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花身小壩勝利會師
隴承堯看清前面沖上來的正是正是張于夫的部隊,不由無名火起,高喊︰「站住站住!」正在行進中的士兵們見有人騎馬攔路,便都紛紛舉起了槍。王百海忍住刀傷的疼痛,立即拔出手槍,朝天放了兩槍,大吼道︰「狗日的些瞎爆了?睜大眼楮看看,這是隴司令!快叫你們團長出來說話!」士兵們一听是隴承堯,連忙收回了槍。張于夫打馬上前,敬禮道︰「補充三團團長張于夫前來報到。」王百海大吼道︰「張于夫,你他媽怎麼搞的,現在才到!」張于夫正要開口說話,張于蘭從後面打馬上來,說︰「王百海你說話注意點,我們的先頭連不是在天黑前就趕到了嗎?何況我們與先頭連的距離也不到三華里。」王百海正要開口,不料張于蘭一個耳光甩了過來,說︰「你以為當上‘手槍隊’副隊長就沒人管你了,我這是替隴小姐管教管教你!」王百海模著被打腫的臉,正要舉槍,不料秦峰的槍已經抵緊了他的後心,補充二團的士兵們紛紛舉槍,要求隴承堯就地處決這個殺人惡魔。
隴承堯大聲吼道︰「張于夫,你們是不是要造反了?!」張于夫見達到了目的,大聲命令道︰「統統給我收起槍!」秦峰和士兵們把槍收了回來,秦峰一邊收槍一邊冷冷地對王百海說︰「小狗日的別玩花招,在補充三團中,至少有三個人的槍比你快,拳也比你猛!」王百海不敢言語,心里卻狠狠的說︰「姓張的,這次算你狠,等著瞧吧。」隴承堯問︰「張團長,你們騎兵連呢?」張于蘭替他答道︰「報告司令,補充三團騎兵連連長張于蘭在此。」隴承堯看著張于蘭,不由回想起剛才最後加入交戰的那個人,只是當時光線不太好,又窮于應付,沒有看清,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問︰「你的騎兵連呢?」張于蘭把縴縴手指放在唇邊,一聲呼哨,一隊騎兵便遠遠地奔騰而來。隴承堯問︰「張團長,剛才怎麼不派騎兵迅速增援?」張于夫說︰「我們是去圍攻,不是救援,沒有必要一開始就出動騎兵連,這不符合兵家常理。再說我的騎兵連總共不就四十余騎,半個連的編制都不全,從不輕易上戰場,如果司令覺得我們團一首先就應該出動騎兵,你怎麼不叫鎮雄獨立營的騎兵隊上?」隴承堯啞口無言,大聲叫道︰「補充三團就地駐扎,等候命令!」然後帶著王百海,負痛尋找自己的主力部隊去了。
張于夫、張于蘭、秦峰三人會心地笑了。秦峰明顯地感到,最近,張于蘭對他的感覺有些異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也說不清楚,只是隱隱約約地覺得,他們間沒有以前那麼親密了,每次看到他,張于蘭的眼里總是閃爍著一種逃避的光芒,他知道,她的內心一定起了變化。他哪里知道,自從見到庚慶長那出神入化的武功和馬術後,一顆少女的芳心便怦然悸動,之前與秦峰之間的所有感覺,都一齊崩潰。特別是在剛才,親眼見他奮起神威,唰唰幾刀,就將充滿傳奇色彩、在滇東北甚至整個烏蒙山地區不可一世的隴承堯砍了兩刀,對方加上了王百海這個殺人魔王,才與他戰成了平手。自古美女愛英雄,這個滇東北「四大美女」中的老三,心,終于徹底被人折服。
到郭家墳收攏部隊後,隴承堯還是想不出剛才半路殺出的是什麼部隊,特別是人少的那隊騎手人人驍勇,勢如破竹,擋者披靡,仿佛神兵天降,難道,紅軍的游擊隊中還會有如此神勇的馬隊?看看正要得手,突然功敗垂成,自己還差點成了刀下之鬼。想想自己稱王滇東北,雄霸烏蒙山,今天卻輸得如此窩囊,敗得如此狼狽,隴承堯心里很不是滋味。處理好傷口後,召來王百海,說︰「帶著‘手槍隊’的弟兄們,一定要查出今天襲擊我們的馬隊。」王百海領命而去。
