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焰傳 第43章 世事無常

作者 ︰ 德公

那掌櫃開酒店至今,也算頗有見識了,南北過客,什麼厲害人物沒有見過。但乍見到董沖香威儀十足的眼神,仍是打心眼里產生了一股懼怕之意。

他微微一顫,道︰「公子爺,這曹吉祥平生做事老老實實、原不會得罪什麼人,大家都叫他陳老實。約模在半個月前,咱們青城劍派的周老爺看上了他家的閨女,要娶他閨女做妾。公子爺,周老爺在咱們綿陽是何等威風的人兒,人家能看得上他閨女,當真是他三生修來的福氣!他卻不知怎得,這幾天老是愁眉苦臉的,好像很委屈了他似的!」

看他的樣子,似是恨不得自己也生他個七八個女兒,然後一股腦兒地送給人家做妾,以期父憑女貴。

「周老爺?」董沖香轉頭向唐雨看去,只見依人道︰「應該是趙飛虎,青城劍派掌門的七師弟,武功頗為高明!」

董沖香冷笑一下,道︰「嘿嘿,又是這些名門大派!」不理眾人,突然向內堂走去。

唐雨與紀路安對看一眼,他們兩人都是豪門之後,像這種仗勢逼婚之事已是見慣了的,即使听到,也全不掛在心上。畢竟這種事情發生得太多了,怎也是管不過來的。這個世界上有了等級,有了貧富,有了權勢,這些就是免不了的。況且,唐雨的命運也同曹吉祥的女兒差不多,只不過逼迫她的卻是她的父親而已。

董沖香出來的時候,右手卻拉著曹吉祥,行到掌櫃的面前,道︰「掌櫃的,他要辭工!」

那掌櫃一臉的苦瓜相,道︰「公子爺,你看我這小店就他一個伙計,若是他再辭了,叫我日後怎麼做生意?」他早被董沖香一個眼神給嚇怕了,反抗之意倒是絲毫也起不了,只是一味訴苦求情。

董沖香想了想,道︰「也好,那就讓他先休息幾天吧!」

那掌櫃的一听大喜,忙道︰「多謝公子爺,多謝公子爺!」

唐雨心中暗笑,想道︰「你謝他做什麼?搶了你的店伙,竟還要謝謝人家!」

董沖香拉著曹吉祥便走,道︰「曹吉祥,咱們走,先到你家去坐坐。」

曹吉祥一張老實巴交的臉上現出幾分過意不去,對掌櫃的道︰「陶掌櫃,我先回去一陣,改明兒再來上工!」

掌櫃的怒看他一眼,高聲道︰「記得要快些,這些天的工錢你可一文也別想拿到!」隨即看向董沖香,道,「公子爺慢走。」

四人結帳出店,唐雨對董沖香低聲道︰「大哥,你是怎麼讓這個陳老實辭工回家的啊?看他那副樣子,恐怕除非給人將刀架在脖子上,可怎麼也不會听勸的!」

董沖香的老臉微微一紅。這陳老實當真是死心眼之至,自己到內堂中找他,並說要幫他。誰知他死活不同意,只是說到周老爺勢力雄大,就是縣太爺也要讓他三分,更何況他們這些升斗小民。又說這本是他家中之事,豈能連累到他人!

董沖香屢勸無效,氣得耐性全無,只得取出劍架在他的脖子上,硬逼著他接受自己的幫忙。本來這陳老實還頗有寧死不折的打算,若不是董沖香胡亂扯到了他的八十高堂,三歲稚子,他說不定便已經慷慨赴義了。這世上幫人還要拿出劍來威脅人家答應的,恐怕也只有董沖香這種人才能做得出來!

「楚楚,你可真是聰明!」董沖香與唐雨、曹吉祥走在前面。紀路安卻在後面逗弄著葉竹創,一門心思地想要將它從董沖香手里拐帶出來。

曹吉祥已經走慣了長路,董沖香三人又都是內力修為頗厚,這四十余里地走下來,倒是連休息一下也是免了。

四人到了曹吉祥家中,卻見只是兩間破陋的草屋而已,看那破爛的樣子,恐怕只要來陣大風,這草屋便要完全倒塌掉了。

董沖香三人跟著他行到房中,曹吉祥苦著臉招呼眾人坐下。

桌邊卻只有三凳子,而且俱是腿腳歪瘸,髒亂無比。唐雨眉頭緊皺,左看右看,還是沒有坐了下去。

董沖香以前卻是當慣了乞丐,這種場合對他來說,卻是全不陌生,當下大馬金刀地坐了下去,又將唐雨拉坐到自己的腿上。在紀路安與曹吉祥驚異的目光中,董沖香微微一笑,道︰「陳老實,你且說說,趙飛虎什麼時候跟你提的親,又是什麼時候要來迎娶?」

唐雨扭動了幾下,卻總是掙不月兌他的大手,只得將頭埋在他的懷里,一張俏臉已是羞紅如霞。

曹吉祥拿眼楮瞥了瞥兩人,隨即便低下頭來,道︰「周老爺是七天前下的聘,說是明天便要來迎娶我家水英。」

正說話當兒,董沖香便听到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便止住不說。等了一陣,卻見兩人走到了房內。

那兩人都是女的。年老的一個大約四十來歲,典型的鄉下婦女,黑黑的臉堂,看上去甚是粗壯。另一個卻是二十不到的大姑娘,身材兒甚是豐滿,臉蛋兒頗為白淨,一雙大眼水靈水靈。

董沖香見狀,不禁露出了狐疑之色,問道︰「曹吉祥,你便是你的媳婦和女兒嗎?」他原道曹吉祥的女兒必是極美之人,才會讓趙飛虎不顧身份、不顧流言,強自逼婚。這大姑娘雖是長得不丑,但離個「美」卻是差得甚遠。

曹吉祥還沒有回答,卻听黑臉婦人高聲道︰「老實,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難道又被人辭了不成?」一臉的暴怒之色。

那少女卻將一雙目光在董沖香的身上移來移去,問道︰「爹爹,他們是什麼人啊?」

紀路安搶著說道︰「陳姑娘,我們是幫你們的!你不用怕,明天那趙飛虎不來便罷,若是來了,我便讓他有來無回!」

董沖香與唐雨面面相覷,俱都想道這家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積極了,莫不是看上人家大姑娘了?

