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沖香回到住處,迎面正踫上師父靜隆。靜隆怒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他嘆道︰「徒兒遇到兩個尋仇的人,便想點撥一下二人。」
「唔?」靜隆問道,「他們找何人尋仇?」
他又嘆一聲氣道︰「此人是一個新入寺的小玄師,因為曾經是個公子,得罪了兩個女俠,女俠便來尋仇。徒兒無歸這幾天听到師父所講的玄學,心中十分有把握能使二女俠放棄仇恨,剃了光頭,到女虛我寺中做個女玄師!」
靜隆微微一笑,道︰「無歸長進很快!」
他心中暗道︰「實話實說而已,只是沒說那個小玄師的名字!」又道︰「徒兒與他們相約凌晨再見,還請師父和管門的師兄弟們打個招呼,我也好光明正大地出去!」
靜隆道︰「寺中清規極嚴,任何人也不可夜間私自外出。」又微微一笑,道︰「師父可以教一門輕功,保證管大門的玄師們抓不住你!」便演繹了一番。
運用這門功夫的時候,身子扭來扭去,像個泥鰍,但想必十分有用。靜隆又傳了他心法,他仔細記下,又用心演練這泥鰍輕功。
靜隆得意地道︰「這是師父的絕活,叫做‘移丘大法’,百試不爽!」
他本來有些功底,加之這功夫其實十分簡單,練了二個時辰,也便會了。扭著身子,跑了幾圈,果然變化莫測,讓人眼花繚亂。
靜隆又叮囑道︰「這輕功只能在混出大門時用,倘若你在追別人時候,千萬不要用,因為一定追不上的!」
他笑道︰「這個徒兒知道,身子左扭右扭的,怎麼能追上別人呢!」又問道︰「萬一看門的人告訴掌門怎麼辦?」
靜隆笑道︰「看門的人抓不到你,決不會自取其辱的去告訴掌門,否則他們多沒面子!」
他連聲道︰「師父英明!」
當晚,他悄悄來到寺門前,飛身上了寺牆。十幾個「玄師」見到有人欲躍牆而走,一擁而上。他飛身躍下寺牆,十幾個玄師緊跟著追了出去。他當即展開「移丘大法」繞著這十幾人飛速奔跑。這十幾個人上前撲他,每次都被他巧妙避開。卻苦了這十幾個玄師,撲到在地上幾十次,又彼此撞得鼻青臉腫,他乘機溜之大吉,到溪邊和二女相會。孰料,他師父靜隆也尾隨跟來。
二女已在溪邊等候。他雖已梳洗干淨,但穿了玄袍,戴了玄冠,又有夜色籠罩,因此二女並未認出他。
他向二女行了一大禮,道︰「二位久等了!」
二女忙還禮。
靜隆隱在林中,暗贊道︰「虎師無犬徒,無歸也十分有禮貌,且不為動心,當真難得!」
他坐了下來,道︰「我師父每日以玄學教導我,我受益匪淺,但玄學對二位有些陌生,在下便使用典故演繹玄學精要,既有趣,又能說明道理!」
葉竹創忙道︰「好,好,最好講些俠義故事!」
靜隆也暗道︰「用典故講道理,這辦法甚妙,多虧他想得出!」
「好,我就給你們二位講‘荊軻刺秦王’的故事!」
葉竹創與梁昭對視一眼,道︰「我們听過這個故事!」
「不︰「董沖香踱步道︰「我講的這個故事和《戰國策》中記錄的不太一樣,或者說很不一樣!」
二女頓時又來了興趣,問道︰「有什麼不一樣?」
靜隆也暗暗好奇。
董沖香道︰「看官听好!話說秦將王翦破趙,擄趙王,盡收其地,進兵北略,至燕南界。太子丹請荊軻刺秦王,荊軻為了天下百姓安危,決意冒死以拯天下黎民。太子丹奉上徐夫人的匕首和都亢地圖,並遣勇士秦武陽隨往——」
梁昭忍不住道︰「這和《戰國策》的故事都一樣啊……」
董沖香笑道︰「美人慢慢听來。這秦武陽雖生性好殺人,但也有善良的一面,他听說趙國有個財主,喜歡割女子耳朵為樂,所以竟不辭而別,去趙國殺那個財主!」
葉竹創問道︰「荊軻豈不自己去了秦國?」
他搖頭道︰「不,荊軻的夫人梁氏願意與他共赴咸陽,令他十分感動。于是二人抱頭痛哭一場之後,梁氏便化裝成了秦武陽,隨老公一同前往咸陽!」
