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江小蝶第一次來到天幕集團公司,第一次走進了君無意的總裁辦公室。
她的第一眼就是那幅佔據了整面牆壁的照片。那麼搶眼的直入眼簾。那是她參加歌唱比賽時侯載歌載舞的演出照︰五彩斑斕的舞台燈光,美侖美奐的江小蝶,曼妙的舞姿,動情的歌唱……這幀照片美得令人窒息!
可是,什麼時侯他有了這張照片,並且將它懸掛在了自己的辦公室?
她回頭瞥了唐文忠一眼,晶亮的黑眸里充滿疑問。唐文忠微微嘆息,搖了搖頭,自顧自往煙斗里加著煙絲,慢悠悠晃到沙發上坐下。
她又環視了一眼君無意的辦公室,情不自禁贊嘆了一聲。
與江宸昊總裁辦公室里的歐化裝修不同,君無意的辦公室相當的中國風。說白一點,簡直就是古香古色,讓人好像瞬間穿越時空,回到了古時侯。
紅木雕花蟠龍總裁桌,藤編雕花大班轉椅,一組花梨木沙發,上面擺放著配套的古典茶具。八扇門的屏風將辦公區和後面小小的休息室隔開來,屏風上面繪著水滸傳一百零八將。
牆上懸掛著一幅現代著名畫家徐悲鴻的畫作。高麗紙上所作之馬骨骼突出、胸肌發達,其奔跑的馬腿比其他畫家所作的都要長,但欣賞者都會覺得恰當好處。
總裁桌後面牆上則懸掛著一幅出自八大山人的花鳥圖,那輕淡的筆觸,看似不起眼卻寓意深遠,其孤傲冷清的性格溢于字畫之上。這莫非,就是君無意真實的性格?
再環顧四周的古香古色的架子和花凳上,不是擺放著厚厚的書籍和文件,就是擺放著古董和瓷器。
江小蝶驀然想起唐文忠所經營的行當,便含笑走了過去,大大方方地坐在鋪著古風坐墊的沙發上,輕聲問道︰「這些字畫,都是真跡?這些古董,都貨真價實?」
唐文忠吐出一口煙,煙斗拿翹著,咧開嘴笑了︰「我是干什麼的?君無意是什麼樣的人?我們會拿假貨擺著嗎?我們都是寧缺勿濫的人。寧可空著一間屋子,也不能擺假貨進來。」
江小蝶輕輕抽了口冷氣︰「所以,這里面的東西價格不菲,你就不怕遭小偷?」
唐文忠這回笑出了聲︰「你真小看了,豈止價格不菲?簡直價值連城!至于遭小偷,更是無稽之談,我那麼大的古董店都不怕,這個算什麼?」
江小蝶默然。
「所以……」唐文忠見她沉吟不語,不免追問,「能讓無意擺進這間辦公室的東西,都很有價值,也很重要。包括你那幅照片。」
她的心一懍,全身都僵直了,豎起耳朵屏息听著。
「難道你不想知道什麼嗎?你想問就問吧,別憋在心里了。」唐文忠細小的眼楮精光一閃,迅捷地在她的小臉上一掃而過。
她微微嘆息︰「好吧,我想知道的東西太多了。因為他瞞了我太多。首先我想知道這幅照片是什麼時侯照的?我在那次歌唱比賽里,一輪一輪的淘汰著,拼了命的演出,曾經無數次希望他來看我比賽,但總是一次次落空。為此也有過怨言。在我的印象里,他似乎從未現身過。」
唐文忠長嘆一聲,敲了敲煙斗,江小蝶發現就是那瓷玉制的煙灰缸,造型也是非常精巧好看。
「無意做事總是這樣,深藏本意。小蝶,你要明白他,很多時侯,他並無惡意,只是性格如此而已。他固然不說,你也要用心體會。否則,你會錯過許多珍貴的東西。比如他對你的愛。」
江小蝶打了個激靈︰「他愛我?」
她的聲音連同嬌女敕的唇瓣都在微微顫抖。
江小燕的猜測她可以不信,宋珍妮的篤定她也可以不信,可是,此話出自唐文忠之口,那江小蝶就是百分之百的相信。
因為這份相信,瞬間鼻子一酸,淚水就涌了出來。
「當初你在比賽的時侯,他去過,而且不止一次。他的確很忙,卻依然撥冗前去。每次待的時間或長或短,不一定就是了。當時,他用手機拍了這張照片回來,立刻就吩咐人去洗了出來,掛在辦公室里。我記得這幅照片第一次掛上去的時侯,他看著這幅照片的神情,是那麼開心,像個孩子似的,目不轉楮地盯著。他掛在這里,每天早晚都能見到你,你還要懷疑他對你的愛嗎?」
唐文忠回憶過去,多少有些感慨。
「無意這孩子幾乎就是我養大的。我見證過他歷任女友,包括朱朱和宋珍妮,卻從未見過他看她們照片時的表情會是這樣的。那種喜悅,是由發自肺腑,絕無半點雜質。所以,我很篤定,他愛你,愛得比誰都深。」
「那他為什麼不告訴我?」江小蝶哭喊著。能使她崩潰的從來不是磨難,而是愛。
「唉,這孩子,還不是為你著想嗎?他的心情其實是十分矛盾的。既忍不住要對你好,又不想對你太好。若對你太好,以後你離開的時侯,心里就會十分痛苦。他不忍心你痛苦,就只好自己壓抑些了。你想想,他表面上似乎對你很絕情,其實處事是不是都留了三分余地。實話告訴你,當初對付江家的時侯,他本可以將江家連根拔除,說不定連柳園,他都可以謀奪過來的。可是最後,他想了想,還是為你們留了一座棲身之所。柳園是你媽媽的產業。他不願意你真的痛恨他一輩子。」
江小蝶冷靜回想,唐文忠說的確實很有道理。她輕嘆道︰「可惜,在他心里,我固然重要,卻遠不及他對他媽媽的仇恨重要。」
「可是,這種仇恨,到最後還是被愛所打敗了,不是嗎?」唐文忠耐心地向江小蝶解釋著,「你想想,他看似凶狠,狡詐,他使得李家信譽掃地,面臨破產。可是,他有落井下石,趕盡殺絕嗎?沒有!他沒有!唉,說穿了,他還是愛他媽媽的呀。他的報復與其說是報復,還不如說是抱怨。他只是在抱怨他的母親當年拋夫棄子,跟人私奔罷了。他是渴望得到母愛的,也希望為無瑕和無雙討還母愛。這比單純的報復更加困難,更加淒涼。他的內心,住著天使和魔鬼,經常在互相較力,做著斗爭。如果要說報復,他只是報復了李遠。他真正恨的是李遠。他認為是李遠勾走了他的媽媽。所以,他要搞垮鑫悅。可是,話說如此,你仔細回想一下,他對江家,對李家,是不是都留了一手,並未趕盡殺絕。」
江小蝶點了點頭,淚光閃閃︰「無意其實就像個孩子。他謀奪江家財產,只是向慕嬈證明自己的實力;他搞垮鑫悅,是為了報復李遠。原來,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得到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