黑臉婦人卻是一臉怒容,道︰「老實,你又到外面去亂說些什麼了?咱們家閨女能夠嫁給周老爺,那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你卻總是苦著張臉,你是不是要害了這門親事啊?」向紀路安怒瞪一眼,道︰「你們快走,快走,咱們家可不歡迎你們!」

紀路安原想充充英雄,看看能不能博得董沖香的好感,繼而為他與葉竹創的發展打下基礎,誰料如此好心,卻被她當作驢肝肺,當真是頗有幾分薄怒,道︰「兀那婆娘,你怎麼說話來著?這個趙飛虎逼婚于你們,你卻怎得還如此高興,真是下賤胚子!」

紀路安滿臉胡渣,本就是有七分怕人相,此刻臉孔一板,當真是頗為赫人。黑臉婦人被他嚇得一驚一愣地,隨即譏聲道︰「周老爺可是咱們城里頭最富的人家!進了他們的家的門,以後穿得是綾羅綢緞,吃得是山珍海味,有一輩子的福氣享,你算什麼東西,懂個屁啊!」

紀路安大怒,從懷中取出幾張銀票往桌上一拍,道︰「哼,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才叫有錢!」他的掌上多用了幾分力道,這張桌子又過于破敗,一掌擊下,整張桌子突然四分五裂開來。

黑臉婦女大怒,道︰「你這個賊胚子,快些賠我家的桌子來……要,要一兩銀子!」她說到一兩銀子時,雙眼之中已然放光。他們家一年的用張也不過三兩白銀,這一張爛桌子也要紀路安賠一兩銀子,當真是獅子大開口了。

陳大姑娘卻是將地上的銀票一一撿起,瞥了一眼,突然失聲道︰「十萬兩!」她雖然識字不多,但這「拾」、「萬」字,還是認得的。

「你說什麼?」黑臉婦人一把將陳大姑娘手中的銀票搶過,但她斗大的字也不識得,只依稀認出了一個「拾」字,其它的字卻是一個未識。她知道自己的女兒識字,不會看錯,當下突然急喘起來,胸口猛地一陣起伏,猛地渾身一陣發抖,竟是暈了過去!

陳大姑娘忙伸手扶住了她,叫道︰「娘!娘!你醒醒啊!」

紀路安見狀大笑,道︰「貪心的婆娘!」

董沖香卻是更為疑惑,看他們這副樣子,這趙飛虎根本不用逼婚,這黑臉婦人早已是千肯萬肯,恨不得將自己也送到周家去當小妾!為何這曹吉祥卻是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看著曹吉祥,卻見曹吉祥只是目觀鼻,鼻觀心,竟是對周圍的事情理也不理,不由得大奇,想道若是普通人見到這些個銀票,雖不若黑臉婦人一般會暈了過去,但在巨富面前,至少呼吸也會急促一些,豈能如他一般如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陳老實,周家除了要娶你女兒,是不是還提過什麼條件?」

陳老實突然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隨即又低下頭來,過了好半天才抬起頭來,道︰「好吧,老漢便將一切都告訴公子爺,希望公子爺難夠幫老漢一把!」

董沖香將倒在懷中的唐雨扶正,兩人都擺出一副聆听的樣子。只是陳大姑娘見到唐雨竟是如此美麗時,不禁顯出驚艷的樣子,喃喃道︰「好漂亮啊……好漂亮啊……」

「不知公子爺可曾听說過,在五十年前,有過一位人稱‘不死金剛’陳元義的人物?」曹吉祥不說原委,卻是先問起問題來了。

董沖香一听之下,卻是立即站了起來。紀路安也是一臉肅容,站起身體。唐雨立在董沖香身旁,三人都是一臉肅穆的表情。

董沖香恭聲道︰「陳前輩乃是俠中大者,一身武功可稱萬人莫敵。五十年前,在我漢人反抗韃子之時,曾經六度闖入元人營中,刺殺對方大將,三次為我方扭轉了敗局!最後更是闖入元相府中,將權臣月兌月兌刺死,元人少了這個一流的謀臣,才終于勢敗,不得不退出中原。只可惜陳前輩雖是號稱‘不死金剛’,但在月兌月兌府中遭到近百位高手圍攻,還是不幸身死!」

陳元義一生傳奇,在朝野之間廣為流傳。任是如何桀驁不馴之人,听到他的名字,還是等恭恭敬敬地叫一聲「陳前輩」!

董沖香似是想到了什麼,又問道︰「陳老實……那位陳前輩與你有何關系嗎?」

陳老實苦笑一下,道︰「這位陳前輩,正是家祖!唉,我正是愧對先祖,竟然讓陳家淪落至此!」

想不到一代大俠之後竟是過得如此淒慘,董沖香三人都是感慨萬分。當年陳元義在世之時,是何等的風光,每日都是賓客盈門。可惜自他死後,他的兒子卻是個碌碌無為之人,將一份家業全部敗落。

董沖香三人肅然起敬,俱道︰「先前不識陳前輩,請陳前輩莫怪!」

陳老實臉上的落泊越來越是濃烈,道︰「先祖遺留下來的財產,早已被先父揮霍一空。而且先父生性懶惰,平時也沒有習練先祖的武功。自先祖過身之後,更是不沾武技。陳家的武功,便在先父的手里失傳了!」

他搖了下頭,似是要把前塵往世完全從腦中驅除,又道︰「先祖號稱‘不死金剛’,並不全是因為他的內力修為已達絕頂,他還擁有一樣寶物!就是這件東西,惹得周家起了貪心!」

見三人都露出好奇之色,陳老實又道︰「這件寶物叫做‘千陽鏡’,如同護心鏡一般,護在身上,能抵擋一切重擊!而且‘千陽鏡’真個如同鏡子一般,能夠將別人打在身上的力道反擊回去,重創對手!」

「咦?」董沖香三人都是臉上變色,想道若是能將對方的力道反彈回去,那便已經立于不敗之地,天下又有何人能夠抗手。陳元義當年號稱天下無敵,這「千陽鏡」絕對起了極大的作用。若不是如此,說不定他在六進元營的時候,便已經身首異處了。想到他之所以在元相府中會送了性命,大概是沒有配帶這面「千陽鏡」。

「這周家不知從何處打听到老漢正是陳家的後代,又不知從何知道先祖曾有這面‘千陽鏡’。前些日子到老漢家提婚,竟是言明要以‘千陽鏡’為陪嫁之物!陳家世代祖訓,‘千陽鏡’乃傳世之寶,代代相傳。先父雖是窮盡揮霍之人,但還是留下了‘千陽鏡’,老漢雖是不肖,卻也不甘做個不肖子!」陳老實越說越是激動,就差眼淚鼻涕直下了。

董沖香義憤填膺,道︰「陳前輩,你且放心,我們幾個雖是不才,但也願助前輩一臂之力,誓死替前輩保住‘千陽鏡’!這趙飛虎也太無血性了,竟然枉顧陳元義前輩的大仁大義,行這種強騙行徑,當真是可惡!」

「錢!錢!十萬兩!」黑臉婦人突然大叫一聲,已是從她女兒的懷里跳了起來,緊緊地捏著手中的幾張銀票,對著紀路安大獻諂媚道︰「公子爺,你老人家要不要娶個小妾,我家水英長得還算不錯……」她把銀票向紀路安遞去,但手卻捏得緊緊的。

