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斯多最後在開學前一天才返校,她把自己關在一樓的女生盥洗室煉制魔藥,哭泣的桃金娘一直在她身邊絮絮叨叨,她只顧著計算紅花汁的用量,什麼也沒听清。星期三晚上,她就得到地窖去學習,在這之前除了藥劑,她還要寫一英尺長的論文!
赫敏跟哈利、羅恩似乎又有了新的事情要忙,克莉斯多打著哈欠回寢室的時候,赫敏還沒有回來。誰都沒和她解釋關于那個煉金石的問題。不過她現在自顧不暇,也懶得詢問。
克莉斯多幾乎熬了三個夜晚才把作業全部搞定,這讓她差點在麥格教授的課堂上睡著,而真實情況沒有好到哪里——她把納威長袍上的紐扣變成了蝸牛殼,麥格教授頭疼地看著他們兩個,然後給了特別關照——需要填滿的附加羊皮紙。
星期三晚上,克莉斯多捧著一堆東西忐忐忑忑地去了地窖,厄尼擔憂地模了模她的頭,最終還是無奈地離開了。
「教授……」克莉斯多推開門,探了個頭,軟糯糯地喊道。
「進來,把作業放下,到實驗室,馬爾福先生會告訴你今天你的任務。」他頭都沒有抬,聲音冷得簡直就能凍裂一切的固體。太可怕了,克莉斯多快步上前,將羊皮紙和瓶瓶罐罐擺在了桌上,她抬起眼皮子瞧瞧地看了眼斯內普教授,發現他油膩膩的頭發似乎好像不那麼油膩了。
一定是光線的問題,她在心里默念道。
她推開實驗室的門走了進去,馬爾福正在攪拌他的魔藥,似乎他每次都會比她來得早一些。
「你有沒有發現教授的頭發變了。」馬爾福破天荒地開了口,語氣難得的緩和。
克莉斯多眼皮一跳,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她遲疑地問道︰「有嗎?」
馬爾福幸災樂禍地看了她一眼,他的玻璃棒在坩堝上有節奏地敲了敲︰「麥克米蘭小姐,你是不是干了什麼不好的事?」
如果送教授洗發水也算的話,克莉斯多暗自月復誹,她走過去,有些不想搭理他。「沒有。」她語氣平淡地問道,「教授今天給我布置的任務是什麼?」
馬爾福也不惱,他慢吞吞地說道︰「我勸你把你所有的勇氣藥水都喝下去。」
「什麼?」克莉斯多不解地看他一眼。
「最好喝下去——不要輕視馬爾福的忠告。」
克莉斯多打量著他的神情,一個聖誕節過了,馬爾福家的小少爺又想到了什麼妖蛾子?不過,無論如何她也無法喝下去了——因為她根本沒帶藥水來。
「任務是什麼?」
馬爾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難道那時候你是裝的?」
「什麼?」克莉斯多實在沒有耐心跟他兜圈子了,「你最好馬上告訴我……」
「蛇——」馬爾福立即注意到了她緊縮的瞳孔,他語調里的興奮一下子就藏不住了,「從死蛇身上取出蛇膽,熬煮……」
「你騙我!」克莉斯多不可置信地打斷道。
馬爾福聳了聳肩,指著克莉斯多常呆的角落里一盤被白布蓋著的東西︰「東西都在那里,偉大的麥克米蘭小姐,你好自為之。」
克莉斯多一步一步地挪過去的,她似乎已經能嗅到空氣里若有若無的腥臭。一定是馬爾福想讓她出丑,他在欺騙她,他在欺騙她……顫抖的魔杖挑起白布的一角,克莉斯多立刻將魔杖收了回來,短短的一瞬,她絕對沒有看錯,是蛇!