阮俊臣、歐陽崇庭、陶樹清等率領部隊從香壩河撤出戰斗後,也一直在猜測剛才突來解圍的救兵到底是誰的部隊,可是猜來猜去,也猜不出個頭緒,于是便讓負責偵察聯絡的高風派出偵察人員,在方圓兩百里內進行偵察,搜尋援助他們的部隊。
突圍後,阮俊臣等秘密將部隊展開,在敵人佔領的地域之間巧妙地迂回穿插,第二天,當部隊正向花身小壩行進之時,高風突然前來報告,說劉復初率領的川滇黔邊游擊縱隊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听到這個消息後,貴州游擊縱隊的領導們興奮異常,立即進行商議,決定由歐陽崇庭親自前往聯系。
歐陽崇庭和高風,帶著一個連的戰士,迅速地趕往花身小壩,果然,一路上看到了紅軍游擊隊的記號。看到這些記號,歐陽崇庭的心里激動不已。就要完成上級首長交給的首要任務了,就要和自己的隊伍會師了,就要不用孤軍奮戰了,作為黨在這支游擊隊里的最高領導人,歐陽崇庭的心一刻也沒有輕松過。自從二、六軍團北上後,他就一直為這支戰斗在烏蒙深山里的游擊隊憂慮和困惑著。雖然他也有著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也有著革命一定能成功的堅定信念,但是,幾千名游擊隊員的前途和命運,不得不讓他肩負著沉甸甸的壓力。
此刻,阮俊臣的心情也一樣。畢竟,這是他自己創立的部隊,這些都是他從槍林彈雨中帶出來的生死弟兄。這些弟兄,無不被這個萬惡的、人吃人的社會制度逼得家破人亡,走投無路,心里充滿了血海深仇!他們是革命隊伍中最忠誠最純粹最強大的力量,他有責任帶領他們去努力實現不惜為之流血犧牲所追求的崇高理想。阮俊臣是在中國工農紅軍川滇黔邊游擊縱隊里入黨的,對川滇黔邊游擊縱隊,他的心里本來就有著一種深厚的甚至依賴的感情,雖然他一直都沒有依賴上。回想起當初變賣田產、購置槍彈、拉起隊伍、鏟貪除霸,後進入舊軍隊、被陽教士忽悠、舉行武裝暴動的種種往事,真是心潮澎湃,不堪回首!正在徘徊迷茫之際,是黨組織教育了他,是紅軍隊伍收留了他,讓他明白了只有解放全人類,才能解放自己的革命道理,然後接受了黨的命令,組建了貴州游擊隊。現在,部隊已經由當初的幾十人發展到了幾千人,可是,一直以來,他都有著一種流浪的感覺,一直流浪在川滇黔邊的崇山峻嶺中,流浪在磅礡烏蒙里。雖然也有進駐畢節,與紅軍主力會師的歡樂與興奮,可是,那段美好的時光太短暫了,短暫得還來不及回味,就已經悄然遠去。在他的生命中,他永遠都無法忘記1936年的那個春節,那是他從軍以來的樂的一段時光。現在,又要和中國工農紅軍川滇黔邊游擊縱隊會師了,他的心里有一種回家——回娘家的感覺。
歐陽崇庭和高風,循著那些只有紅軍主要干部和地下黨組織的偵察人員才能識別的暗記,終于找到了川滇黔邊游擊縱隊。高風原來是從這支隊伍里隨彭雲輝、闞世方、康海平等調往阮俊臣部的,對縱隊相當熟悉,很快便接上了頭。劉復初一看到高風,就興奮得猶如見到親人。高風向他介紹了歐陽崇庭,這兩位從未蒙過面的紅軍干部,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然後劉復初率領全縱人馬,隨歐陽崇庭來到花身小壩院子場,貴州游擊縱隊也剛剛到達此地,駐扎下來,兩支紅軍在西南地區最重要的游擊隊伍在這烏蒙深山中勝利會師了。