紀路安將銀票接過,向陳老實遞了過去,道︰「這是晚輩對陳前輩的一點心意,請陳前輩務必收下!」

這黑臉婦人剛才暈了過去,沒有听到陳老實的一番話,听他這麼說來,還以為他是看上了自己的女兒,要下聘娶她。她心中大喜,恨不得一把便將這些銀票搶了過來。心中頗是得意,想道自己生得女兒竟是如此討人喜歡,有如此多的有錢人上門求親。

陳老實卻是沒有伸出手來,只是道︰「三位答應替老漢將家傳寶物保住,老漢就已經感激莫名了,怎還敢厚顏收下這些銀票,老漢萬萬擔當不得!」

「你就收著吧!」反正是慷他人之概,董沖香硬是將這些銀票塞到了陳老實手中。

那黑臉婦人原先見陳老實不肯收這些銀票,差點兒要跳起來痛打他一頓,待見到董沖香將銀票塞到他的手中,才算松了一口大氣。一想到自己已是擁有幾十萬兩銀票的巨富之人,全身的血液又沸騰起來,只覺全身一震,又是暈了過去。

董沖香見事情已經有些了解,便道︰「陳前輩,晚輩等先行告辭,明日早上便立即趕來,為前輩略效綿力!」

陳老實對陳水英道︰「水英,你照顧著你娘,爹出去送送人!」

陳水英將一雙目光在董沖香的身上停了好久,才收了回來,點了下頭。

三人出得門來,便騎馬而行,一路直到了綿陽城內。尋了家客棧住下,三人安頓下行禮、馬匹,便聚到了董沖香的房中。

董沖香與唐雨原本就只開了一個房間,說到聚到了董沖香房中,其實是紀路安這個家伙硬生生地擠進來的。

「大哥,趙飛虎雖是不足掛齒,但他背後還有青城劍派,若是將事情弄大了,恐怕不好收拾!」紀路安雖是痴馬成性,但卻絕對不是個笨蛋。

「你道我不知嗎?」董沖香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道,「真個要斗了起來,我倒也不見得會怕了青城劍派!我與清荷劍派已經斗上了,而青城劍派肯定與清荷劍派站在一條線上,與他們交惡,只是遲早的事情!只是,駱兄,你是齊玉齋的人,若是將你也牽涉進來的話,恐怕會影響到你家的生意!」

紀路安哈哈大笑,道︰「這有什麼大不了的!駱家的財產足夠讓駱家人躺著吃上十世也是綽綽有余,少賺一些,多賺一些,對駱家已是沒有什麼影響!」

「不過︰「紀路安話鋒一圍,道,「這件事結束之後,你要將葉竹創讓給我十天!」

董沖香先前還道這個痴馬之人轉了性子,看來江山易改,本性還端得難移。他佯怒道︰「駱兄,想不到你竟是挾恩圖報之人,哎,我看錯你了!」

紀路安忙搖手道︰「大哥,你切莫要這麼認為……不如,改成五天怎麼樣?」

董沖香這下子真是敗給他了,拉著唐雨便出門而去。

「三天!大哥,只要三天便行了!」紀路安趕緊追出了門,跟在了董沖香身後繼續討教還價。

三人下到樓下,便向店伙問起趙飛虎的住處。

那小二見董沖香配劍,知道他是個江湖客,還道他是趙飛虎的朋友晚輩什麼的,忙道︰「三位客倌,周老爺可是咱們城里頭的名人,小人怎麼會不知道他家的住處呢?三位出了客棧,只需往東行半里左右,再往右折,行上兩里路左右便到了!周老爺家可氣派了,你便可上一眼,便知道這是他家了!」

董沖香隨手賞了他一塊碎銀,便同唐雨出了店門。

三人依著小二所言,行到目的地,果然見到一座極奇大的府坻。才走到門口,便听到一聲吆喝,「格老子的,你們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竟敢胡亂行走!」

董沖香聞聲望去,卻見兩個家丁正站在門口,皆是滿臉橫肉之輩,正不屑地看向他們三人。其中一個看到唐雨,一雙眼楮猛地大放異彩。另一家伙目光一陣游走,也看到了唐雨。

先前的那個家伙發怔了好久,才拿肘子撞了一下另一人。後面之人看了他一眼,輕點一下頭,已是向府中跑去。

董沖香三人俱是大悶,想道他們兩個擠眉弄眼究竟在搞什麼鬼。他們本打算在明日出手,沒想在今日鬧事,只是過來看看情形而已。當下便不理那人,轉身便回走去。

「三位慢走!」剩下的那個家丁已是攔了過來,道,「闖到了周府之上,想這麼便宜便走人嗎?」

董沖香輕輕一笑,道︰「那你又想怎麼樣?」

那人還沒回答,卻見府門大開,一個朱衣青年已帶著十幾個家丁走了出來,先前進去的家丁正跟在朱衣青年的身旁,一臉的諂媚之色。

朱衣青年行到董沖香三人面前,眼光一溜到唐雨身上,頓時雙眼放光,道︰「果然是個極品美女!榮福、瑩貴,你們做得很好,本公子一定會好好獎勵你們的!」

他看也不看董沖香與紀路安,只是將目光放在唐雨身上,喝道︰「大膽婢子,竟敢勾搭野漢,私自逃出府去!來人哪,還不把春荷拿回府中,將這兩個拐帶人口的惡漢送官辦理!」

轉眼之間,唐雨成了家婢,董沖香與紀路安成了拐賣婦女的惡漢,這朱衣青年的顛倒黑白的能力還真是強得離譜!

「淡月姑娘,小姐呢?」

袁彬早就恢復了平時走馬章台時的俊俏模樣,自董沖香離開之後,他似是精神大振,拿出了比往常還要大得熱情,整日個圍繞著陸睫轉。董沖香前腳才走,他便跟著後腳搬了進來。看樣子,非要在董沖香離開的日子,讓陸睫移情別戀不可。

前些日子還有趙海若在一旁搗亂,將袁彬百般捉弄。這些個日子,這調皮丫頭不知怎得,竟是迷上了評彈,與人學藝去了。她天資甚是聰穎,才不過十來天的日子,一口吳儂軟語已是學得七八分像了。

袁彬沒有了她的搗亂,自是更加用心地追求起陸睫來。

「小姐在真真姑娘的房間里。」淡月頗有些哀怨地看著袁彬。這個帥氣的男人,當真是痴情得讓人生憐。她曾經找過他,說可以幫助他得到陸睫,但袁彬卻只是激動了一會,便說愛情不是別人幫忙便能產生的,他一定要用自己的真情讓陸睫知道到底誰才是她的如意郎君。

