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董沖香到陸府甚晚,並且滿臉的倦怠之色。眾人只道他熬夜苦讀,哪里知道他在花叢里蹲了一夜。天快亮的時候悄悄跟著掃地的僕人才得以從陸府溜出,雙膝至今還疼痛難忍。
今天陸啟平尤為看重他,先是和他討論詩詞,接著帶他到後堂的一間書房議事。書房中的有許多書架,上面擺滿了書籍。後邊有一間小室,門口垂著珠簾。陸啟平自己坐在了珠簾旁的竹椅上,令他坐在對面的書架下,這樣一來,他就看不到珠簾以內的事物了,而陸大人卻可以看見。
陸啟平道︰「你雖然投到我門下沒幾日,陸某卻看得出你是一個可塑之才,所以想引薦你入朝為官。」
他暗暗得意︰「幸虧昨天偷听到了內幕,否則還真的上了他的圈套。」口中假意連聲感謝。
「你也不必謝我,陸某只是把你推薦給司禮太監王振王公公。」
「太監?」他心中詫異,「難道讓我進宮當太監?」
「如今王公公深得皇上寵信,你若是能拜他為義父,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他真有些哭笑不得︰「原來我董沖香就是一個做太監義子的可塑之才。」當下搖頭道︰「自古沒有幾個人能夠仰仗太監富貴一生一世的,沖香雖然貧賤,不願如此苟活。」
陸啟平點點頭,暗暗伸出左手中指。珠蓮之內若是有人,一定看得見。他也料到珠簾之內有人,假裝看不見。
「沖香言之有理,畢竟天下間沒有幾個曹孟德。不過你還要三思。」
他果斷地搖搖頭,道︰「沖香寧願淡泊一生,家徒四壁,也不願屈從。」
陸啟平暗暗點頭,又伸出了左手中指。
「還有一個機會。先父有一位摯友,名喚霍衍,過去曾經是一位久經沙場的勇將,前不久病重,皇上念及他功勞,想要蔭封其子,可惜他的兒子已經早他而去,因此想收養一個義子承襲封賞。條件雖苛刻,但有一個人卻很合適。」
他故意裝傻,問道︰「是誰呢?」
「就是你,董沖香。」
「唔?」繼而搖頭道︰「學生雖然無能,也不願憑空取得俸祿。大丈夫志在四方,應該竭盡全力,施展才能,憑才華取得皇帝封賞,不應該無功受祿,做不義之人。」
陸啟平暗喜︰「甚得吾心。」又伸出左手中指,示與簾內人。又道︰「君子正應當如此,陸某小看你了。」
他心中得意,忘形道︰「學生雖不敢自稱君子,但也是個不重名利,不貪富貴,知曉大義,日三省吾身……」說到這里,不由得有些後悔。竊听之語,怎能信口說出來,「大反古訓」。
陸啟平微微一愣,暗道︰「這話怎麼這麼熟悉……」但也不多想,贊揚了他幾句,便遣他回去。
他得意回到大廳時,那幾個公子正在「苦學」。其實幾個人一直在門外偷听二人的言語。
馮公子瞧了他一眼,暗贊道︰「此人真是君子,若非竊听他的一番話,險些把他當成了小人。」
陳公子對他則很是不屑,暗道︰「這混蛋真是傻極了,果然是個子高,腦子慢。」陳公子個子矮小,所以這般想。
褚公子則恨透了陸啟平,暗道︰「這老匹夫居然這麼偏心,瞧不叫我爹參你一本!」
衛公子雖在夢中,也忍不住在夢中痛罵他一番。
他剛剛坐定,一個小丫頭由後堂走出,對董沖香笑眯眯道︰「小姐有請。」
董沖香大喜,連聲叫道︰「成了,成了。」起身隨小丫頭走向後庭。
三公子又妒又怒,暗罵道︰「老匹夫!」衛公子也在夢中附和。
小丫頭引他來到一處長廊,見陸睫正候在那里,忙迎上前,道︰「陸姑娘!」
陸睫似笑非笑︰「隨我來。」帶他來到一間閣樓。
閣樓十分典雅秀氣,他猜想這里是必是她的住處,但還是明知故問︰「這里是什麼地方?」
「你猜猜看。」她依然似笑非笑。
「這里莫非是你的居室?」
她點頭道︰「正是。」引他入內。
他躊躇片刻,道︰「不太方便吧……」
她冷笑道︰「你怕我吃掉你?」
他暗自覺得好笑︰「你不怕我吃掉你就好。」隨她大步進去。
他的倆腳剛剛踏進廳堂,一個人已經從里邊撲出來,將他按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