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後,張于蘭問︰「我哥安全嗎?」孫雲妮說︰「在碧雲山莊絕對安全,我碧雲山莊原班人馬在庚慶長的指揮下保衛著山莊的安全。」張于蘭一進山莊,便開始東張西望,原來她是想看看庚慶長,現在听孫雲妮這樣一說,便禁不住地問︰「他呢?庚慶長呢,他在哪里?」孫雲妮哈哈笑道︰「真想見他了?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張大小姐也會對一個小連長一見鐘情!」張于蘭說︰「他可不是一般的小連長,他是接連將隴老鴨砍了兩刀的大英雄!」孫雲妮說︰「不取笑你了,自古英雄配美人,恐怕這樣一來,就會有人要醋海翻波浪了。」張于蘭說︰「你是有所指的吧?我可從來沒有對任何人動過真感情。」孫雲妮說︰「你沒有對人家動過真感情,並不代表人家沒有對你動過真感情。愛情這個東西,有時是條單行道,有些人情願一條路走到黑;有時候會出現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岔路口,有些人老是猶豫不決,往來徘徊,難以取舍,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有;更有些人,一看見有路就想走,彎路小路都不在乎,等到幡然悔悟,卻已經為時晚矣。所以于蘭,對于愛情,不要抱太多的幻想,作為女人,只要抓住一個真實可靠,人品好的,就行了。」
張于蘭似乎對孫雲妮的這番話不太感興趣,腦海里老是閃現著庚慶長的身影,還有他大戰隴承堯的情形,便不時輕輕地搖頭嘆息,似乎是自言自語,說︰「只見唰唰兩刀,就將隴老鴨砍中了,厲害,真的厲害呀!」孫雲妮看著她那如痴如醉的模樣,不由有些想笑,于是說︰「于蘭,有句話我想問。」張于蘭回過神來,說︰「問吧,有問必答。」孫雲妮說︰「那天是你們的騎兵襲擊了隴老鴨吧?」張于蘭說︰「是啊,我們只出動了四十騎,你們‘碧雲十六騎’不是也參加了嗎?就在那天,庚——」張于蘭越說越興奮,孫雲妮連忙把手指放在嘴邊,輕噓了一聲,說︰「小聲點小聲點。」孫雲妮放低了聲音,依然興奮地說︰「就在那天,庚慶長把隴老鴨砍了兩刀,你說爽吧?」孫雲妮也興奮地說︰「爽!他真的那麼厲害?破了隴老鴨打遍烏蒙無敵手的記錄。」孫雲妮說︰「就那麼厲害,我懷疑他還是我哥的師弟呢,听我哥說,他與一個姓庚同門小師弟在畢節師父的馬戲班見過一面,還打了一架,敗在那個小師弟的手里。」孫雲妮吃驚地說︰「啊,怪不得我見你們的武功路數有些相似呢,原來是同門,那你哥跟安旅長也應該是師兄弟呢!」張于蘭也吃驚地說︰「啊,是嗎?這個我哥可從來沒有提起過。」孫雲妮說︰「剛才庚慶長與安旅長見了一面,很親熱呢,但馬上就分開了。」張于蘭著急地說︰「庚慶長已經與安旅長見面了,快去叫我哥,不要跟安旅長,跟他的師兄見面!」于是便跑了出去!孫雲妮也一邊叫著︰「于蘭于蘭,這是怎麼回事?」一邊也跟著跑了出來!