「噢︰「袁彬知道陸睫這些天每日都要花上大半的時間陪在陸睫的身邊,听她這麼一說,也不以為怪。他對陸睫也頗有感情,只是在遇上陸睫之後,便將她視若己妹,沒有男女之情夾在其中,又道,「我去看看小姐。」

他轉到陸睫的房間,便要伸手敲門,誰知手才剛舉起,門便一下子開了,趙海若擋在門口,探出一個腦袋,問道︰「喂,你是誰啊,跑來這里做什麼?」

袁彬前些日子被她捉弄,早已是將她視如危虎,當真是能避多遠則避多遠。見她在此房中,不由得心生退意。

「海若,是誰啊?」陸睫動听的聲音傳了過來,趙海若扭過頭去,道︰「不認識,是個人!」

听到陸睫的聲音,袁彬只覺熱血一陣沸騰,仿佛一每根神經都開始灼燒起來,心中勇氣大增,想道被她折騰便折騰吧,只要能看上陸睫一眼,便什麼都值得了。當下對趙海若道︰「趙姑娘,你難道不認得我了嗎?我是袁彬啊!」

趙海若斜著眼楮對他上看下瞄了一陣,搖搖頭道︰「不認識,誰是袁彬啊,我認得他嗎?」

「那你讓我進去,張小姐認得我的!」袁彬知道與這個性子古怪的女子搭上話頭,那可真要說個說完沒了了。

「我為什麼要讓你進去?你進去又想干嘛?莫非,你是上門搶錢的歹徒?」趙海若眨巴著眼楮說道。

袁彬苦笑一下,道︰「趙姑娘,你看我這個樣子,像個做壞事的歹徒嗎?」

「當然像!」趙海若一雙大眼深沉若海,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莫非,你是來綁架我的?」她雙手抱肩,做出一副驚嚇的樣子。

「誰敢綁架你啊!」袁彬心中暗道一聲,隨即正容道︰「趙姑娘,你不要鬧了,小心別吵著了司徒姑娘!」

趙海若臉色驚變,失聲道︰「你連真真姐姐都知道!你究竟是誰?」

「好了,海若!這些天你學戲學得還不夠嗎?居然耍到自家屋里來了!」陸睫頗有些害怕見到袁彬,此人看來是個公子,但卻痴情得很,每日個都要上她這里轉悠幾下。她本不想見他,心道海若能將他打發掉那是最好。但听到趙海若如此胡諂,也是忍禁不住了,道,「讓鄭公子進來吧!」

趙海若支起身子,靠在門邊上,挑著眼看著他,道︰「原來我真得認得你啊,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袁彬快步走進,堅決不去理她,免得徒讓自己氣悶吐血。

陸睫眼楮也不轉一下,只是將目光放在陸睫的臉上,道︰「鄭公子,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袁彬每一次看到陸睫的時候,心中總會升起一種驚艷的感覺。這個美麗的女子,仿佛每日都在變化一般,便是轉過頭去,重新看她的時候,都會覺得她似是變得更美一般。

他愣了一下,才道︰「我是過來看真真的,誰知正好遇到你!」他經過諸多事後,已將「張仙子」改成了「張小姐」,平時也你你我我地叫了起來。

陸睫見他故意這麼說,也樂得不去拆穿,免得大家難堪,當下只點點頭,道︰「希望大哥快些回來,為真真帶回靈藥!」一想到董沖香,這個美麗動人的女子的臉上泛過了一道紅暈,越發顯得俏麗。

袁彬怔怔地看了她好一會,才驚覺她的美麗並不是為自己所發,心中頓時泛過一陣酸楚,痛得幾乎連站也站不住了。心中想道原來自己這些天都是在妄費心機,這個女子一門心思想著的人還是董沖香,即使他遠在千里之外,但從來就沒有從陸睫的心中走出過。

幾個月的苦苦思念、追求,一瞬間全部毀在了董沖香三個字上。袁彬突然有一種想要發狂的感覺,他急喘了幾下,內心之中一片激昂,突然叫道︰「我喜歡你!」

「其實我沒有你說得那麼好了,你這麼夸獎我,人家會不好意思的!」趙海若雙手揉搓著衣角,輕輕晃著著柔軟的身體。

「海若,別胡鬧了!」陸睫輕叱一下趙海若,又對袁彬道,「鄭公子,你莫要開玩笑了,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她見袁彬終還是吐露心意,芳心之中不禁頗覺扎手。

此刻董沖香已經與清荷劍派、四大世家中的梅家結上了仇,因著胡煙的關系,恐怕京中王家也會視他會敵,更有勢力雄大的魔教對他們蠢蠢欲動,若是在這當兒又開罪了另一個四大世家的繼承人,那董沖香的日子肯定更為難過。若是讓她知道董沖香已然開罪了南宮世家,不知道她又發出如何感想。

她的地位超然,若是她獨身行走江湖,每一個武林人士都會因為敬畏她的父親,而對她禮遇有加。但一旦她下嫁給董沖香之後,所謂出嫁從夫,她的超然地位便不復存在,一切都要從董沖香的角度出發了。

對于陸睫來說,袁彬代表的是鄭家,是日後的一大助力,若是能不放棄,便絕對要為董沖香培養這股未來的援兵。

袁彬話一出口,整個人仿佛松了一下,道︰「張小姐,夢心,我是真得喜歡你!你還記得我們在揚州初遇時的情景嗎?那正是陽春三月,你在瘦西湖上,白衣飄飄,柳絮如煙,你就像一個仙子從霧中出現!從那一刻起,我就對自己說,我喜歡你,我要娶你為妻!」

「鄭公子——」

「自從那次遇見你之後,我便陷入了對你的思念,一發而不可收拾!我每日里只要一閉上眼,就會浮現起你的臉龐!你的一舉一動,一瞥一凝眸,都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中!你道我為什麼要穿白衣嗎,就是因為想要和你一樣啊!」

袁彬越說越是激動起來,復道︰「早在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便不是我自己了,我的心便已經沒了,完全失落了,它只在你的手里跳動。夢心,你掌握著我的命運,我的生命,我可以為你去死!夢心,好好看我一眼,我的眼楮會告訴你我有多少喜歡你!夢心……夢心……你知道嗎,這一聲稱呼我想要叫你多久了嗎?我每天都在夢中告訴自己,明天你就會愛上我的,我每天都在夢中呼喚著你的名字!」

他的神情突然變得格外的莊重,猛地在陸睫面前單膝跪下,道︰「夢心,嫁給我好嗎?」

古時男尊女卑,男兒便是從女子晾曬的衣物下走過,也會大嘆晦氣,若是對著女子下跪,那更會倒上一輩子的大霉。袁彬肯如此做,當真是拋卻了一切顧慮,對陸睫的重視已是超過了所有的一切。

