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禮制習俗觀念,男左為尊,紫薇被救來到六阿哥府上後自然是住的客房。
六阿哥府面南而建,分前院後院。前院是六爺處理事務的,後院自然是六爺的女人居住的,府上自有一套體系,女人大多很少去前院。
紫薇住的客房在前院後院的中間,偏南面東,對面便是男子的客房,卻是偏東面南而立;兩者之間建立了假山花園。
紫薇與永瑢二人坐在花園亭內,侍女動作麻利的端上了茶水點心。
一杯熱乎乎的茶水喝了下去,紫薇有些酥軟的身體才緩過勁兒來。
不知道是不是和這個身體磁場不合,往日在床上躺著的時候不覺著,現在這才走上幾分鐘,便有些使不上勁兒的感覺了。
穿上漢服坐在古色古香的園林中,紫薇總有種時空錯亂的不真實之感。
窄長的衣衫外面加上了寬大袖子的馬褂,對襟,大袖,長及膝蓋。馬褂里面還有層層大襟,大襖和小襖,小襖也就是貼身的內衣,說白了就是內衣兜兒,根本不能和現代的內衣相比。
稍微走上幾步胸前就上下跳動著,讓紫薇只能非常淑女式的走上了淑女步伐。
上衣里面是淡粉色,褂子是淡綠色,下面的裙子用了同色的淡粉和淡綠。
袖子邊上和綠色的邊上都繡著逼真的碎花,腳下穿著柔軟的平底繡花鞋。
一個簡單的雙平簪,柔軟的發絲披下肩膀,隨著紫薇的動作而飛揚起舞,發飾上琯著白色絹花,以此意味著此人處于孝期中。
不過好歹是在別人家里做客,死了人的家向來被人看做不順,如果是比較看重這些的人甚至會不讓人進家門的。紫薇身處六爺府,自然不會不識好歹的在別人家守孝,帶上絹花便可了。
被永瑢帶著大概在周圍走了走,六阿哥府說不上龐大繁華,卻也細致秀麗了,如同它的主人一樣,讓人看了便覺得舒心。
紫薇想起方才屋內永瑢說起的「滄海遺珠」便抿了眉,不知道現在問是否合適,可是不問,總感覺是自己在意的事情呢。
「不知六阿哥可否再說些關于‘滄海遺珠’的事兒呢?」紫薇抿了一口茶水,終于還是決定直接出擊。
什麼打太極啊從他嘴里套話啊,這些是她會的技能嗎?不說紫薇將來學不學得會這些,長點心眼,至少現在的紫薇知道自己肯定是耍不過永瑢的心眼的。
耍不過就不耍,反正她本來就是個缺心眼兒的人[喂!],玩權謀也不耐煩,那還不如就一直走單純直接的路線好了。
「紫薇姑娘,怎地在意此事?」永瑢抿嘴一笑,似乎只是隨口一問。
「感覺吧,總感覺有些在意呢。」紫薇轉過頭,認真的看向永瑢。
杏眸眨啊眨,永瑢幾乎有種失笑的沖動,好在忍住了。「其實,倒也不算什麼,不過是宮里有這種傳言罷了。听說,五貝勒救回的姑娘在令妃娘娘宮里治養,昨兒個已經醒過來一次了。」
「唔……」紫薇撐著下巴,思索了半天,總感覺這一幕有些熟悉。
永瑢放下茶杯,俯看向思索認真的小臉,止住自己想要過去捏一把的沖動化為擔憂的表情,「紫薇姑娘是想起什麼了嗎?」
紫薇搖了搖頭,還是想不出來。搖頭的視線劃過永瑢,于是撐著下巴的小手騰出來指了指永瑢的身後,「六爺,有人找。」
小廝是一直跟著永瑢的福昌,和永瑢差不多年齡,不過是從永瑢記事後便一直跟著永瑢了,永瑢前幾年分府出宮便一起帶了出來。
永瑢的身子一僵,看這自己眼前的縴細小指,極為艱難的轉過頭,便看到了自己身後的福昌一副有事兒的模樣。
「六爺有事的話便不用陪我了,去忙吧。」
永瑢點了點頭,「那你便早些回去把,我先走了。」
扇子輕輕搖晃著,福昌認真的回話,永瑢時不時點頭,兩人的背影漸漸遠去。
紫薇打了個呵欠,將盤子里面的最後一粒葡萄放進嘴里。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回去了。」
總感覺……永瑢真正蹙眉的事情不是這件呢。
不過,不關她事。
回去走到半路,就見到一個穿著華麗旗袍發飾旗頭的女人帶著兩個侍女走了過來。
墨喜側頭對紫薇細聲道,「紫薇小姐,這位是六爺的側福晉。」
「奴婢給側福晉請安,側福晉吉祥。」墨喜和小翠跪在趙氏的腳邊,讓紫薇皺了皺眉。
明明在永瑢面前都是行福禮,為什麼到側室面前就是行跪禮了呢?
