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時，接到韓建舟的電話。「老板，明天要請你跑易河市一趟，熊主席、郭副主席也去。我們已經約好了易河市的書記、市長、常務副市長、主管工業的副市長，商議我們征地建汽車制造廠的事情。」
「易河市說了征地的意向沒有？」
「現在有兩塊地皮，都在開發區。其中一塊在開發區的中心地帶，一邊的公路已經修好了，地也征好了，面積是860畝，我們接過來就可以開工了。另一塊就是緊靠著的，地質情況不太好，就是淥江的一個回水灣，近代淥江改道以後，那里成了一個爛泥湖，1800畝的面積中，村民在湖邊種菜用了不到100畝。易河市政府的意見，是希望我們在林場的江邊采石以後，先填一條通往湖邊的公路，然後就填湖，1800畝的地皮無償給我們使用，可以頒發土地使用證。」
「那860畝呢？」
「任我們挑選一塊，或者接受一塊，買一塊。」
「好，我的意見就是要一塊買一塊，價格你們去談，我就不去了。」
「老板，還是得請你去。因為是周末，所以才能將他們領導都請過來，將包括林場在內的一攬子事情都拍板了。另外還有兩個事，一個是我的私事，就是韓文斌是我的遠房兄弟，也當了幾年的縣委書記，如果你能夠幫忙，將這次投資建汽車制造廠的功勞算在他們縣委頭上，他就增加了競爭副市長的砝碼，可以將對手遠遠甩在後面；另一個是公司的事。就是我們填湖必須先填路。這條路有13公里。才能到達湖區，如果將路全部填好，使沿江路與開發區公路連接，就有18公里，緊靠沿江風光帶的有6公里多。我想，咱們如果填好了公路，是不是也將公路邊的地皮，買過來幾百米。不是就可以和林場那邊的建築連成一片了嗎？」
午陽只好答應了。其實到了縣市一級的干部，相互聯系、跨市交流是經常的事情，午陽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家族有這麼大一個企業，可是沒辦法，韓建舟的忙不能不幫，企業的利益不能不顧。
掛了電話，端杯給席老師他們敬酒，都說晚上要繼續工作，就不喝酒了。過幾天搞完了，再好好喝一次。
天氣已經暖和多了。飯後散步時，女人們那些貂皮大衣都月兌了。孩子們的衣服還沒有減少，媽媽羅紅英說春天是要捂的，減衣太快了容易傷風感冒。
聊到孩子的教育問題，秦小英說︰「我覺得還是美國的教育方法好，應該讓孩子們都接受美國式教育。」
小惠、裴蕾和雙雙、對對也贊成。吳芳更是說︰「咱們現在已經是小有家業了，午陽的管理理念也正確，但是我們這一代有午陽，到了下一代，或者再下一代，需要培養這樣的人，我看也是美國的教育方式好多了。他們很多家族幾百年經久不衰，就是因為他們家族歷代都有杰出人才出現。午陽，你認為如何？」
午陽說︰「我覺得吧，現在我有了這麼多孩子，不能指望他們個個都成為杰出人才，也不指望他們都成為企業管理的精英。智商高的就培養，一般的就給他們在瑞士銀行存一筆錢，讓他們過衣食無憂的生活就行了。至于你們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干什麼，我都是支持的。比如黃鸝準備讓孩子將來進入軍界，你們準備將來孩子進入軍界、政界，或者是企業界，或者是做學問，我都不會反對，都會不遺余力地創造條件，這也就是我這個當父親的能夠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裴蕾笑著說︰「我們應該都是有這個思想準備的。我們和你探討，不是想讓你做出一個什麼保證，而是怕你因為恨鐵不成鋼，做出揠苗助長的事情。」
言雨霞說︰「午陽，除夕那天我們在家里斗牛那樣的事情，以後不能再搞了，萬一孩子們耳濡目染，好上了這一口，就是我們做父母的責任了。」