6張于夫營中遇害
碧雲山莊的會議室里,安恩溥和隴承堯一左一右地在會議桌的頂端居中坐了,尚國華以及安恩溥手下的三位團長自然坐在會議桌的左邊,隴德華、王百海、還有從去威信的半路上折回來的盧相賽坐在會議桌的右邊,龍閑非和張于夫猶豫了一下,也坐到了右邊去。
看看大家已經坐定,安恩溥便開始講話︰「各位,你我投身行伍,同在龍主席麾下,原只為報效國家,維護我中華統一,積極推進國民革命,現國難當頭,山河破碎,不料想鎮威彝三縣,雖有武裝過萬,卻多是烏合之眾,所有精銳之兵,由隴司令統一號令,名為‘剿匪’,卻時常發生內訌,陷百姓于刀兵水火之中,這是我滇東北之大不幸。本旅長負責鎮守滇東北,現又受命于龍主席,專事調停隴張之戰,限你兩家各棄前嫌,從此收兵,言歸于好,共同為國效力!」隴承堯想想他手下的眾將,知道現在真正听命于他也只有隴德華、王百海和盧相賽這三個死黨,至于張于夫已經兩度公開叛離,龍閑非也只是表面上保持尊重而已,如果要真正指揮其作戰,讓其為自己賣命,那是萬萬辦不到的事情,搞不好還會和張于夫一起,反對自己;如果說一個張于夫尚且還能對付,但如果加上了個龍閑非那就沒有勝算可言了。尤其是那個武藝高強的青年出現後,隴承堯的自大之心已經有所收斂。隴承堯如此這般地想了一通,便開口說︰「剛才安旅長的話大家都听明白了,本司令也不是是非不分,濫殺無辜的人,先後兩次事端,都是張團長挑起來的,都是補充二團先開槍****,對我進行襲擊,實屬犯上叛逆,本司令既然是‘剿匪司令’,當然就有職責進行反擊鎮壓,但龍主席不願在雲南境內看到災難發生,人民流離失所,特委安旅長前來調停,本司令就奉命接受調停。」
安恩溥看看張于夫,意思是示意他有什麼話要說,不料正在此時,張于蘭卻急匆匆地沖了進來,一把抓住張于夫,就往外拽,說︰「哥,快走!」接著孫雲妮也跑了進來。張于夫還以為張于蘭發現了什麼埋伏,連忙拔出手槍,朝著天花板放了一槍。隴承堯及手下手下三個死黨連忙拔槍在手,說︰「安旅長、安將軍,你看你看,姓張的就這副德興,看你怎麼調停?」安恩溥、尚國華和手下三個團長一起,也都拔槍在手,安恩溥大聲吼道︰「龍主席有令,如有不服調停者,就地法辦!龍團長!」被驚得手足無措的龍閑非立即答道︰「在!」安恩溥命令道︰「立即控制場面!」正在此時,庚慶長帶著一班剽悍的人馬端著沖鋒槍沖了進來,同樣驚慌失措孫雲妮一看到庚慶長趕到,立即有了底氣,大聲喝道︰「這里是碧雲山莊,請各位都把家伙收起來,不然本大小姐不客氣了!」那些團長們面面相覷,都收起了槍。庚慶長一看見張于夫,便往外就跑,張于夫認出了庚慶長,大叫一聲︰「小師弟!」便追了出去!誰知這聲小師弟一叫,安恩溥便癱坐下去,雙手狠狠地擂著桌子,大吼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隴承堯和那些團長們便都垂著頭坐了下來。
張于夫追出門來,庚慶長已經不見了蹤影,胡文昌迎面趕來,一把拉住他說︰「張團長,你家騎兵連怎麼搞的?要攻打我們山莊!」正好追出門來的張于蘭、孫雲妮一听都大吃一驚!張于夫連忙抓住妹妹,問︰「剛才你是做什麼?」張于蘭說︰「安旅長是你的師兄,庚慶長是你的師弟,你們是不能同時見面的呀,我是來叫你趕快回避!」張于夫仰天一嘆,說︰「天意啊,這是天意啊!」然後跑向山莊門邊,制止了他的部隊!