紫薇自然不知,兩人都是永瑢的心月復,無人的時候自然不用行大禮,但在後院面對那些女人時,卻只算是一個普通的侍女罷了。
衣角傳來墨喜輕微的拉扯,紫薇微頓的腦袋回過神來,依葫畫瓢學著往日墨喜對永瑢請安的樣子福了身,「見過側福晉,側福晉吉祥。」
不知道是側福晉側福晉的叫著,還是紫薇行李不規範,總之面前十五六歲還算是少女的女子有些不高興的「嘖」了一聲,語氣高傲不屑,「真不知道爺從哪個骯髒地兒帶回來的,一臉子的狐媚像,行個禮都是四不像。听說方才和爺在花園兒賞花了?哼,一個山野丫頭還想攀鳳凰,早點收了那心吧!走!」
然後帶著那倆侍女霸氣十足的走了。
三合溪的溪水很干淨啊……
明明不過是面像柔弱了些清純了些靚麗了些為什麼要用狐媚形容……
本來就不會行禮啊她連六爺都沒行過禮第一次行禮給你了不要不知足了……
明明是你家爺拖著她出來散步累了歇息一會怎麼就听你的意思是專門到花園賞花了呢……
還有都說了她出生江南不是山野而且還比你們都大啊所以不能叫她丫頭的吧年齡還不夠格呢你……
紫薇站在原地,杏眼學著死魚眼看向漸漸遠去的身影,內心不停的吐槽。
吐槽完畢,紫薇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回吧,天氣熱了,眼前都快出現幻覺了嗎……」
紫薇小姐,你把剛才路過的側福晉當成幻覺出現的了嗎?幾日來跟著紫薇相處已經漸漸學會技能吐槽的墨喜笑容不變轉身跟著紫薇身後,一邊說道,「紫薇小姐,回去的路是走左邊,右邊跟著方才側福晉的路是去後院的。」
「……」紫薇腳步一頓,猶如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將抬起的腳轉了個方向。
夜闌人靜,六阿哥府已經陷入睡眠了。
紫薇身體輕靈,猶如身在浮雲之中一般,除了不遠處的模糊身影,再無其他。
一個桌案,一架古箏。
古箏前坐著一個女子,背對著紫薇,看不見面貌。
她是誰……
紫薇心里發出一個疑問。
「等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想了一輩子……」
「可依然感激上蒼,讓我有這個可等、可恨、可怨、可想的人……」
「否則,生命將會是一口枯井,了無生趣。」
女子的語氣中充滿了憂愁,周身也是散不開的憂郁之氣。
好熟悉的聲音啊……
紫薇攏了下眉頭,卻想不起自己有見過這個女人。
淡淡的古箏聲傳來,飄渺在這個無人的空間。
明明是喜悅,少女戀愛的情曲,但里面卻帶著慢慢的憂愁。
被禁錮的身體能移動了,不可控制的移動向前,女子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緩緩抬起了頭來。
那張臉……
紫薇驀然張開了雙眼,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緊促的呼吸了片刻,紫薇才松了口氣。
「夢到……一個……什麼來的?」
紫薇揉了揉疼痛不適的太陽穴,後腦勺也傳來了陣陣痛意。
「咳咳咳咳……」
發癢的喉嚨終于讓紫薇咳嗽出來,卻一下子便不可抑制一般。
緊接著傳來了細碎緊張的腳步聲,是在外房守夜的小翠。
「紫薇小姐,您怎麼了?」
紫薇接過小翠手中的茶水喝下,這才終于停下咳嗽。
「沒事兒了,剛才不過是夢魘了,無礙的,你去睡吧。」
小翠擔憂的看了看,這才應了是。
紫薇在左後腦勺傷口周圍揉了揉,再次躺了下去。
「……究竟……夢到什麼……了……」
次日早上,醒來的紫薇張開朦朧的雙眼,卻發覺自己身上一片火熱。
一個人影在周圍忙過來忙過去,便是墨喜。「紫薇小姐,您感覺怎麼樣了?」
「有些熱……怎麼了?」
小翠端著藥汁走了進來,「紫薇小姐,大夫說是之前您落水傷了身體,容易感冒發熱。向來是昨夜小姐夢魘醒來,受了些涼,今早一早就有些發熱了,喝上幾日藥便無礙了。以後紫薇小姐還得多多注意身體才是。」
紫薇點了點頭,覺得古代人真的是動不動就生病,接過藥汁喝下,拿了蜜餞含進嘴里。
于是這一日便又恢復了吃喝睡覺的生活。
午飯之後,永瑢便過來看望紫薇了,身後帶著紫薇已經認熟了的大夫。
「紫薇姑娘之前落水上了元氣,最近修養得很好,只要再如此調養一個月,便可完全康復了。」
「謝謝六爺的關心了。」紫薇先向永瑢道了謝,這才對大夫說了聲「麻煩你了。」
「不敢擔不敢擔,還望姑娘放寬心思調養便可。」
什麼叫放寬心思啊,她本來就沒有愁什麼的……
大夫和侍女一走,屋子便又安靜了下來。
紫薇伸頭一望,卻間永瑢臉上面無表情得望著她這方向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如此之人,也有憂愁的事情嗎?紫薇抿嘴,不知道該不該問候一聲,萬一不是她該接觸的事怎麼辦,人家都讓你白吃白住了,你還多管閑事。
不過,好像已經白吃白住了都,主人家有憂愁的事不過問關心一下好像也說不過去的吧?
紫薇黑線,郁悶的撓了撓頭。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