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外,雪道朝霞,道路泛著紅光。
六男三女,一馬,站在這里。這時的路上仍舊沒有人,但他們的表情卻都已不再那麼僵硬,那麼冷漠。
他們都是開心的。
安全度過一個布滿殺機的夜,豈非都該覺得開心。
除了月瀆,人偶,夏語冰,清雨,牛女,星羅禿兒幾人,多出的兩個人是石川與雪岩壁。
他們出現在這里,太正常不過了。雨面君實力再強,但他已在石川面前敗過一次。
這也便可以解釋為什麼石川在雨面君身在雪國的情況下可以出現在這里。
他們到這里,是為了給夏語冰送行的。
石川雙手背後,三瓣長發飄在臉前。他才三十三歲,但卻已有了許多六十歲的人也不曾有過的經歷;同樣,他也擁有許多六十歲的人也不曾擁有的實力。
大路上月空的名氣或許已經超過了石川,但若論對女人的吸引力,只怕還沒有人能勝過他。
幾個實力比他強的,年紀卻不太合適。長得比他好的,氣質卻又有不如。
幸虧,夏語冰一直將石川當成長輩。但在她心中,最為理想的伴侶卻一定是以石川這個模板刻畫的。而且現在,這個模板中已經有人出現了。
人偶,他長得不及石川,實力也差之不少。但是,他們卻都有那份獨特的氣質。
站在人群中可以被迅速認出的氣質。
石川站在大道之間,他的旁邊,跟著雪岩壁。他的面前,站著月瀆幾人。
夏語冰猶豫了片刻,上前道︰「川叔。」
「要走了?」
「要走了。」
「絕無後悔。」
「絕無後悔。」
兩人都沉默,他們都已明白,這兩句話後面的意思。
「他的確還不錯。」
「是。」
兩人又沒有了話說。夏語冰依舊還不清楚,今天石川到這里,究竟是他自己想要來的,還是夏將派他來的。
或許,那個男人依舊有話要對自己說吧。
「我今天來,要為你父親做的事只有一件。」
夏語冰心中一凜,這句話的意思,豈非是他依舊有其他的事。
「夏王說,他若活著,說明他很好,很適合你,可以讓你跟他走。」
我今天來要做的另一件事,是與月瀆有關。
石川說著,臉已轉向了月瀆。他的目光,耵在他的臉上。
曾幾何時,這張稚女敕的臉龐腮邊略帶青,但現在,他已像是經歷了冬季的岩石,稜角變得分明。腮邊的青色毛發,慢慢冒出了頭角。
石川突然有了一種感慨︰「時間,竟真的過得如此之快嗎?」
當一個人開始感嘆時光易逝的時間,是否已經意味著他老了。或者,至少說明他開始變老了。
月瀆上前兩步,來到石川面前。
「你的實力恢復了?」
「是。」
石川點點頭。他本想說,夏明夜已經兩年不在兵國,否則以夏明夜的手段,或許也可以幫他重點元力之火。即便夏明夜去向不知所蹤,但石川一定要帶他找到他。
但現在,顯然已經沒有了這個必要。既然沒有必要,便不必再說了。
「你見過了月空?」
「是。」
石川再點點頭。月空自從得了月瀆的器靈之後,開始了一種質的飛躍。尤其是在最近一年,他的深淺,即便是石川,也再不能用眼楮看得出來。即便這一代同樣誕生了人偶,白起,崔浩宇等人,可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敢說勝過月空。至少現在沒有。
曾經的月瀆,是第一個帶給月空重挫的人。現在,他還可以制衡他嗎。
「他的實力如何?」
……
「你已勝不了他?」
……
「難。」久久,久久的沉默。月瀆終于吐出這兩個字。
「他為何不殺你。」
「他在等。」
「等?等什麼。」
「等我值得他殺。」
石川肅然的臉上漸漸露出幾分微笑,他道︰「你總算還不算太傻。」
「我本就不傻。」
「那當初為何又丟下雪心呢。」
月瀆嘴唇有些發白,不知是因為凌晨的清冷凍得了,還是因為心里的變化。
「你雖然不太傻,但總是有些不太了解女人的。有時你若退得太遠,她們也許真的會走了。」
「你還是個情場浪子?」月瀆反問。
石川淡淡笑,夏語冰道︰「當初圍著川叔轉的女子可是的確不少。」
「你雪叔叔有幾句話要跟你說。」石川退開,讓雪岩壁上來。
他的變化並不是很大,兩肩依舊那麼寬闊,兩鬢略寬,顯得很剛毅。
「大陸人們的生活越來越穩定了,但四周卻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不要被平靜的外表所迷惑,山雨欲來風滿樓。天機門圖謀甚大,而一切的緣由,或許便在月空身上。」
「月空?他有這麼可怕?月瀆好奇起來。
「現在,還有人可以抗衡他嗎?」
「沒有。」
「若是十年之後,會是什麼場景。」
「強者新老交替,他是當之無愧的霸主。」
「你說,倘若夏明夜大人和戰歌大人都死了,天機門還會不會再繼續隱忍下去。」
「不會。」
「那時的月空,便相當于無人制衡的古太一。」
月瀆明白了,天機門如此花費力氣培養月空,是為了以後讓他君臨天下,劍指四方。
雪岩壁退回去了。
他道︰「月瀆,好好活著。」
好好活著,這樣簡單的一句話里,又包含了多少含義?
一個人只有好好活著,他才有希望,才有能力做自己原本做不到的事。
倘若月瀆知道雪岩壁和石川對他抱有如此期望,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但他來不及仔細體會,因為雪岩壁和石川已經離開了。
之後的事,便是人偶和夏語冰告別,月瀆身旁,只剩下了星羅,禿兒,牛女,清雨,以及白顏。
……
此刻,西北大荒原。
箭盟。
整個箭盟被十幾個小鎮坐鎮著,這里黃沙滿地,土牆高聳;這個場景或許看起來並不是太過氣派,但在這片荒原,卻沒有人敢看輕箭盟。
因為箭盟的主人,便是那位在天機戰場里成就一段傳說的赫拉克勒斯。
三年過去了,他已不再是箭盟的主人;他甚至已是整塊大荒的主人。
他用他的箭,讓質疑他的人都閉上了嘴。
但現在,箭盟的日子卻並非想象中那麼好過。
箭廳。
「報告盟主,大荒附近發現天機門的門人,並且開始向著大荒滲透。」
「報告盟主,我們有一些外出的過道被他們阻斷了。」
「他們東西南北各有一些人馬,如果現在集中一點進攻,可以很快撕破他們的防線,並且橫擊過去。」
「天機門的人好像都是些傻子,竟然派了一個年輕女子來圍剿我們。他們知道是大人在這里和他們作對還敢這樣做,看來真的是傻子。」
「女的?那個女的。」赫拉克勒斯終于出聲了,但他的聲音,為何如此凝重。竟然連臉色都已變了。
「好像是叫魚玄機。」
「第一戰,我親自來。」赫拉克勒斯的瞳孔猛然一縮,站起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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