「鄭公子,鄭大哥,夢心承你厚愛,實是慚愧!」陸睫想了一下,才道,「只是夢心莆柳之姿,實是難受鄭大哥的厚愛。況且,夢心的心思,早已掛到了大哥身上,此生已屬大哥,心中再也沒有多余的地方來盛裝他人了!」

「董沖香!又是董沖香!」袁彬突然暴怒起來,道,「他到底有什麼好,可以讓你這麼念念不忘于他!我有什麼地方比不上他?我比他先認識你,為什麼你不選擇我?」

陸睫苦笑一下,道︰「鄭大哥,你會喜歡真真,喜歡海若嗎?」

「當然不會,我只喜歡你!」袁彬回答得干淨利落。

「那你又為什麼喜歡我?」

「我……」袁彬愣了一下,陸睫的倩影自初遇的第一天起,便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里,刻下永遠也難以磨滅的印記。可真要想個喜歡她的理由出來,還真是想不出來,「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喜歡你!」

「那我也一樣啊!」陸睫的眼楮雖然看著袁彬,但心思卻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道,「除了大哥之外,我誰也不會喜歡……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喜歡大哥的,可我就是喜歡他!縱使他不愛我,縱使他********,縱使他為非做歹,縱使他手殘腿斷,我都會喜歡他一輩子的!」

突然之間,她淚流滿面,道︰「一輩子!鄭大哥,你知道一輩子是多久嗎?今生今世,我都只喜歡大哥一個人,我的心中已全是他的影子了,再也裝不下別的人了,你知道嗎?」

她輕輕拭去了眼角的淚水,道︰「鄭大哥,你不要為我再花心思了!我不值得你這麼做,十步之內,必有芳草,夢心魯鈍,實是難以承受!」

袁彬怔怔看著陸睫好久,眼神從迷惑到堅定,從遲疑到肯定,道︰「夢心,我是絕不會放棄的!我一定不會讓那個男人毀了你的!只有我,只有我才能給你幸福的生活!」

他突然搶步出門,「怦」地將門帶上。

「啊——」趙海若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道,「心姐姐,他是在干嘛,又是叫又是跪的,難道也是在練戲嗎?」

「海若︰「陸睫將趙海若摟到懷中,道,「有些事情,你是不會懂得!你不長大,便不會明白這些的……其實,你一直長不大,也可以說是一種幸福啊!」

看到趙海若滿臉的疑惑之色,陸睫只是淡淡一笑,心中道︰「大哥,你在哪里?心兒好苦啊,好想你抱著心兒,將所有壓在心兒身上的煩惱都分了去!」

袁彬才出到門外,卻見淡月正立在一邊。他看了她一眼,突然將淡月拉到了自己房中。

「淡月,你上次說過,可以幫我得到夢心?」袁彬知道陸睫已經沒有愛上自己的可能了,只能從旁的方面下手了。

「嗯!」淡月回答得沒有半絲猶豫。

「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袁彬其實心中已經有幾分猜到,但還是問了出來。

「因為,因為……」淡月怔了一下,堅定地道,「我愛你!鄭大哥,我不求你娶我為妻,只希望你娶了小姐之後,不要忘了我這個痴心人!」

「淡月!」袁彬大為感動,一把將淡月摟到懷中。

兩人都是剛剛對心儀的人表白過,心中正激蕩萬分,兩人身體一接觸,頓如干柴遇到烈火,一發而不可收拾起來。

袁彬將淡月橫抱起來,向床邊走去。

「夢心,你注定是我的女人,一輩子都逃不了的!」恍惚之間,淡月的俏臉突然變成了陸睫傾國傾城的玉容。

「你注定是我的女人!」朱衣公子取出一把折扇來,輕輕揮了幾下,看著自己的手下已是如狼似虎地撲向了董沖香諸人,忙道,「小心一點,可別傷了春荷!」

紀路安已是勃然大怒,猛地站前一步,突然右腳抬起,重重地跺下。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透體而生,擠得沖過來的幾個家丁頓時一陣人仰馬翻。

他平時雖是一副邋遢相,但這一步跨出,當真是淵停岳峙,氣度十足。

這朱衣公子乃是趙飛虎的唯一愛子黃天光,自家老爹的本事雖是沒有學到幾分,但卻是滿月復的花花腸子。他們一家自詡名門正派,強搶婦女之事便不能當著眾人的面做。這誣良為娼,指鹿為馬的功夫,黃天光倒已是青出于藍,更甚于藍了。

見眾家丁敗退,不禁詛罵一聲道︰「沒有用的東西!」一腳踢出,已是將擋在自己身前的榮福踢到了一邊,看向紀路安,道,「本少爺看你的功夫不錯,不如到我的府上,做本少爺的下人如何?你開個價,本少爺絕不還價!」

董沖香與唐雨都是暗笑不已,心道天下居然還有人要雇用齊玉齋的少東,那真是挖了座金山,也是不夠他揮霍的。

紀路安怒喝一聲,右腳再踏一步,落足之處,只听「卡卡卡」地幾聲脆響,底下青石所鋪的路面竟然被他生生踩碎,一道裂痕自他腳底向黃天光延伸過去,足有一丈來長!

別說黃天光幾人,便是董沖香與唐雨,也各自驚訝了一下,想道這個紀路安不但輕功了得,一身外功倒也是不俗。

黃天光臉色劇變,心中想道︰爹爹跑到城外去接南宮叔叔了,一時半會卻是返回不了。這個邋遢大漢如此了得,想來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難道就這麼放過那個****嗎?

他看向唐雨,只覺伊人如玉,自己生平所遇,當推此女為首位,若是平白放過了她,自己可非要後悔死不可!

黃天光心中念頭電轉,終于還是理智佔了上風,知道今日是絕對奈何不了三人的,便道︰「算你狠!但你偷拐了我家春荷,我定然不會放過你的!」嘴里仍是胡說八道,身體卻已經往府里奔去,生怕紀路安一時性起,便要痛打他一頓。

紀路安作勢欲追,董沖香忙伸手將他攔住,道︰「駱兄,所有的事都留到明日解決吧!我們先回客棧。」

三人回頭往客棧走去。唐雨道︰「駱大哥,你的武功真好!不過齊玉齋好像不以武功出名,莫非你還拜了別的師父?」

「嗯︰「紀路安點一下頭,道,「我從小就跟我的舅爺學武功。」

「舅爺?」唐雨繼續扮演著刺探消息的角色,道,「駱大哥的舅爺是誰啊?」

紀路安朗聲一笑,道︰「我那舅爺便是人稱‘百敗刀王’的倪英!南宮姑娘不會不知道吧?」

唐雨點一下頭,突然失聲道︰「駱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姓南宮?」

董沖香也是滿月復疑團,問道︰「駱兄,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紀路安微微一笑,道︰「是大哥你自己說你叫董沖香的,我听人說過,‘浪子’董沖香放蕩不羈,生性****!我又听到大哥不停稱南宮姑娘為‘楚楚’,想來武林中長得如此之美,功夫又高,名字中又帶‘楚楚’兩個字的,除了南宮世家的大小姐唐雨之外,好像別無她人了!再說,‘三仙教’伏擊南宮世家,遍地尸首,獨獨沒有南宮大ˋ小姐的,大哥又適時來到川中,想來定是大哥英雄救美了!」

