空露出的一線天幕。

過不多久,他就見三條彩光將天空梨出三道明顯的痕跡,遠遠的朝著北方而去。他笑著站了起來,順手拍了拍身上的衣衫,將一些沾染的塵土撢下,眯著眼楮笑著喃喃自語道︰「萬劍宗的弟子也不過如此,想和小爺我斗,終究還是女敕了一點。」

俯身捧過一抹清水稍稍洗漱了一下,清涼的溪水澆在臉上,讓他渾身說不出的清爽,想到堂堂萬劍宗弟子被他當猴一樣耍了一頓,更是得意洋洋,心里樂滋滋的盡是美意,起身緩步,就似游山玩水一般順著溪水的上流緩緩踱步。

「閣下盜我派典籍,還辱我師門,是否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方走幾步,群山之間忽然回蕩起一個清亮的聲音,空曠輕靈之間帶著不可輕視的威嚴,勁裝男子臉色瞬間大變,暗道不好,雙臂一振,真元從腳底噴出,就欲奪路而逃。

就在這時,天空中似有電光閃過,繼而但听一聲猛烈的雷鳴之聲憑空炸響。一條足有手臂粗細的閃電沖高空飛落,不偏不倚的劈入勁裝男子身前五步之處,伴隨著巨大的轟鳴之聲,兩岸崖壁都炸裂如雨,溪水如沸,猛的一股,掀起排空水浪。

勁裝男子在這天威般的力量之下嚇得臉色慘白,身體好似中了定身法術一樣停在半空,他僵硬的轉頭朝下望去,身下的山道有一大截都化為了虛無,那條不大的溪流之間更是形成了一個巨型的漩渦,滾滾的水流正不斷的旋轉,形成一圈圈弧形的漣漪。

想到若不是對方刻意留手,那炸裂的就不知是山石那麼簡單了,恐怕自己早已伴隨著那條恐怖的雷光從這世間抹去,後背濕漉漉的盡是冷汗,被壑谷攜卷的嗚嗚厲風一吹,更是涼颼颼的渾身發抖。

「俠士饒命啊!我不是有心要偷貴派典籍的。我拿到手里之後可是只字未看,但凡只要繞小的一命,我就是做牛做馬也願意啊!」

見識了那條雷光的恐怖,所有的得意和驕傲都從男子的心底消失了,原來自己引以為傲的飛遁之術在此刻也顯得那般的無用。對方既然能先行來到此地守株待兔,就說明對方的遁空之術猶在自己之上,原來自己引以為傲的本事忽然變得一無所用,在這種情況下,勁裝男子心靈上承受的打擊更為嚴重,就像一切自己認定的世界觀都伴隨著那條雷光被炸成了齏粉。

此刻的勁裝男子完全就像一個被人揍了一拳的小孩子一樣無助,他望著手上拿著的一張羊皮紙,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原來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幻夢,想要靠著這典籍做出一番事跡來終究只是我自欺欺人。老天爺又似和我開了一場天大的玩笑,在真正的強者面前,我原來什麼都不是。」

一聲冷哼忽然沖此時響起,聲音雖輕,卻已然帶上了怒意。勁裝男子身軀猛的一震,就像陡然受驚的白兔一樣將身體繃得筆直,他從那個簡短的音節中听出了什麼其他的意思,他忽然想到這一次或許難逃一死。

他很絕望,絕望的想哭,早知如此,他還不如安安分分的做他的老本行,偷些無關緊要的金銀,倒也可以樂的逍遙自在。偏生自己為何要對這份修道典籍動了心,如此招來殺生之禍,實在是悔不該當初。

他多麼想重新做出選擇,然而世上沒有後悔藥,任由他如何懊悔,都已經無濟于事,他只有企盼,企盼對方不與他一般見識,放過自己,他甚至做好了廢除自己所有修為的念頭,但凡只要能保住性命,哪怕他日後不再是修道界那聲名遠播的「千手神偷」,做的那一界凡人,他也願意。

對于他命運的審判,聲音的主人沒有讓他等候許久,一柄銀亮的尖薄長劍隨著一條白色的身影的降落而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雖然對方還沒有其他的動作,然而葛丕已經完全能夠感受到對方毫不掩飾的殺意。

後悔、絕望、恐懼……一系列復雜的心念在葛丕的臉上閃過,使得他的臉色一時間變得很難看,然而很快的,所有的這些負面情緒都從他的臉上消退,他忽然變得十分的平靜,在死亡已經降臨到身上的時候,什麼都已經晚了,他此刻只想在死之前看看這持劍的主人究竟是什麼樣一個人物。