梅林的襪子,早知道就不要送斯內普教授洗發水了,一滴也不要!克莉斯多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嘖,至少得十瓶勇氣藥水吧……」馬爾福特意上前,好像這盤蛇是他第一次見到似的。
「我沒帶!」克莉斯多頹然地站在原地,有氣無力地說道。
馬爾福瞥了她一眼,大聲地說道︰「所以,來自格蘭芬多的麥克米蘭小姐——你是要嚇得落荒而逃了?」他的聲音里有濃濃的嘲諷的意味,听得克莉斯多無比的心煩。
「不用你擔心,馬爾福先生,奉勸你看好你的坩堝。」
「啊——」馬爾福揚眉吐氣地感嘆道,「我可不會被它嚇得腿軟。」他垂下眼皮,淺灰色的眼楮里帶著得意,在克莉斯多眼里,那就是*luo的挑釁。她斂了斂心思,告訴自己,這不過是韋斯萊兄弟的一點小把戲,只要她尖叫一聲,那些蛇隨時都會變成青煙。她這樣想著,唰地一聲把白布整塊地掀開,五條死蛇擺放在盤子里,軟綿綿的身軀泛著詭異的光澤,三角腦袋,細細的尾巴,所有不愉快的感覺瞬間侵蝕了克莉斯多的五官。
「嘔!」她撲到水池旁,大聲地干嘔起來,整個人像篩子一樣不住地顫抖。
馬爾福不時地張望過來,許久,他用干癟癟的聲音說道︰「你——還好吧?」他拿不準現在應該做什麼才好,那個剛剛還一臉英勇赴死的少女如今像一只落水的貓咪一樣虛弱無助。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那雙與他正視的寶石藍的眼楮和微微揚起的下巴,當他離開後,她是怎樣穿過斯萊特林昏暗的長廊,經過那一幅幅畫著蛇的畫像,在樓梯的扶手上那些精致的蛇形花紋有沒有讓她像那個早晨一樣抽泣,拱門上盤繞著的蛇雕是否讓她如此時一般戰栗……
曾經的事情他不得而知,但現在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非常有失貴族風範的事。
克莉斯多已經漸漸地緩過勁來,她臉色蒼白,卻轉過頭,眼神倔強地瞪著馬爾福︰「收起你憐憫的目光,我不需要一個斯萊特林的同情。」
馬爾福哼了一聲,他習慣性地露出了一個嘲諷的表情︰「祝你好運,麥克米蘭。」他盯著自己的坩堝,好像里面的藥水隨時都會爆炸似的。他居然同情一個格蘭芬多?他一定是聖誕節過得太愉快,頭腦有些遲鈍了吧?麥克米蘭哪里是虛弱的貓咪,她一直是只老虎,虧他剛剛還對那時的反悔而心有慚愧,看來竟然是不應該,听听,我不需要一個斯萊特林的同情,麥克米蘭,多麼高高在上啊……
空蕩蕩的實驗室里再也沒有了說話聲,克莉斯多隱忍的啜泣聲顯得異常的清晰,但是馬爾福再也沒有轉過頭看一樣——那是一個格蘭芬多,斯萊特林的敵人,他對自己說道。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低低的啜泣聲也消失了。馬爾福在取藥材的時候,瞥了她一眼,發現在她站在凳子上,解剖著死蛇,臉色慘白,額頭到下巴全是汗水,濃密的睫毛不自然地顫抖著。她挽起了袖子,手套上粘著蛇血,一團團深紅色看得他都有些作嘔。盡管她表現得很淡定,但是,馬爾福還是察覺到了她肢體的顫抖,讓他想起了自家庭院里那些嬌弱的花朵,風一吹花瓣就搖搖欲墜起來。有那麼一刻,他差點沖上去,想要把克莉斯多手里的刀給搶下來……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連忙規規矩矩地取了適量的藥劑回到了自己的實驗台。
牆壁上的時鐘今夜似乎走得特別慢,馬爾福每隔幾分鐘就要抬起頭看一眼,這時候他就可以趁此機會大大方方地瞄向那個角落。直到他看見克莉斯多把五條蛇的蛇膽都取了出來,他自我沒有察覺地替她舒了一口氣。
他豎起耳朵,很快就听到了坩堝放到爐子上的聲音,克莉斯多無力地念了一個咒語,他甚至听到了火苗噌得一聲燃了起來……他總算可以安安心心地煉制他的魔藥了……
砰——嘩——當當——一連串的噪音突然響起,馬爾福皺了皺眉,今天晚上是注定不能安靜一點了嗎?他自顧自地把藥粉加進去,現在,他需要連續地攪拌七十七圈,一圈也不能少。他有些煩躁地數著圈,突然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他不敢大意,仔細地嗅了嗅,發現並不是從他的坩堝里傳出來的。但是,焦味越來越重,他忍不住大吼道︰「麥克米蘭小姐,我想你不需要我提醒你……」太安靜了,他猛然住嘴,一邊攪拌,一邊扭過頭——
一時間所有的不待見都被他拋之腦後,他扔下攪拌器,一邊跑一邊拔出魔杖念道︰「清泉如水。」一股水流涌了出來,迅速地澆熄了克莉斯多身上的火焰。深綠色的滾燙的膽汁從實驗台上流下來,落到馬爾福的手背上,他低呼了一聲,連忙用清水沖掉。他才注意到,克莉斯多的頸項處灑滿了膽汁,並漸漸地滲進了襯衣里,**在外的皮膚又紅又腫,盡管這樣,她連眉毛都沒皺一下,倒在那里似乎全無知覺。
「喂!快起來!」馬爾福喊道。他舉手無措,又驚又怕地拿著魔杖戳了戳克莉斯多的臉,後者全無反應,他突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連身上著了火,燒焦了頭發和衣服都沒能讓她醒過來——
「教授!」馬爾福像一陣風一樣往門口跑去,「教授!」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對著那個仍然埋著頭批改作業的黑發男人大聲的說道,「麥克……麥克……」
「馬爾福,你的淡定去了哪里,好好說話。」斯內普教授抬起頭一臉的不悅。
馬爾福撫著胸,像是被人猛地一敲,吐出了三個字︰「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