此人雖是痴馬,外表粗獷,但心思卻憑地細密,這番猜想,倒是十有九中。

董沖香擊節道︰「駱兄,果然好心思,小弟佩服!」

紀路安故作驚訝,道︰「大哥,你佩服我什麼,我只是個喜歡馬的痴人而已,其它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

三人說說笑笑,已是回到了客棧。

「他們在白雲客棧嗎?」黃天光坐在太師椅上,懷中正摟著一個二十來歲的風騷女子,一雙手正在她身上模個不停。

「是,少爺!」進來稟報的家丁對他的行為早已是見怪不怪了,只是將一雙貪婪的目光放在那風騷女子豐滿的之上。

被黃天光捏得癢了,那風騷女子格格格地嬌笑起來,豐滿的在他懷中扭個不停。

「騷蹄子,又想要了,是不是?」黃天光本就憋著一團火,被這個嫵媚女子一撩撥,頓時欲火大盛。一手按在她的腰間,一手卻在她的豐胸上活動起來。

「等爹爹回來了,便把他們一古腦兒全部抓了回來,定要將那個邋遢漢子好好折磨!哼,本公子看上的人兒,有哪個能逃得出手!」他的目光一瞥正雙眼放光,口水直流的家丁,突然想道︰「不好,若是爹爹也看上了那個丫頭,那我豈不是偷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上次,小桃紅便是被爹爹搶了去!若不是爹爹玩膩了,我連雙破鞋都揀不到!」

周大公子突然煩惱起來,若是不請爹爹出手,那自己定然斗不過那個邋遢漢子,可若是讓爹爹插手了,卻難保老頭子不會起了色心!他躊躇了良久,又想︰「那只好這樣了,乘爹爹對付那邋遢漢子時,我偷偷地將春荷擄了回來,先下手為強,老頭子總不好意思從我的床上搶人吧!」

一念既定,心中的煩躁才稍稍減退,但欲火卻是更甚。

那風騷女子在他懷里扭動一下,道︰「少爺,您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黃天光一怔,朝她看去,只覺她姣好的五官比之唐雨來,卻是差得老遠,心中沒來由起了一陣厭惡之情,撫在她胸脯之上的右手猛地大力揉搓起來。

那風騷女子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竟惹得他生起氣來,雖是吃痛,但想到黃天光性子古怪,翻臉便可不認人,卻是連哼也不敢哼一聲。

她雖是強自忍痛,但臉上的痛苦之情卻是怎也掩飾不了,原本還算美麗的臉蛋,頓顯恐怖之色。黃天光更是厭惡,猛地直起身子,將她往地上一摔,對仍留在一旁的家丁道︰「她便留給你了!完事之後,不要讓我再看到她!」

那家丁先是一怔,繼而大喜,忙道︰「是,公子!是!」

「公子,您饒了我吧!公子爺,奴家什麼都願意為你做,你不要把我交給他,不要!」風騷女子神情大變。當初她雖也是被搶入府,但被百般凌辱後,銳性早已磨去,只知道一味去討黃天光歡心,至少也能讓自己錦衣玉食,只伺候他一人。若是落到了下人手里,終免不了要被****的下場,以後的日子定也要孤苦淒慘,說不定還要被賣到勾欄之中。

黃天光卻是毫不理她,已然抬步出門。在他的背後,那家丁已是如惡狼一般將那女子撲到了地上,撕去了她所有的衣物。

「我的美人兒,我定會讓你在我的身下婉轉承歡的!」黃天光站在院落之中,耳中隱隱傳來女子低泣的聲音與男子沉重的呼吸之聲。「淡月……」袁彬的手輕輕撫過淡月****的胸膛,雖是激情已過,但他的手撫過,還是讓淡月渾身都輕顫起來。

「叫我霜夜,我叫吳霜夜!」淡月倚躺在袁彬懷中,道,「我十二歲的時候,家里窮,爹爹把我賣給了小姐。老爺嫌這個名字不好,就幫我改了現在的名字!可我還是喜歡原來的名字。鄭……鄭郎,你不會嫌棄我吧?」

「怎麼會呢?」袁彬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道,「霜夜,即使我日後娶了夢心,你也是我的嬌妻!我袁彬對天發誓,今生今世,只娶你與夢心兩人!若違此誓,寧願天打五雷轟!」

「鄭郎︰「淡月的呼吸開始粗重起來,道,「你千萬不能負了我!否則的話,不要老天爺罰你,我自己會親手殺了你!」

一句話出口,房中的溫度急劇下降,袁彬似是剛剛才認識淡月似的,傻傻地看了她一會,才道︰「霜夜,你放心罷,我定會說到做到的!只是……你說有辦法讓夢心嫁給我,那又怎講?」

「看你急的,是不是有了小姐,就不要我這個丫環了?」淡月的手輕輕地袁彬的胸膛上抓撓著,道,「就知道你們男人個個都是********,吃著碗里,眼楮已經看著鍋里的了!」

「這是自然,為了夢心,我什麼都願意做!」袁彬又恢復了慷慨之色。

「可是,我總覺得這樣做不太好!」袁彬仍是猶豫不決。

「那你這一輩子都別想得到小姐了!」淡月松開了雙臂,合身躺在床上。

袁彬忙也躺體,重又將她摟住,道︰「霜夜,那又要如何做呢?先不說秦連,就是那個趙海若,每日個神出鬼沒的,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

「到時候,我會騙秦大哥出去的,至于海若小姐,只需隨便給她一個新鮮的物事,她自然不會回來。我會先制住小姐的穴道,然後你該知道做些什麼了吧?」在淡月的心中,董沖香實是個十惡不赦之人,她心愛自家的小姐,怎也不會讓她嫁與了董沖香。

「好,就依你所言!」袁彬右手突然重重地握了下拳。陸睫雖然會傷心痛苦,但時間卻是治療心靈創傷的妙藥,只要鄭公子真心對她,還怕她不回心轉意嗎?