「霞姐說得很對。以後咱們在家里不但不能做這些事情，而且要少談錢，少談職務。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孩子們長的很快，小芳和小蕾的孩子都快講話了。咱們得想辦法，讓他們不能在官場上的人面前叫爸爸，可小孩子也分不清楚呀，萬一叫了讓人听到，我的朋友無所謂，要是政敵或者別有用心的人听到了，就是一場大地震了。」
裴蕾說︰「其實也不用擔心，孩子在家里叫爸爸，我們可以教育他們，讓他們出去看到男人都叫叔叔，這樣不就也包括你了嗎？還有，孩子肯定是大人帶出去的，大人看到你在的場合，就帶開嘛。」
午陽笑道︰「這是個好辦法，過幾年孩子大了，就能夠說清楚了。」
9點鐘，午陽、熊剛強、郭志平、韓建舟、黎華陽在約定地點下車，易河市領導的車輛也正好嘎然而止。
韓文斌、陳紹寬和開發區的領導跟午陽一行握手以後，就趕緊跑過去了。
午陽他們是以熊剛強為首，午陽站在郭志平的後面，易河市的書記、市長、兩位副市長與他們一一握手以後，市長就說︰「熊主席，郭主席，黎書記，我們是不是先看看地方，然後再協商？」
熊剛強干干脆脆地說︰「好。」
這時開發區的主任就說了︰「各位領導、各位來賓，我們現在站的公路，就是這塊地皮的邊緣了。我們為了築巢引鳳，舉債修了這條公路，但是里面的路就不盡人意了。所以請各位是越野車的可以開進去，其他車輛就停在這里，我們派人看護。」
午陽看看這條公路，修的還是很寬敞的，應該有30米寬。就是兩邊的綠化帶還沒有搞。
易河市的領導們這時有點傻眼了。他們除了陳紹寬一台越野車以外。都是轎車。午陽這邊倒好，郭志平和黎華陽都是開的悍馬車，午陽的也是suv的，熊剛強就招手請他們過來。午陽想︰這個主任也太不會做事了，應該提早通知嘛。
于是書記、市長、秘書長、主任什麼的一溜人都過來了。書記走到了午陽的車邊，午陽就讓小石下去休息，自己開車。
開發區的領導已經在前面帶路了，午陽也就跟進。
「黎書記。你是淥江的縣委書記，我怎麼不認識你？是從哪里調過來的嗎？」書記說。午陽已經听韓文斌介紹，他姓鄭。
「鄭書記，我還是代理書記，是土生土長的淥江人，就是參加工作時間短了，所以沒機會向書記請教。」
「我是10年前從淥江市下面的一個縣調過來任副市長的，看樣子你也不過30來歲，那時候應該還沒有畢業。這個大公司是你家里的呀？」鄭書記問。
「是的。公司起步比較晚，以前主要從事建築和礦山的開采。書記就肯定不了解了。我有個朋友是歐洲一家大公司駐亞太地區的總裁，這次給我拉來了兩個汽車制造廠。你們韓文斌和陳紹寬跟我死纏爛打，硬是要搶一個來。他一個哥哥是我家公司的骨干，就只好答應了。」
鄭書記笑道︰「可惜為他人做了嫁衣裳，落不到他們縣里啦。」
車輛下了水泥公路，就是坑坑窪窪的了，開始顛簸得厲害。以前應該是鄉村公路，可能沒有了居民，年久失修，就是這個樣子了。
鄭書記停止了說話，午陽也專心開車。路邊的地里光禿禿的，還算是平整，走了20分鐘以後，就是爛泥湖了。
鄭書記說︰「小黎書記，剛才就是兩塊地皮的分界線，我們是安排了修路的，資金緊張啊。」
午陽笑笑，沒有吭聲。路面更加爛了，一個個的大坑，里面裝滿了黃泥水。車輛只能在坑與坑之間繞來繞去了，比走路快不了多少。
半個小時後，車輛開始往右拐了。「小黎書記，剛才我們如果往前走，就是江邊了。其實我們走的只有不到兩公里。接下來還有4公里左右，路面稍微好一些了，開快點，我們抓穩就是了。」
路邊就是爛泥湖，車輛經過，驚起幾只水鳥。一大片枯黃的蘆葦在風中搖曳，湖面基本上看不到水面。午陽加快了車速，跟近了前面的車，按喇叭，前面的車輛也就加速了。
到了往回走拐上另一條路的時候，路面寬了很多，鄭書記說︰「這里就是通向江邊的公路了，還有7、8公里。小黎書記，什麼時候還給我們招來幾家企業，讓這些廢地變成工廠。」
「鄭書記，怎麼這麼平整的土地是廢地呢？」