中共川滇黔邊特委和中國工農紅軍川滇黔邊游擊縱隊,是中央「扎西會議」後,經毛澤東並由周恩來親自組建的,縱隊建立以來,歷盡了千辛萬苦,堅持戰斗在敵後,為策應紅軍長征,轉戰西南三省作出了重要貢獻,具有很高的威信,也一直受到國民黨的重兵圍剿和攻擊,時時處處都處于圍難之中。現在兩軍會師了,戰士們歡聚一堂,斗志昂揚,沉浸在一片親切友好的歡樂中。
兩軍會師後,領導人立即進行會談,研究合隊改編事宜,以統一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集中力量對付圍追之敵。可是,幾位領導人剛剛坐下來正要切入話題時,尋蹤追來的暫五旅先頭部隊已經直入部隊駐地,敵情緊急,中共川滇黔邊特委書記、縱隊政委劉復初宣布︰「同志們,我們剛剛擺月兌了滇軍的糾纏,現在又追來了國民黨的中央軍,看來敵人是決心連開會的時間都不給我們。現在大兵壓境,情況危急,我以中共川滇黔邊特委書記的名義宣布並命令,停止會談,分頭帶領部隊搶佔有利地形,听從統一指揮,等待敵人的到來。這次戰斗,由川滇黔邊游擊縱隊阻擊來攻之敵,讓連續戰斗,疲勞過度的貴州游擊縱隊就地休息待命!」
命令下達後,兩縱隊各就各位,分頭行動。劉復初率領的川滇黔邊游擊縱隊是一支久經沙場能攻善守的部隊,接到命令後,部隊立即搶在敵人到來之前,佔領花身小壩北面的大山,巧妙地利用地形,設下埋伏,誘敵深入,連續把敵人打得屁滾尿流。望遠鏡里,劉復初看到敵團長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往來奔騰,指揮敵人開槍****,企圖組織新一輪的進攻,連忙向身旁的警衛員招了招手。警衛員會意,連忙把當時最先進的、縱隊僅有的一支阻擊步槍遞了過來。劉復初放下望遠鏡,架好步槍,調整好姿勢和表尺,凝神靜氣,瞄了瞄,然後手指輕輕一扣扳機,隨著一聲槍響,敵團長直挺挺地栽下馬來,一命嗚呼。見長官死了,失去指揮的敵兵頓時倉惶逃竄,敵隊陷入混亂,紛紛撤退。原為黃埔教官的暫五旅旅長柳際明是一個彈道方面的專家,看到手下團長一槍斃命,隨即進行了研究,很快得知是被人用阻擊步槍拿下的,心里不由大驚,加上看到阮部與劉部匯合後,戰斗力明顯加強,便不敢輕易冒進,只好撤回部隊,等候援軍。
劉復初率隊打退暫五旅的先頭部隊後,兩個縱隊仍然匯合在一起。貴州游擊縱隊的戰士們親自看到川滇黔邊游擊縱隊果然英勇善戰,很快就打退了佔據著兵力和火力優勢的敵人,都從內心里發出了無比的欽佩。特別是在一旁觀戰的阮俊臣和陶樹清,見劉復初在遠隔三百多米的距離,居然將敵團長一槍斃命,對這種神乎其技的槍法,簡直嘆為觀止,于是從內心里對劉復初更加佩服。
劉復初率隊勝利回來後,兩隊會談在院子場街上的一個茶館里繼續舉行。經過雙方領導共同研究協商,決定兩隊合並改編為「中國工農紅軍川滇黔邊區抗日先遣隊」,由阮俊臣任司令員,劉復初任政治委員,陶樹清任副司令員,曾春鑒任參謀長,李雲清為特派員。全隊編為三個支隊,第一支隊為原貴州游擊縱隊的第一至第五大隊,由闞世方任支隊長,歐陽崇庭任政治委員;第二支隊為原陶樹清率領起義的部隊,由唐和忠任支隊長,鄺善榮任政治委員;第三支隊為原川滇黔邊游擊縱隊,由龍厚生任支隊長,劉復初兼政治委員。
2隴玫春夜訪孫家