兩人雖是謀定,但卻算漏了陸睫已然會武一事。陸睫天資聰慧,所得內力雖僅僅二十來天,但已然可以靈活運用,功力之醇厚,已然不在袁彬之下。只是以有心算無意,淡月此計是否能夠得逞,還真是五五之數。

「少爺,老爺回府了!」

「哦,爹爹總算回來了!」黃天光猛然站起,也不理報信之人,直往外沖去。行到大廳,卻見廳中正坐著兩個俱是四十多歲的男子。

坐在主位那個,身材甚是肥胖,容貌與黃天光倒有五六分相似,便是此間的主人,人稱「大風劍客」的趙飛虎。只是看他肥胖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像成名的劍客,倒像是個精明的商賈。只是雙眼開合之際,隱隱有精光閃動,顯是一身修為頗是驚人。

坐在客位上的那個男子卻甚是瘦削,臉色清 ,頗有幾分儒雅之氣,氣宇頗是令人心折。

黃天光先是向趙飛虎叫了一聲「爹」,隨即將身體轉向那個清 男子,恭聲道︰「南宮叔叔!」

那清瞿男子朗聲道︰「承業免禮!」轉頭對趙飛虎道,「啟東兄,世佷越來越是風采出眾了!我想,不用兩三年,他便可以完全繼承你的本事,在武林中建立自己的一番事業了!」

趙飛虎哈哈大笑,道︰「明鏡兄,你過獎了!這個頑劣小子,成日個只知道胡亂過日子,哪里會有什麼作為!」

若是唐雨在此,便會認出這個被稱為「明鏡兄」之人,正是她父親的第三個兄弟,有「儒俠」之稱的南宮明鏡。

「哪里!」南宮明鏡正色道,「貴派的‘天翔心法’乃是天下有數的奇門心法。世佷看來已有四成火侯了!啟東兄,想當年你在世佷這個年紀的時候,恐怕也沒有這份功力吧?」

「明鏡兄,你目光如矩,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楮!哈哈,哈哈哈!」趙飛虎似是頗為得意,但看到黃天光一張臉上卻是毫無得意之色,不禁大奇,問道,「承業,你是怎麼了,怎得如此悶悶不樂?」

「爹,今日你不在府上,卻有個粗魯漢子上門挑釁,說是要將咱們家的招牌給拆了!孩兒雖是奮力抵擋,將他暫時逼退,卻全是仗著爹爹的威名。那人放下話來,說道他在白雲客棧,叫咱們自己拆了招牌,三日後送去。不然的話,便要親自再來一次!」黃天光演戲的本事肯定是個中翹楚,一番謊話說來,竟是神情激昂,頗有慷慨之意。

「竟有此事?」趙飛虎勃然大怒,一拍桌子,頓時將茶杯中的水全部濺了出來,道,「這廝現在在白雲客棧?」

「正是!」黃天光道,「爹,不如我們現在就殺奔過去,將那人擒下了!」

趙飛虎沉吟一下,道︰「此事不急!明天我還要娶個小妾,此事甚是重要,先將此事辦妥,再去找那廝,反正這廝一時半會也不會離開!」

在趙飛虎心中,這「千陽鏡」可真是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了。若他能得到「千陽鏡」,便可刀槍不入,利掌難傷,不難成為武林中的超級好手。更可在派中壓下掌門師兄,一舉奪得掌門之權,繼而席卷整個武林,成為新一代武林霸主。

有關「千陽鏡」一事,因是關系太大,他連自己的兒子也沒有告訴。

黃天光卻沒料到這次老爹竟會雷聲大,雨點小,暫時放過了紀路安。他雖是不岔,卻也不敢再說什麼。當下憤憤地轉過身回房而去,自然又要有幾個房中寵妾要受到他的遷怒了。

天才蒙蒙亮,唐雨便從董沖香的肢體糾纏中掙月兌出來,坐在了梳妝台前打扮起來。女子不打扮則已,一打扮起來便沒完沒了。直到艷陽高懸,董沖香已然起身,她才打扮停當。

不過,細心裝點的功效也是顯而易見的,董沖香見她艷麗無比的樣子,情不自禁地道︰「楚楚,你可真是漂亮!」

唐雨本就是美麗無比之人,經過打扮之後,更顯明麗動人。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唐雨如此早起,又花這麼長的時間打扮,原就是想得到心上人的夸獎。被董沖香這麼一贊,頓覺芳心一甜,一個早上的功夫全在這一聲贊嘆中得到了回報。

兩人攜手走出房門,正好看到紀路安也走了出來。董沖香笑笑道︰「駱兄,早啊!」

紀路安瞥了兩人一眼,道︰「賢伉儷真是恩愛,惹得我也起了俗念,想要娶一房妻室起來!」他眉頭一皺,道,「只是兩位晚上的聲音未免大了些……」他伸手在耳邊晃晃,復道,「搞得我連覺都沒有睡好!」

唐雨大羞,嗔道︰「駱大哥!」將臉藏在董沖香的背後,不敢再去看他。

董沖香倒是不以為意,道︰「今天晚上定要讓駱兄整晚都不得安睡!」

兩個男人說些風言風語,一路行到大堂之中用餐。這紀路安雖然痴馬成性,但對男女之事卻不是一竊不通的魯男子,也是在勾欄廝混過一段日子的****客。兩人越說越是投機,盡說些風花雪月之事,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唐雨听了幾句,終是受不了他們的越來越是露骨的話語,便吩咐小二將早飯端到自己房中,逃命似的溜到了房中,芳心狂跳不止,想道︰「想不到男女之間還能有這麼多的花樣,晚上要是大哥……唉,我在想些什麼啊?」

董沖香道︰「駱兄,楚楚已經走了,你有什麼話盡管說吧?」

「大哥,看來什麼都瞞不過你!」紀路安朗聲大笑,隨即正容道,「于情于理,南宮姑娘都是清荷劍派的準媳婦,大哥卻半路殺了出來,還與南宮姑娘有了夫妻之實!大哥可曾想過如何收場?」

「大不了闖到清荷劍派之中,讓他們死了這條心!」董沖香道,「楚楚是我的妻子,誰都沒有辦法從我的身邊將她奪走!」

「大哥,做事豈能只憑血勇!你一個人能殺得了多少人?」紀路安笑笑道,「若是我們齊玉齋也像你一樣做生意的話,只怕早就要關門了!」

董沖香看了他一陣,接觸到對方堅定無比的眼神,便道︰「駱兄,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培植自己的勢力,將他們取而代之!」

「嘿嘿︰「紀路安食指輕扣桌面,道,「其實大哥已經具備這樣的能力了!憑著你天下第一高手女婿的名頭,便會有不少人會投到你的麾下。南宮姑娘又是南宮明通唯一的女兒,若是能妥善處理南宮姑娘之事,南宮世家也不難站到你這一邊。我听說大哥乃是天生的情種,只要肯花些功夫,那個問劍心閣的傳人估計也難逃出大哥的五指山。如此一來,大哥有了這幾道助力,實力之強,絕不會下于清荷劍派!張姑娘已經替大哥網羅了一幫人了,派他們四處打探‘百劍門’覆滅之事,等大哥回去,只要稍露招攬之意,他們定會聞風景從!」