鄭書記笑了，「說廢地是開玩笑的，其實就是不能種水稻而已。下面都是沙子，存不住水，種花生、棉花還是可以的。但是這個湖淤塞以後，就沒有水源了，村民也懶得種了，就撂荒了。」
午陽問︰「那建房子也不行吧？」
鄭書記說︰「現在肯定不行，如果爛泥湖處理了，就不會滲水，就可以采挖沙子了，可比在江里采沙成本低多了。」
「書記，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的？」
「一個市就那麼幾個縣、市、區，一年除了開會就是下來走，10年了，哪里會不知道啊。」
「您真是個勤政愛民的好書記，值得我們學習。」
「你不要拍馬屁，自己在工作中努力就行了。」
回到水泥公路，眾人都相繼下車，活動一體。午陽將自己幾個人找到身邊，「如果他們有誠意，我們可以讓步，比我們在家里商議多出兩個億都沒事。」
韓建舟說︰「老板，談判是不能心慈手軟的，談成了再顯示誠意不遲。」
「好，你們知道我這個意思就行了，具體的你們談。」
開發區管委會的主任過來說︰「黎書記，鄭書記問，你是想在這里找一家茶館談還是回市委辦公室談。」
「就在附近談吧。懶得走。」
茶館門臉挺漂亮的。里面的家具就不上檔次了。司機、秘書們將幾張半高不矮的茶幾擺在一塊。就開始談判了。
首先是林場項目，易河市政府除了將不準燒磚瓦改成了必須恢復地貌。雙方一致同意了；
其次是林場靠江邊的石山，經勘探最少有500米以上的寬度沒有樹木，允許乙方開闢500米寬，要求在10年內完成，雙方沒有異議；
再次是征地建工廠，乙方同意購買860畝已經平整的土地，價格是每畝50萬元。無償使用爛泥湖的1800畝土地，使用期限140年，由乙方自己填充後使用，雙方均同意；
最後是填實公路路基，雙方發生了分歧。政府方認為乙方填實路基是為了運輸石頭填湖，不存在要求給路邊土地的條件。
公司認為填實路基代價太大，如果不給予補償，1800畝土地的成本太高，無法跟外資方交待，失去了建工廠的基礎。
並且算了賬︰6公里的江邊公路。如果達到防洪的要求，最高處填高在10米以上。還不包括現有地面的沉降，平均填高將在5米以上，50米寬，需要石方1500萬方，需耗資3個億以上。
出現了冷場，鄭書記說話了。「我談點個人看法，請市政府和公司考慮。我們市從與碌江交界的人工河開始，到市區的工廠區，距離是20公里。現在公司在林場江邊準備開闢的有8公里多，運輸石方需要填充的是6公里多，剩下到工廠區還有5公里多。從江邊到我們剛才換車的地方是10公里左右。我想將這些公路都交給公司修築，沿江風光帶也一並交由公司負責，達到省政府的要求就可以了，作為補償，我們將江邊風光帶以外400米，以及從江邊過來的10公里公路兩邊的土地，各劃400米，交由公司負責開發。我們要求在5年之內完成開發，完不成市政府無償收回，市政府則負責江邊公路與工廠區公路的對接。大家議議，行不行我們今天都定下來。」
市長點點頭，看向熊剛強，「就是不知道貴公司有沒有這個實力。」
開發區管委會主任說︰「書記，我們這些地皮是不是收費，按什麼標準收費？」
韓文斌說︰「書記說了是作為補償，補償還收什麼錢？」
他們停了一會，熊剛強笑笑說︰「領導，我們公司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我們準備在林場那邊投資100個億開闢沿江風光帶，還同時在這里建工廠，我們都不用在銀行貸款的，自有資金就足夠了。」
陳紹寬說︰「書記，市長，他們公司還在他們市的林場動工興建別墅群了，在工業園還有幾家工廠，有錢得很啦。」
鄭書記說︰「別扯那些沒用的。怎麼樣，大家考慮好沒有？考慮好了就談談。」