葉竹創道︰「她也姓梁,和昭兒妹妹姓一個姓!」
他佯裝未听見,正色道︰「這個梁氏曉明大義,比那秦武陽可了不起多了!一個財主固然可惡,但那秦王不更加可惡麼!」
二人皆點頭稱是,靜隆亦然。
「二人來到秦國之前,太子及眾賓客穿著白衣,送二人到易水,高唱‘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十分悲愴!接著二人坐著馬車,卿卿我我地到來咸陽……」說到這兒,他不由自主地瞧了梁昭一眼,暗道︰「馬車,哈哈!」
「二人來到咸陽,前去覲見秦王。荊軻提著大將軍樊於期的頭,梁氏拿著督元地圖,一步一步朝秦王走去…
「來到殿前台階下,梁氏忽然臉色蒼白,渾身發起抖來…」
「梁氏也畢竟是個女子,雖然每天口中喊著要殺人要報仇,但到了這危急場面,卻也嚇得沒了人樣!」這話顯然是在暗諷梁昭,梁昭只是瞪了他一眼,並未出言反擊。
「荊軻先獻了樊將軍的人頭,然後才獻上燕國都亢地圖,並為秦王慢慢展開地圖,展到最後,一把匕首現了出來,他高舉起匕首,沖殺向秦王。秦王猝不及防,趕忙起身逃跑……」
葉竹創又問道︰「荊軻為什麼沒追上秦王?」
「姑娘有所不知,秦王精通一門輕功,名叫‘移丘大法’,十分了得,我給你們演試一番!」便扭著身子,展開了一套「移丘大法」。二女見這輕功十分有趣,且十分精妙,皆連連稱贊。
靜隆在林中暗暗得意︰「名師出高徒,果不其然!」
「這時,有人將梁氏擒住,忽然發現她乃是個女子,均大驚其色。荊軻見愛妻被捉,也顧不得追秦王,沖下去救愛妻梁氏,秦王乘機抽出了長劍,背後偷襲,只听‘噗’的一聲,長劍刺入他後心,但他全然不顧,插著長劍便奔了下去,從秦兵手中救出了梁氏,二人緊緊地相依在一起,好像這天下只有他們二人了…多麼美妙…」
葉竹創听得出神,恰巧他走到她身邊,不由自主地依到他腿上,痴醉了一般。梁昭卻不喜歡這個浪漫的故事,皺了眉頭。
靜隆頗為入迷,抱起一棵大樹,好像那大樹便是他的意中人一般。好個不戀塵的大玄師,竟有了還俗之心。
「荊軻用盡全力,擲出了手中的匕首,匕首‘啪’地釘在秦王身旁的柱子上。秦王冷笑道︰‘好一對鴛鴦眷侶!’便命刀斧手將二人亂刀砍死,血肉橫飛……」三個听客嘆惋不已。
他講罷,頓了頓,道︰「我再給你們講一個大英雄的故事!」
葉竹創問道︰「是誰啊?」
他朗聲道︰「大英雄董起憲的故事!」
葉竹創連連拍手,道︰「我就喜歡听他的故事!我師父曾給我講過一些,只是太短小了,但十分有趣。」
梁昭不語,但顯然也感興趣。
靜隆暗道︰「靜隆他爹在虛我寺時,也常講董起憲的故事,他們真不愧是父子倆!」
他便神氣活現地大講董起憲的事跡。董起憲的事跡本來就十分精彩傳神,加之他演繹得惟妙惟肖,更令二女听得入神。靜隆亦然。
講罷董起憲,他又講董輔渠的故事。董輔渠的故事大都和江湖各門派有牽連,穿插以奇聞軼事,因此更加吸引二女。
講罷董輔渠,自然又講到董璋閣。其實他對于其父的事跡所知並不多,竟遠遠不如自己對祖父、曾祖父的了解。
講罷董璋閣,自然到了主題人物——董沖香,他說道︰「董沖香生于七焰山內亂之時,因此被寄養到教書先生濮漢家中,過著清貧的生活,但飽讀詩書,明白忠義禮智信,且躊躇滿志,嫉惡如仇,曾與干爹暴打過一個收稅的死太監!後來他長到十四歲時,董千歲找到了他,把他和干爹一塊兒帶到了七焰山上,傳授武藝。由此他練就了絕世武功‘七焰鷹劍掌’,當然了,他這套掌法的造詣遠不如他父親…」
東方漸漸亮了起來,梁昭驀地看清楚他的臉面,「唰」的撤出劍來。他連忙向後退了幾步,口中道︰「昭兒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