一場風波總算平息了,但大家的心里都罩上了一層陰影。安恩溥一邊在心里安慰自己,說︰「那是迷信,那是迷信,迷信迷信,越迷越信,不迷就不信,不信就不靈。」一邊對隴承堯說︰「隴司令,剛才只是發生了一個小誤會,小插曲,現在我宣布,你們各自收兵,再不許發生任何武裝沖突,如任何一放首先挑起事端,本旅長將堅決執行龍主席之命令,對之進行剿罰!」說完,不待隴承堯答話,就站起了身,看著尚國華和他手下的三個團長,命令道︰「弟兄們,回部隊!」龍閑非連忙站起身來,將他們送出了莊外。山莊門口,張于夫遠遠地看著這位素昧平生的師兄上馬離去,長嘆一聲,也和秦峰、張于蘭一起,帶著騎兵連和警衛排,離開了碧雲山莊。
龍閑非送安恩溥等人出去後,會議室里只剩下了隴承堯和他的幾個死黨!隴承堯的臉上有些難堪,隴德華說︰「大哥你看,那安恩溥只是一個旅長,你下面就算不算上張于夫,也還有一個獨立營三個整團和大小一百多支團防,他憑什麼要以這種態度說話?」盧相賽也說︰「就是嘛,你們一個是旅長,一個是地方剿匪司令,他憑什麼要那樣盛氣凌人?」隴承堯的臉色漸漸和緩過來,說︰「這個年代本來就是這樣,魚大魚吃蝦,蝦大蝦吃魚,你們以為安恩溥只是一個普通的旅長嗎?你們錯了,他那個混成旅至少不下八九個團的兵力,那實際是一個整編師啊,並且全都是正規部隊!他那個少將旅長比我這個上校‘司令’本來就值錢許多。」然後頓了頓,問一言不發的王百海︰「百海,平時就你的點子最多,現在怎麼不說話了?」王百海說︰「司令,我剛才在想,姓安的雖然只是一個旅長,但卻是少將,軍階比你高;他雖然只帶來了三個團,但人家這三個團都是有著兩三千人的加強團,武器裝備又好,加上他本人又是龍主席的心月復和拜把兄弟,腰桿硬的很,我們還真的惹不起。」隴承堯沉思了一下,說︰「是的,人家的腰桿的確是很硬,人家是大蝦,我們卻只是小魚,我們是吃不過人家的。大家回去後,各自收兵回營,誰也不許先動手,看他張于夫還要耍什麼花招!」正說著話,龍閑非和孫雲妮回來了,龍閑非抱拳道︰「真不好意思,這是完全沒有料到的事情。」孫雲妮也陪著笑臉說︰「隴司令,您既是長輩又是上司,這種誤會還是請您原諒吧。」隴承堯哈哈一笑,一掃剛才的陰雲,說︰「你們說哪里話呢?從來孫隴一家,這滇東北,自有民國以來鎮威彝三縣就是孫縣長和我聯手打下來的,彼此不要客氣!」龍閑非又對其三人說︰「都是兄弟考慮不周,才造成這樣的後果,實在對不起。」隴承堯手一揮,說︰「都是自家兄弟,跟他們客氣什麼?有酒有肉就擺出來,讓弟兄們飽餐一頓!」龍閑非高興地說︰「有,有,本來是做好準備的,既然安旅長他們已經走了,我們一家子就吃個痛快!請,飯廳請。」孫雲妮趕快跑了出去,招呼孫芸香開席。
碧雲山莊的飯廳里,隴承堯以及他的手下正在開懷暢飲,張于夫和秦峰、張于蘭來到了縣城外面,集合部隊,整隊開回潑機。秦峰不放心地問︰「我們就這樣收手了,隴老鴨會不會先下手?」張于夫說︰「既然是安旅長親自出面了,想來他也不敢的,哎,听天由命吧。回到潑機後,要提高警惕,加強防守,同時也要在部隊中加強訓練,提高戰斗力,並且還要暗中招兵買馬,收羅地方團防,加強武裝力量,共同對付隴老鴨,同時還要去昭通、宣威、曲靖、昆明等地打點打點,以尋求外援和靠山。」秦峰說︰「團座,我有個把兄弟,叫趙裴亞,在四川瀘州帶有一支兩三千人的部隊,實在撐不下去的時候,我們就投他去?」張于夫若有所思地說︰「趙裴亞這個人我好象听說過,哦,對了,他還為了救範敬章,組織人馬攻打過鎮雄,是個了不起的人。不,我不想離開烏蒙山,也不想就這樣去投共產黨紅軍。」秦峰說︰「反正我們連隴老鴨也打了,幫紅軍游擊隊也幫了,也算是通共了,反正罪名已經落定了。」張于夫說︰「那不一樣,我們打隴老鴨,這叫‘只反貪官,不反皇帝’,龍主席和蔣委員長都不會說我們通共的,至于幫紅軍嘛,那也是,哎呀,不說了,反正又沒人知道。」張于蘭說︰「哥,你是‘只反貪官,不反皇帝’,不想離開烏蒙山,不想離開滇東北,我只是怕人家不想讓你得安身呢!」張于夫說︰「到了那一步,再打那一步的算吧。」秦峰說︰「也是,听團座大哥的。」張于夫說︰「秦峰,過兩天你去給龍團長說,我還是要和他單挑,一決高下。不過你還要告訴他,點到為止,不必性命相搏。」秦峰笑笑說︰「還是因為孫大小姐?」張于夫說︰「我說過,要拿走我想要的東西,除非本事比我強!」