市長說︰「書記，熊主席，各位，我發表一點看法，政府其他領導不同意的話，咱們就回去研究，同意就定下來。我這樣想，他們來我們市建工廠，是對我市的經濟發展大有好處的，幫助我們修沿江風光帶和公路，耗資將是巨大的。我市給了他們公司土地作為補償，是應該的，必要的。他們拿到土地以後，只能在土地上建設，又不能拿走，建設好了，是咱們的政績，受益的還是我們的市民嘛，何況建設不了咱們還可以收回，這種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書記、市長都發話了，其他人當然只有同意的份了，何況本來就是好事。于是紛紛表態同意。
鄭書記高興地說︰「既然大家同意，咱們就定下來。小黎書記，你還幫我們一個忙，剛才我不是告訴你那個地方有沙可采嗎？你們修公路，建工廠，需要大量的河沙，你們就將其開采了。留下一個大坑就行了，我們市在那里搞一個垃圾填埋場，也可以用幾年的。」
熊剛強說︰「各位領導，謝謝大家的支持。領導們定下盤子以後，請安排與我們接洽的部門和人員，我們盡快開工。因為我們是機械化施工，需要大量的技術工人。現代化的工廠，也需要懂科學技術、懂管理的人才，也請你們予以大力支持。沒有人才，就產生不了高效益啊。」
市長笑著說︰「你們將施工人員和機械開進來就知道了，我們這里是一路綠燈。你們需要的技術工人我們安排勞動局去組織，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我們可以通過人才交流中心，以及各高校、科研院所、廠礦企業等多種途徑尋找，滿足你們的要求。」
鄭書記笑笑對午陽說︰「小黎書記，你不說點什麼？」
午陽說︰「我就沒有說的了，我既不是市政府的人，也不參與公司的決策，就是一個看熱鬧的人。」
鄭書記說︰「看熱鬧好啊。不過你還是給我們帶來了一個信息，就是這個汽車制造廠的項目，是韓文斌和陳紹寬死纏爛打要過來的。你平時工作應該與他們沒有交集，對他們的名字張口就來，說明你們很熟悉了。韓文斌，你雖然爭取到了項目，但是沒有在你們縣落戶，不要有意見，以後要繼續發揚這種精神，招來的鳳凰多了，總有一只落在你們的枝頭上的。」
「書記，沒事的，我們會繼續努力的。也會注重在縣里營造良好的投資環境。」韓文斌說。
韓建舟在旁邊听了，臉上就笑開花了，老朝午陽這邊看。午陽心里高興，就給了他一個笑臉。這次的目的，本來是想得到1200畝土地的，沒想到現在得到的，是12000多畝，雖然大部分需要公司去改造才能使用，但是那邊8千米長、400米寬的地皮，又是4800畝，就可以形成一個規模很大的住宅群。跟淥江的江景房連起來以後，就是一個30多千米長的住宅帶了，後面的林場可以觀賞樹木花草、釣魚、打獵，出產白膏泥的地方，還可以開一家陶藝館，讓陶藝愛好者自己制作稱心如意的陶器，肯定會吸引很多人的。還有，就是別墅群後面山上的兩股山泉水，那麼大的流量，一定要去化驗一下，如果含有人體所需要的微量元素，就將其開發出來，這也不是難事。
鄭書記說了散會以後，午陽立即將韓建舟拉到一邊，告訴了自己的想法。韓建舟听後說︰「咱們先搞容易的吧，星期一就讓黎華陽裝水去化驗。老板，現在才知道你是這麼一個講義氣的人，感謝的話我也不說了，回去好好工作，管理好自己該管的事情。」
跟易河市的領導握手告別以後，正要上車，被陳紹寬拉住了。「黎書記，韓書記請你們去吃野味。他上了鄭書記的車了，咱們跟上吧。」
到了一家小飯館，進了包廂，鄭書記已經在里面了。「小黎，你把小韓灌醉了，今天你也準備喝醉吧。」
上菜的服務員報菜名，都是什麼斑鳩、翠鳥、野雞、野鴨之類的飛禽，午陽可是第一次吃全是飛禽的菜。講老實話，對野味是又愛又怕，吃起來愛，一想到如果大家都這麼吃，還能給後人留下什麼？酒是好酒，鄭書記和韓文斌、陳紹寬都特別熱情，午陽就和韓文斌、陳紹寬、郭志平一人拿了一瓶，免得責任不分。喝了第一瓶，又兩人分一瓶，告辭上車時，小石故意攙了一下，到了車上，兩人就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