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漢本是一個教書先生,妻子是董沖香的乳母。董沖香剛出世之時,七焰山正值內亂,董璋閣自身難保,便將兒子托付給了濮漢夫婦。濮氏夫婦便帶著孩子回鄉隱居。濮漢本來也有一個兒子,五歲時就病死了,不久妻子也離他而去。于是,濮漢一邊教書,一邊將孩子撫養成人,煞是艱苦。
七焰山內亂平息後,董璋閣便開始費盡心力尋找兒子。當董璋閣找到二人時,董沖香已經十四歲了,因此他「飽讀詩書」,武功卻平平。
濮漢半生清貧,飽嘗世態炎涼之苦,因此決意為兒子找到一個賢德的老婆。這女子應當不貪圖富貴,平易近人。由此,濮漢便常常叫他扮作窮小子,四處求婚。他本不通達人情世故,言語又尖酸,且每次都暴露了身份,才有了諸多惡名。酒樓中的說書先生常講論他的故事,添油加醋,十分精彩,听客場場爆滿。
瓦剌騎兵見明軍猶如神兵天降,策馬便逃。明軍尾追幾十里,斬獲甚多。此次瓦剌騎兵雖來勢洶洶,但只為劫財,是以並未有太多殺傷。
濮漢見了董沖香,噓寒問暖一番,這才帶著他和黃、沈二人一道去拜見于謙于大人。
于謙于大人年屆五十,有些發福,臉色白淨,頷下有一縷黑須。董沖香久聞于大人與董家的交情了,雖未曾謀面,但心慕已久,見了面便撲倒在地,連磕了幾個響頭。于大人連忙扶起他,端詳了片刻贊道︰「少年有為,不墮汝父之風!」
少頃,石亨帶兵回來,拜見了于大人,簡略說了戰果。石亨是一員武將,甚不得志,幸得于謙提拔方有今日。其實也是很有才智的。後文自有詳表。
于大人忙于軍務,見瓦剌軍被擊退,便與石亨等人率部離開。小鎮中的百姓跪送大軍離去,高呼「于青天」。連胡夫人這等悍婦也跪倒拜送。
于謙在任期間平冤獄,興水利,整軍備,深得人心。曾經遭人陷害,但晉豫官吏及百姓赴京請其留任巡撫,周王、晉王等人也上書請留。英宗皇帝只得應下。是以,于謙共任職于此一十九年,正統十三年,入京任兵部左侍郎,這是後話。
黃天光、沈香兒也與濮、董父子拜別。董沖香頗為留戀二人,道︰「此地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黃天光笑道︰「倘若董兄弟閑來無事,可以與我二人一道前往京師拜會郕王。」
「好……」字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他舍不得胡煙。
卻听得濮漢道︰「巧極,我們也要去往京師,不過還要等上十幾天。」
「正合我意。」董沖香暗道。口中卻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十幾天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到那時候我請你們吃七焰山的名肴‘栗子雞胸’。」
黃、沈二人相視而笑,道︰「那好,後會有期。」又辭了濮漢,牽著手,身形一展,已然遠去。
濮漢拽起還在愣神的董沖香,道︰「兒子,你又瘦了,咱們回太原鏢局休養幾天吧。」
董沖香記掛著胡煙,推月兌道︰「咱們不如就在這里休養吧!」
濮漢道︰「這里剛死了那麼多的人,不干淨,還是到太原去吧,我再找幾個術士給你驅鬼!」
他搖頭道︰「算了吧,不驅鬼反而沒事,驅完之後,反而被小鬼附身了!哇呀呀,好可憐!」
濮漢勸說了良久,見他就是執意不肯走,無奈之下,只得先行回去太原,臨行前囑咐道︰「三天之內你一定要趕到太原,然後我們一塊到京師。我已經花了壹萬多兩銀子,托戶部吳大人把你舉薦給了陸啟平大學士做學生,將來前途無量……」
「陸啟平大學士?」董沖香甚是驚喜,心中充滿了遐想,「听人家講陸大學士的女兒陸睫貌美無雙,艷絕京城,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正可以去辨偽存真,將來回到七焰山,也可以向沖三、沖異兩個家伙炫耀一下!」董沖三、董沖異是他的兩個遠房表弟。
濮漢便帶著人先走了。這時趙飛虎湊到近前,問道︰「剛才那位是你干爹?」
他反問道︰「不像麼?」
趙飛虎道︰「像,太像了!就因為長得太像了,我才懷疑他是你的親爹!」
他笑道︰「這就是所謂的近朱者赤,近干爹者像親爹!」
趙飛虎笑道︰「是不是你親爹,我管不到,但我妹子是嫁定你了!」
他笑道︰「岳母大人那麼凶,我怕她欺負我!」
趙飛虎道︰「這不必擔心,你娶的是我妹子,又不是我三姑!」便引他去見胡氏一家人。
見了胡家人,胡員外拉起他的手,道︰「嗯,英雄出少年,孟德,從今以後,你就是我胡家的女婿了!」將一旁的胡煙叫過來,把兩人的手放在一塊。胡煙低著頭,紅著臉,一副羞赧的樣子,緩緩地抬了一下頭,低聲叫道︰「郎君!」
握著胡煙柔軟的手足以使他神魂顛倒,這一聲「郎君」更是攪得他頭昏眼花,一時頭暈,開口便道︰「我董沖香娶定了煙兒,並且要和她過一生一世,如果違反誓言,就叫我……」頭腦霎時間清醒了過來,告誡自己千萬別下太毒的誓言,世事難料啊!
但見到煙兒渴盼的目光,又不由得他不說,繼續道︰「就叫天下的壞人都來陷害我,把我關起來,見不得天日!」
胡煙很滿意,牢牢記在了心上,胡氏夫妻和趙飛虎也很滿意,也記在了心上。他卻在見到了陸睫之後,把什麼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