張于蘭隨即對著秦峰做了個鬼臉,說︰「听到沒有?要想得到一件珍貴的東西,除非本事比你的競爭對手強,否則,不是你的,就不要勉強!」秦峰苦笑著搖了搖頭,在心里說,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難道真正的本事就只有武功了嗎?要比本事就非得單挑肉搏不成?怎麼不去比文采比韜略呢?隨即又感到她說的這番話似乎是另有所指,再聯系到最近她的一些對自己反常的表現和態度,突然恍然大悟,原來這家伙是看上了「本事」比我強的男人了!一下子便激發了胸中萬丈豪情,說︰「只要是我真正喜歡的,我就是搶,也要把她搶到手,不信你看。」張于蘭說︰「算了吧,秦團副,你是搶不過人家的。」說完,猛地在馬**上抽了一鞭,趕自己的隊伍去了。看著秦峰悵然若失的樣子,張于夫一下子便感到他們真的有些同病相憐,于是說︰「其實有些事情,真的不必太認真。」秦峰說︰「那你真的願意放棄和龍賢非比武了?」
張于夫說︰「不,我怎麼會放棄呢?」秦峰搖了搖頭,不說話,二人催動部隊,快速前進。
隴承堯、隴德華、盧相賽、王百海等人在孫雲妮、龍賢非夫婦的殷勤招待下,吃得十分歡暢,席間,有人來報︰「張于夫和秦峰已經帶著補充三團撤回潑機去了。」隴承堯哈哈大笑道︰「這個張于夫也是,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隴德華說︰「大哥,我看那張于夫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肯定有人在背後支竿子!」王百海說︰「不管是誰支的竿子,讓老子知道了,都得死。」龍賢非連忙接口說︰「隴司令、各位弟兄,我們弟兄難得一起舉杯暢飲,來,喝酒不理正事,干!」干了一杯,歷來不會醉酒的隴承堯說︰「弟兄們,自古多少英雄豪杰,都是栽倒在‘酒色財氣’這四個字上,我們可不要犯這樣的低級錯誤,酒少喝,飯多吃,俗話說‘愛刀刀上去,愛槍槍上亡’,只要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就會減少許多的危險因素,所以我建議,今天就喝到這里吧,各人趕快回去,按照龍主席的意思,收兵回營,看看那小子還有什麼花招!」說完,手下眾將紛紛住手,起身離席,向山莊主人道謝,然後各自帶著衛兵,上馬走了。
回到剿匪司令部,隴承堯立馬召來了王百海,說︰「百海,我知道你平時點子最多,也是執行力最好的一個,你看,我們是不是就這樣放過張于夫那小子了?」王百海說︰「當然不能放過,再說你放過了他,他還不一定放過你呢。」隴承堯說︰「那你的意思是——」王百海做了個殺人的手勢說,說︰「老辦法,怎麼收拾‘八大金剛’的,就怎麼收拾他。」隴承堯高興得哈哈大笑,說︰「好你個王百海,我就知道你行,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不過要越快越好,他媽的有這個人存在,老子就在不安寧。」王百海面有難色地說︰「不過,有件事情我要麻煩您老人家。」隴承堯收了笑容,說︰「有什麼事情?直說,直說。」王百海吞吞吐吐地說︰「關于小姐的事情,請您老人家給小的做個主。」隴承堯明白了,說︰「先完成任務吧,有些事情,是不能急的,這件事好說,好說,我就喜歡你這個人。」王百海心里一高興,差點把「謝謝岳父大人」叫了出來,于是便笑嘻嘻地作準備去了。
回到保安團團部,王百海找了那群死黨——新的「手槍隊」,對張懷仁、余老四、喬大軍等人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番。張懷仁、余老四、喬大軍等人紛紛點頭,領命而去。幾天後的一個晚上,鎮雄潑機張于夫的團部突然響起了槍聲,當秦峰與張于蘭听到槍聲趕到的時候,張于夫已經倒在了血泊中,幾個衛生員正在緊急搶救,但由于傷勢太重,已經奄奄一息了。秦峰連忙帶著士兵們四處搜索,追趕殺手,張于蘭一下子撲倒在哥哥的懷里,大聲呼叫。張于夫緩緩地睜開眼楮,說︰「妹妹,哥哥快不行了,我早就知道,秦峰是四川來的共產黨,你就帶著弟兄們,跟他去……四川……當……當……紅軍吧。」說完,頭一歪,去了,張于蘭也跟著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