董沖香苦笑一下,道︰「駱兄,听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成了專門依附女子吃飯的軟骨頭了!」嘴里說著,心中卻想道︰「莫非,那幫人就是我失約沒有赴宴的江湖客?心兒啊心兒啊,你真是把我的每一句話都放在了心里!」

「哈哈哈︰「紀路安朗笑道,「大哥,別人說便讓他說去好了,等大哥組成了自己的勢力,君臨天下,還有誰敢說半句閑話!再說,能讓這些絕色美女傾心,這本是一種本事,他們只是嫉妒罷了!」

董沖香道︰「駱兄,你這是在夸我還是在損我啊?我听著怎麼這麼別扭!」

「小弟怎敢損大哥呢!都是實話實說,等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齊玉齋願意為大哥的大業甘當後勤,保證在大哥手下當差的人,個個都是富得流油之人!」紀路安哈哈大笑道。

「駱兄,你又為何要這麼幫我,可不要跟我說是為了這一聲大哥之故!」董沖香想道這齊玉齋真可以說是富可敵國,根本犯不著來淌這趟渾水。

紀路安略為猶豫,便道︰「大哥,不瞞你說,我們齊玉齋現在遇到了很嚴竣的問題!」看到董沖香露出傾听的神色,又道,「想當年沈萬三富甲天下,家財之巨,實在國庫之上。終是惹得朱元璋起了殺意,將他騙到金陵殺了,財產也全部充公!我們齊玉齋行事雖然一直低調,但終于還是引得朱棣起了眼紅之意。我朝剛經歷了‘靖難之役’,國庫大空,蒙人又陳兵邊界,時有戰事!朝庭現在幾乎連軍餉也發不出了!」

董沖香雖然知道大明朝確實處在危急之中,但沒有想到情勢竟是如此吃緊,不由得色變起來。

「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朱棣想要我家的財產,咱們齊玉齋本也沒有反抗之力。但他若是平白奪了我家的產業,豈不是要受天下人的指指點點,徒地讓人心寒。此刻天下初平,朱棣最怕的就是流言。因此,他肯定要羅織一個罪名,然後將我家滿門抄斬!嘿嘿,我駱家雖然生為大明之人,卻也不甘受冤掉了腦袋!」

紀路安喝了一口香茗,復道︰「但我駱家還是大漢子民,此際蒙人重入中原之心未滅,邊關吃緊,我駱家卻也不能造反更損了我朝元氣。爹爹便想到了金蟬月兌殼之計,將一部份家業轉移出來,用另一個招牌重新建立家業,剩下的家產便當支援邊關。反正駱家累了這麼多代的財富,便只留下一成,也足夠駱家翻身再起了。只是如今江湖風波頻起,幫派林立,若是沒有一個勢力依托,新開的店面又沒有什麼背景,肯定難以立足,所以我們駱家願意資助大哥,以求獲得一片淨土以作發展!」

「駱兄,你如此坦白,難道不怕我去告密嗎?」董沖香笑嘻嘻地看著紀路安。

紀路安也向董沖香看去,道︰「要做大事,當然要肯下賭注,敢下賭注!我紀路安半生相馬,這相人之術也是不差幾分。我相信大哥必是可以信賴之人!」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一陣觸踫,都想從對方的眼神中找出幾分破綻,幾分誠意。

唐雨在房中用完早飯,便拾階而下,見兩人如斗雞一般彼此對視,不禁微感好笑,道︰「你們兩個在做什麼,眼楮不酸嗎?」

董沖香收回眼神,轉向唐雨,眼光頓時變得溫柔無比,道︰「楚楚,我和駱兄正在討論女孩子的腳要多大才算三寸金蓮!」

唐雨臉一紅,古時女子都纏小腳,以不足三寸為美。但唐雨卻一直沒有裹腳,仍是一雙天足。但生怕董沖香會不喜,偷眼向他看去,見他目光如舊,才略略放心。

董沖香轉向紀路安,伸出手去,道︰「駱兄,你的意見我完全贊同!」

紀路安大喜,一掌擊上,道︰「大哥,一言為定!」

見唐雨的臉上已然露出疑惑之色,董沖香將她一把拉住,直往外走去,道︰「快些去陳前輩那里吧,不然的話,這個老實人又要擔心起來了!」心中想道︰「楚楚,大哥一定會好生照看你的。你只需乖乖地做我的妻子,其他的什麼都不用管了!」

行到馬廄,三人便取馬上路。

董沖香兩人順順當當地翻身上馬,這紀路安卻是怎麼也爬不上馬鞍。原來他前腳才要跨上馬蹬,他那匹追風馬便會往旁邊移開一些,總是讓他踏了個空。

幾次三番下來,董沖香兩人都留意到了。卻听葉竹創歡聲長嘶,四足在地上一陣亂踏,仿佛十分高興的樣子。三人這下子都恍悟起來,心知定是葉竹創搞得鬼。

這葉竹創乃是天生神駒,一路被紀路安糾纏,想他又不是什麼美貌大姑娘,葉竹創又豈會對他心生好感,早就被他折騰出了一團怒火,便起了報復之心。它乃是馬中之王,一個命令發出,那匹追風馬便再也不听紀路安的指揮,盡是與他作對起來。

紀路安使出奴馬之術,終于躍上了馬背,誰知那匹追風馬四蹄仿佛被釘在了地上,任他如何驅趕,就是不肯挪動一下。

董沖香兩人哈哈大笑,唐雨撫了撫葉竹創的馬頭,道︰「葉竹創,不要再作弄駱大哥了,還是趕路吧!」

「少爺,那三個人已經離開客棧了!」

「什麼?他們走了!」黃天光雙眉一皺,想道若是如此明麗的女子便這樣錯過,自己可真要後悔一輩子了。

「沒有,少爺,他們並沒有結帳,只是騎著馬到城北去了!」

「他媽的,說話干嘛要說半截!」黃天光大怒,恨不得將此人踢上兩腳,隨即想道︰「爹爹今日便要到姓陳的人家去迎親,正好也是在城北,莫非此三人是為了那檔子事去的?」一念至此,不禁失聲道︰「不好!」若是讓老父看到唐雨的絕色姿容,今日老爹所娶的妾室,就不只是一房了!

董沖香轉悠了幾下,又道︰「備馬,召集幾個下人,跟我到七焰山去!對了,順便去通知一下岳俶!」

董沖香一行人回到了七焰山,就回到了大本營。這里是自己的家,縱使外面金光燦爛,也不如此地溫暖舒服。再後來,董沖香從睫兒、梁昭、葉竹創、欒惜兒、沈香兒、唐雨、紀路安這些絕色美女里隨便選的念頭,又是還會浮現腦海。然後有不覺發笑。也並沒有到皇帝身邊,也沒有像預想到的成為皇上身邊的親信,在七焰山上過的也是逍遙自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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