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岩壁站在場中,負手而立,示意月瀆出手攻擊。
月瀆調整呼吸,步伐均勻,如此三息,與雪岩壁相視而立。
「月瀆。天賦︰……驚鴻!」
猶豫片刻,月瀆也學著雪岩壁與承老兩人,通報名字,天賦。只是對于這天分,他也想不出怎麼形容,所幸就用驚鴻代替了。
「驚鴻?」雪岩壁一愣,卻是難以想得明白。
月瀆並未在意對方的反應。他臂指青天,片刻,赤紅長槍再度出現在手中,槍一出現,月瀆的氣勢立刻變了。原本面貌清秀,言行溫婉的少年,忽然間變得鋒銳起來,他的眼神不再澄淨浩瀚,兩行精光奪目而出,匯為一線,已如一桿長槍,直向雪岩壁刺來。
雪岩壁虎軀一震,露出幾分驚駭。但他立刻反應過來,當下直視月瀆的雙眸,眼神不變;但此時,雪岩壁在月瀆眼中,已如一塊頑石,一塊精鐵,全身上下,渾然一體,毫無破綻。
場中民眾或許看不出兩人的不同,但斗館中人,承老,還有哪位館主程先生,卻是有著不同程度的感應。
天分不一的青年們,能察覺到兩人之間沉重的氣息。雪岩壁和月瀆相距不過數丈,他們此時有種錯覺,那數丈空間之內,已並非空氣,那份壓迫之強,猶如墜入深海,令人窒息。至于這些天驕的長輩,自然看出得更多。他們知道雪岩壁強,也知道月瀆實力不弱,遠超同齡之人。但他們想象不到,月瀆能達到這種地步,有些人暗自揣測,若是自己與這年不過十八九的孩子對敵,能是對手嗎?
程先生與承老對視一眼,眼中滿是驚駭。
「承老,你看這孩子如何?」程先生強作鎮定,倒是並未失態,開口問承虎。
「這個年齡,我平生僅見。」承老回答。
月瀆並不知道此刻眾人心中所想,他現在只有一個願望,無法抑制。他要刺出這一槍,他要打破面前那桎桍一樣的壁障。
驚鴻可化六種器靈,但他偏偏用了槍,並非他知曉雪岩壁實力之強,有所設計,因而想要以點破面。
起初他以盾抵擋承老攻擊,心中總覺得頗不暢快。但後來他化盾為槍,卻忽然感到血脈噴張,他與那槍,似乎本就圓融如一,融為一體。驚鴻化器,全憑主人心中所想。月瀆想讓要用出盾靈時,只是一面金屬巨盾而已,賣相一般。但他化盾為槍,卻立即成了一桿通身赤紅,槍首白光礫礫,威風凜凜的一丈長槍。這其實與他心中所想有關。
劍為君子,槍為王。月瀆毫不知情,他心中那份傲岸與千羽如出一轍,他的心意,與槍相和。所以,他與這槍水*融,難分難舍。
一些都是自然而然。正如當初那驚鴻所化得金鳥所說,順其自然而已。
月瀆單手持槍小跑兩步,猛然如離弦之箭,攢射而出。他身體疾沖之下,翻腕一抖,那赤紅長槍自身後探出。他腳步不停,手中驚鴻化為一道赤光,向著雪岩壁胸膛刺去。
「嘎……!」一聲嘹亮的鳳鳴。
槍首處,一點寒芒,白光吞吐,如鳳凰尖喙,槍身火焰升騰,正似火凰之身。
「漂亮!」雪岩壁迎向那撲面而來的火凰槍影,一聲大喝,全身灰白的岩壁又緊繃一些,周圍之人甚至可以听到那刺耳牙酸的「吱吱」聲音。
「驚鴻……!」
月瀆能感覺到面前雪岩壁的防御之強,但越是如此,他心中卻越是激昂,他腦中不斷吼著一個聲音︰「打破它!打破它!」終于抑制不住,月瀆仰天長嘯。
似乎在回應他。槍聲又是一聲鳳鳴,盤旋而上,與那驚鴻兩字相互糾葛,回蕩在這天地四周。槍首白光吐出一道白焰,如龍吐珠。
那白焰一出,雪岩壁面色劇變。多少年了,他沒有過這種危險的感覺。即便實力強悍,但他也不敢保證,僅憑自身血肉之軀,不動雙手,自己能在這白焰之下完好無損。
生死關頭,雪岩壁再也顧不得賭約了。他臨危不亂,探出雙手,握在那槍身之上,火焰灼燒之下,嘶嘶有聲。