王百海接受了隴承堯的密令後,悄悄地返回了鎮雄。但此時「手槍隊」已經完全控制在隴玫春自己的手中,王百海雖然身為副隊長,卻無權指揮。王百海迷戀著艷名滿烏蒙的隴小姐,一直都在千方百計地想把她弄到手,可隴玫春由于不屑他的為人,在心里極為排斥,甚至連面都不想見。王百海見無法打動隴玫春的芳心,便把希望寄托在隴承堯的身上,希望他能夠效仿孫以方,也來個「招賢納婿」,于是一有機會,便拼命地向這個滇東北的土皇帝表忠心。可是隴承堯十分奸猾,怎麼會舍得將自己貌美如花,武藝高強的女兒嫁給這麼一個奴性十足的小人呢?給他制造一些可以接近隴玫春的機會,只不過是玩弄玩弄小手段,哄哄他、利用他而已。當然,隴承堯心里明白,作為爪牙,王百海是最佳人選,所以他還是想重用王百海的。
自從在戰場上被砍傷後,隴承堯的心情便灰暗到了極點,便把鎮雄獨立營交給了身為副營長的弟弟隴德華指揮,並暗示王百海,如果此次等出色地完成任務,就把鎮雄保安團的指揮權交給他。最喜歡揣摩隴承堯心思的王百海讀懂了主子的這層意思後,心里一個勁地狂喜,心想,當初孫縣長不是在把保安團交給龍閑非的同時,也把孫大小姐交給他了麼?莫非,隴司令也……
隴承堯出兵參與圍剿紅軍游擊隊後,隴玫春便把「手槍隊」從「剿匪司令部」搬到了隴家大院,與隴家大院的家丁住在一起,便于統一指揮。隴家大院歷來都戒備森嚴,自從隴軍死後,隴玫春便親自擔任這支家丁隊伍的首領,進行了嚴格的訓練,加強了紀律整頓,並擴充到了近百人,換上了新裝備,提升了戰斗力。這支小小的私人部隊,在隴玫春幾個月來的心血澆灌下,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並且只听從她的調動和指揮。王百海返回鎮雄,知道「手槍隊」搬遷後,就直接往隴家大院奔來,可是那些守院的家丁看見他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都一齊舉起了槍,高聲命令道︰「站住!」王百海先是一愣,隨即板起臉罵道︰「瞎了?本大爺是‘手槍隊’副隊長,快讓開!」哨兵頭目說︰「不行,除非有司令和小姐的命令,否則本大院一律不準擅自出入!」王百海剛想動粗,隨即想到這里是主子的住宅,不是他撒野的地方,雖然在心里大罵那些家丁,但臉上卻陪著笑說︰「我隨司令出征,司令受傷了,我回來報信,趕快通報小姐。」
隴玫春听說父親受傷了,心里大吃一驚,盡管他十分討厭王百海,但還是吩咐那前來通報的家丁說︰「叫他進來。」隴家會客廳里,看著心儀已久的隴小姐,王百海心慌意亂,神魂顛倒,忘記怎麼說話了。隴玫春皺了皺眉,問︰「王隊副,司令是怎麼受傷的?」王百海回過神來,答道︰「是被一個騎手砍傷的。」隴玫春大聲地說︰「不可能!你是怎麼保護司令的?」王百海著急了,連忙擄出了受傷的手臂,說︰「小姐你看,連我都吃了一刀。」然後心有余悸地說︰「那人太厲害了,我和司令聯手,都差點抵擋不住。」隴玫春看著他那經過了簡單包扎的傷口,突然想起了幾天和龍賢非比武的庚慶長,心想,莫非是他?莫非是那個武藝高超的青年?于是問王百海︰「司令傷勢重嗎?」王百海說︰「不重,輕傷而已。司令老人家要我來帶幾個人,立即查出那個馬隊的下落。」隴玫春說︰「查就查吧,但不要再濫殺無辜了,如果不經我的允許,你再亂殺好人,我就要親手殺了你!」王百海做了個鬼臉,嘿嘿一笑,說︰「不會,不會。」隴玫春懶得理會,皺了皺眉,說︰「還不快去?」王百海便戀戀不舍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