迎著鋒利的劍刃,任由長劍在他的喉嚨上留下一道血痕,他的目光卻已經落定在持劍之人的臉上。

「天底下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葛丕在腦海中想象多許許多多持劍之人的樣子,不論男女,他都想過。然而他所有在腦海中浮現的樣貌都沒有此刻帶來的視覺沖擊這麼厲害,這般直接。眼前的女子那雙目似深邃的海洋,淡淡的眉梢深一分有點凶煞,淡一分多顯柔弱,正是恰到好處的柳梢眉。再看她那修長的瓜子臉,女敕白的雙腮深處似有嫣紅之色,卻似那冬雪之間的一點梅花,綻若桃李。她的臉上似乎始終帶著終年化不開的積雪一樣的素冷,卻透顯出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這一刻,葛丕卻是看的有點痴了,他甚至在心中想著,若是能死在這樣一個女子的手里,卻也是沒有什麼遺憾或者冤枉。

一身白色裙衫的韋清瑤明顯對于葛丕的眼神十分的不悅,加上他那可憎的面目,更是增添了她內心的厭惡,長劍一震,又遞進了幾分。頓時,葛丕的脖頸間泌出了幾點血珠,這絲疼痛頓時讓他驚醒了過來。

正想告饒賠罪,手指一抖,捏著的羊皮書已被韋清瑤拿在手中,卻不想真氣牽引之下,葛丕的懷中忽然掉落了一個囊袋,他想要伸手去接,卻因為冰冷的劍刃不敢動作,只得眼睜睜看著那囊袋似落葉一樣的飄落。

葛丕眼中緊張的神色沒有逃過韋清瑤的眼楮,她伸出食指憑空一點,一縷真氣迸指而發,卷著那個小巧的囊袋落入了她的手中,手指一鉤,用于系緊囊袋的絲線隨即解開,兩指深入其中,勾取其中物什。

葛丕心如死灰,內心早已哀嘆不已。其實在翠虛城中他還留了一手,這囊袋正是從令狐燁身上偷來,葛丕自從得知了令狐燁的身份,再見到他身上的乾坤袋之後,就料定他身上一定還有其他法寶,在令狐燁不注意的時候就從他身上偷到了這個看似普通的囊袋,因為是貼身收藏的,所以葛丕一直以為里面一定是了不得的東西。不過因為後來又憑借著他的看家本領得到了絕道仙經,所以這個囊袋就一時被他忽略了,此刻見著這東西落于他人之手,就像被搶了玩具的女圭女圭一樣整顆心都似碎了一樣難受。

但即便如此,他也很想知道這囊袋中究竟藏著的是什麼東西,所以他現在的目光緊緊盯著韋清瑤白皙的臂腕,連眼楮都不眨一下,生怕錯漏了寶物現世的機會。

隨著韋清瑤的手指從囊袋中收回,葛丕發亮的雙目卻一下子暗淡了下來,他甚至有些想要罵人的沖動。

韋清瑤雙指之間只有一塊半個手掌的白布,看那形狀,應該是某件衣服的衣角。然而和葛丕現在的表情所不同的是,韋清瑤當看見這塊毫不起眼的絲質白布之時,她的身軀如遭雷亟,竟是丟了魂魄一樣。

她下意識的朝自己的衣擺望去,那里正好缺了一塊衣角,形狀大小和手上的這塊完全吻合。

似乎又回到了那日的天誅台上,回到了那生死驚心的大戰之中,那個挺拔的顯得有些幼稚的身影和那一張堅毅的臉容又浮現在了她的腦海,越加的清晰起來。這片衣角正是當日他為了救自己而被妖魔真氣所激,從自己身上所穿的這件裙衫上撕裂下的。

眼前這個長相猥瑣之人絕對不可能擁有這件東西,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人見過他,這片不起眼的白紗正是從他身上偷來的。

想到那個許久未見的少年竟將這塊衣角一直收藏著,她的心里就涌起了一股難言的古怪感覺,似甜蜜又似傷心。

這一刻,她做了一個對她來說有些叛逆的決定。

「我可以不殺你,也可以不廢除你的修為,甚至我可以將絕道仙經的典籍重新給你。」韋清瑤望著一副不可置信的葛丕,冰冷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是你必須幫我找一個人?」

「什麼人?」眼前這個冷如冰霜的女子前一刻還要殺自己,現在卻不僅不要取自己的小命,還將她師門的秘籍都贈送給自己,葛丕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他還是沒有任何猶豫的接口問道,那模樣甚至比韋清瑤更加的急切,生怕自己回答的慢了,眼前這女子又忽然改變主意。

「令狐燁。」三個字淡若輕波,卻又洶似海浪,在空曠的峽壑間幽幽回蕩,終于飄渺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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