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面君站在天空上,看到夏鐮已倒下。
他來時心本是熱的,但此刻卻已涼了。
雨面君盯著人偶,眼楮里閃過莫名的神采。他突然道︰「夏鐮是你們雪國的後起天驕,潛力非凡。怎麼你們不為他報仇嗎。」
石川︰「這里的事,我們不能插手。」
雪岩壁卻已經直接道︰「他此前的確是雪國的人,但現在恐怕已經是你天機門的人了。」
雨面君面色一變︰「他死了,打得可是你們的臉面。」
石川︰「陛下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人偶搶的是天機門的婚,打得也是你們天機門的臉。這個場子,得讓你們自己找回來。現在,你該去找月空回來,看他能不能攔住人偶了。」
「你!」
「我已說過,我們不能出手。」
「既然你們不肯,那老夫自己動手。」
「我說了,我們。」
「你有什麼權利這麼做!」
「這不是我的命令,是夏王的命令。」
……
人偶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夏語冰。
他的一只手已凍的冰冷,但這只手,卻溫暖如一汪春水。
現在,他兩只手都抓住夏語冰了。
兩人沒有再管地上的尸體,相伴向前,站在流螢頭上。
月光依舊不知疲倦的落下來,深夜,雪終于要停了。
此刻,月瀆已在注視著月空。
月空的眼,盯在月瀆的手上。曾經,這雙手擁有六器,並把自己擊敗。現在,他有什麼呢?
月瀆的眼,也從月空身上,慢慢滑落。最後,他也看向了月空的手。
他手中,赫然握著兩個半月輪。那里面,有自己的器靈。
月空的眼神慢慢變了。他開始有了些許不安,他為什麼會不安?
是因為他看到了月瀆的眼神,心中突然覺得愧疚嗎。他只覺得,自己手中這兩個半月輪突然變得灼熱,燙得自己幾乎要把握不住。
他忍不住了,想要出手。
但他又忍住了,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機會。
「你的實力恢復了幾成。」既然不能出手,那他必須打破現在的僵局。因為這個狀況對他已經漸漸不利起來。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月瀆沒有在意月空的意圖,依舊從容的回復道。但月空,卻已又沉默了。他的背後,不知不覺竟已出滿了冷汗。
月瀆沒有說自己實力恢復了多少,他只是說不知道。但不知道,豈非意味著他確實已經不是原本的他。不知道,豈非更加深不可測。
有時,未知往往給人帶來更大恐懼。
月空雙手握得更緊了。這是多麼奇怪的事,剛剛的雄心萬丈,無人可擋。但此刻一個照面之後,他竟已經如此緊張。緊張到連武器也握之不穩。
他已經多久沒有緊張過了。
原本他以為,緊張的應該是月瀆才對。至少听了人偶的消息,他應該覺得緊張。
月瀆還在站著,星羅離他很遠。這場對決,本就應該是公平的。不該有第三個人插手。
星羅沒有來插手,月空臉色又變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不該來這個地方。此刻,他已經被這條小巷,這巷子里的積雪,這無垠的月光,排斥在外面。
而對面,月瀆,白馬,星羅。三個人好像與這里融合在了一起,就連彼此的氣質,心態,都已經糅雜為一。
他們才是這里的主人,而自己,卻只是個外人。
月空仰仰頭,他突然感到一陣可怕。他好像很饑餓,月復中虛虛的好像出滿了汗。但他自己,卻又十分想要嘔吐。
他竟已被壓制到了這個地步。
「雪停了。」月空突然道。他本就是個善于把握機會的人,更是個善于創造機會的人。
雪真的停了。
他感覺月復中好像忽然灌進去了一碗熱羊肉湯,力量從地面匯聚到腳下,又慢慢傳遍了全身。他身後的冷汗,已經被吸干了。
「是,雪已停了。」月瀆的聲音有些沉悶,他突然從剛剛那種狀態中跌落出來。他已不是這里的主人,至少,月空已經獲得了這里一半的居住權。
任誰將自己的家交出來一半給別人,他都不會愉快的。
「既然雪停了,為何還不動手。」
「雪已停,卻還不是動手的時機。」
「還要等?」
「還要等。」
「等什麼。」
「等你的心再亂。」
月空沉默一會,哈哈笑了︰「你不會再有那樣的機會。」
「你如何知道不會。」
「因為我已經要動手了。」話音落下,月空沖向月瀆。他的動作很是粗暴,地面新近的積雪再度被揚起,飛了上來。月空眼前,卻沒有雪。他的氣息已經鎖定了一人,他的殺氣已經*退了雪。
另一邊,月瀆也動了。
他後退了一步。
後退?!
月空不能理解月瀆,這樣的情況下後退,豈非等若送死嗎?後退一步,後退百步,結果都是一樣的。
月空的氣勢空前強大,暴漲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他的雙輪鎖定了月瀆,這已是他全力的一擊。
從年前與法斯特交手到現在,他從未出過全力。但他已是天下第一。
今天,他已出了全力。
月瀆後退了一步,旋即他又靠上來了。
被沖向兩旁的飛雪,漸漸落下。
月空停在月瀆面前,沒有再前進。他的兩輪,已將月瀆裹在中間。月瀆的手掌,停在他的面前。
「今天,還不是動手的時機。我該走了。」
月空果然松開了雙輪。
月瀆跳上馬,星羅也上馬。
兩人滴流一聲消失在小巷盡頭。
月空還在原地呆愣著,為什麼,最終他沒有動手?難道一個手掌,竟令他投鼠忌器了嗎?難道最後的他,突然有了憐憫之心。
月空自己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他分明看到,在月瀆後退之後,他藏在腰間的手掌化成了一柄劍,又像是一桿槍,一面盾,一把刀……這個什麼也不像的東西,就那麼在自己雙輪絞下之前,伸到了自己面前。
月空毫不質疑,他比金鐵更硬百倍。
月瀆,在經歷了三年的沉寂之後,終于又再度崛起了。
月空心中感慨了片刻,突然有了一種溫暖。
有時,沒有朋友會讓人感覺寂寞。但若是沒有一個敵人,豈非也會寂寞?
月空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慢慢向著小巷外走去。
他知道,至少他還並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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