「岩壁輸了!」程先生玩著面前一幕,再也無暇顧及身份,他驚呼出聲,腦中只是不停響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承老望著場中一幕,胸口起伏,也是難以平靜。
場中。
赤色長槍滯留在雪岩壁胸前,紅光閃現一會,終于消逝下去。
月瀆仔細去瞧那立于原地的雪岩壁,片刻,心中有些失望。
然而,未等他說話。雪岩壁放下手中長槍,便是朗聲開口︰「我輸了。」
「不,是我輸了。你沒有離開原地。那斗館令,今日我不要了」月瀆听得他開口認輸,立時說道。
「適才比試說得清楚,我不動雙手,任你進攻。如今我已用了雙手,自然不能抵賴的。」雪岩壁搖搖頭,低頭看看自己被灼得焦黑的雙手,一撇嘴,又只好無奈道。
「呵呵,兩位不必再爭了,今日你們兩位之斗,也算是讓我們大開眼界,點到即止即可,不必在乎輸贏。至于這斗館令牌,倒也並非稀缺之物,我做主贈予月瀆小友一塊就是了。
程先生上來圓場。
「果真?」月瀆露出幾分喜色。
「自然是真的。」程先生面含微笑,說著自袖中掏出一塊鐵令,上書「斗館——器」三字,遞給月瀆。
「月瀆小兄弟準備在雪域待上一段日子嗎?」一旁雪岩壁也此時也上前而來,和聲問道。
「姐姐未說要走,應該如此吧。」
「哦,我該走了,姐姐還在福源客棧等我,今天耽擱了太久,我得快快回去了。」提起清雨,月瀆忽然想到她還不知道自己這發生了什麼,心中又立刻有些焦急,想要趕快回去。
「哦?原來月瀆小兄弟還有個姐姐待在雪域。有機會不若給我引見一下。」雪岩壁似乎絲毫不懂月瀆話中意思,仍舊不肯就此散去。
「若有機會,我便帶姐姐來此處找你。」
「呵呵,我定在這北區斗館掃榻以待。」雪岩壁朗聲回復。程先生站在一旁,也是微微點頭。他其實也十分欣賞月瀆,甚至可以斷定,假以時日,月瀆也有可能成為一名絕代的強。如今雙方關系不差,他自然也正有心拉攏;若是投資對了,對整個雪國,都是大大有益。
自己與雪岩壁私教甚好,如今雪岩壁與月瀆相約北區斗館,他心中倒是十分樂意見到。
「好。那今日月瀆便要先告辭了。」月瀆出言。
「哦。雪某本還想略備酒席,請月瀆小兄弟開懷暢飲一番呢。不過既然月小兄心念佳人,那今日便就此散去吧。
「雪某與月瀆兄一件如故,期待你早日來訪。」
雪岩壁不緊不慢,嗦不停。月瀆不禁暗感無奈,但適才與對方交手,見他實力極強,並非無賴之人,心中對他倒又有幾分好感,不忍出言打斷。
月瀆听得頭大,身側程先生卻早已暗暗撇嘴了。他與雪岩壁相交多年,可深知他的德性。這家伙最喜歡的就是逗弄他人。人家明明說了是自己姐姐在家中等待,他偏要添個佳人有約,人家明明著急回去,他偏偏嗦不停,還做得不著痕跡。也就是雪岩壁實力強大,換了常人,早被人收拾得不敢出門了。
月瀆听到雪岩壁有停下的跡象,慌忙點頭答應。也不再等他說話,轉身跑了出去,引得身後承老等人一陣暗笑。
人群散開,給月瀆留下一條過道。剛剛的比試他們已是看得清楚。雖說月瀆絕非雪岩壁的對手。但他確是如此年輕,如此奪目。雖然名不見經傳,但他無疑是今日的主角。
月瀆也不停頓,飛奔而去。
在場的雪域民眾,無論男女老少,紛紛望著那道年輕的背影,有欣賞,有嫉妒,有艷羨。他們互相談論,揣測那少年的身份。
斗館前人群內有些大勢力的家主,早已準備上前與月瀆結交一下。眼見月瀆走掉,心中又急又惱。只是這惱卻是無論如何不敢表現出來,他們可不敢在雪岩壁眼前挖牆腳。
總之,月瀆在北區斗館之前,大敗承老,又與雪岩壁對賭,一見如故之事,要在今後許多天內,成為雪域人民的飯後談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