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哈,一個人的童年經歷影響竟是這麼深遠。」唐文忠無比感慨,「所以,小蝶,無意是懂愛的人,不是不懂。只是他的愛,來得比任何人都要深沉。因為愛你,因為明白孩子生活在健全家庭的重要性,那時侯他才會讓我來勸你打掉孩子。可是,當孩子出生之後,他知道已經既成事實,又忍不住托我送給寶寶長命鎖表達父愛。之前,他更加想通過不辭而別讓你死心,讓你另尋幸福的歸宿。他做這些事情的時侯,心情何嘗不矛盾,不痛苦?可是他又能怎麼辦呢?」
「那我呢,我又該怎麼辦?」江小蝶突然發怒了,「他不能那麼自私,只想著他自己的感受,做著那些自以為是的安排,他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有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安排?有沒有問過我關于幸福的定義?」
罵到這里她突然心頭一酸,聲音又哽咽住了︰「這個王八蛋,大魂淡,說消失就消失!他憑什麼這麼武斷?憑什麼操控別人的人生?憑什麼?」
「唉,別哭,別哭。你再哭我可就不說了。」唐文忠連忙安慰,這是在公司,要是讓職員見到江小蝶這付哭啼啼的模樣,指不定還以為是他欺負了人家。
江小蝶也是厲害,听他這麼說,眼淚說收就收了,剎得一干二淨。她倔強地抽噎了兩聲,就停了︰「我不哭也行,你得告訴我,無意到底犯了什麼罪?」
唐文忠沉默了半晌,終于咬了咬牙,說了︰「好吧,反正瞞也瞞不久。事到如今,我就告訴你。無意犯的是非法融資,你記得江宸天的公司吧。後來無意也收購下來了。無意買昊天股份的錢也不全是他賺的,他年薪雖高,但要一下子買那麼多股份,不耍點手段,他哪里收購得起啊?還有就是在昊天城市廣場的項目上,他偽造了文書。總之,在那個項目上他也賺了很多錢,具體說了你也听不懂。反正,他後來為求心安,就把屬于昊天集團部份的產業歸還了大半給昊天,又自己到公安局自首,交待了罪過。當然,為了不讓你知道,他也事先跟人家打了招呼。由于他是自首,公安部門倒是寬大處理。」
「我只需要知道他究竟被判了多久?」江小蝶迫不及待地問。
「七年。」
「七年?」
江小蝶尖銳地嚷了出來。她霍然站立,雙手緊緊絞在了一起,咬牙切齒地說道︰「才七年嗎?我以為他要關一輩子呢?這個死魂淡,臭魂淡,大魂淡!你太小看我了,君無意!才七年,你就以為我守不住了嗎?又不是一輩子,玩什麼失蹤啊?裝什麼大好人啊?以為自己很偉大嗎?你太小看人了,去他娘的!」
江小蝶的美眸里快噴出小焰火來,把唐文忠整個人都燒糊涂了。他目瞪口呆地盯著江小蝶看,不敢相信這樣絕色的女孩子會罵出髒話來。然而,她話里頭的深意他算是听出來了。因此,愣怔半晌後,又是欣慰地牽扯了下嘴角。
他抽了最後一口煙之後,放下煙斗,開始泡起工夫茶。
「來來來,別激動。咱們有的是時間聊。你坐下來,咱們品個茶再說。我可說得口干舌燥的了,你還有工夫罵娘。」他又是勸解,又是激將。
江小蝶猛地坐了下來,盯著唐文忠泡茶的手法。論泡起工夫茶來,江小蝶也是一流的。過去,她就經常泡給君無意喝。可這會兒,就讓唐文忠忙去吧。反正君無意欺瞞自己的事,唐文忠也有份。
「反正我就是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這麼想,這麼做。他說跟我離婚是為了我好,現在去坐牢也是為了我好,瞞著我也是為了我好。我真是謝謝他,也謝謝你了。我寧願你們對我壞一些,誠實一些。什麼為我好,說穿了你們就是不信任我。」江小蝶嘟著如櫻般的小嘴抱怨著。
唐文忠將一杯茶放在她面前,深深嘆了口氣,說道︰「喝吧。消消火。小蝶,我干脆把實話都告訴你了吧。本來,他把產業和股份歸還給昊天,在他的心理上,已經足以抵消他偽造文書和非法融資的罪。他做得很完美,沒有任何跡象能查到他頭上去。但是為什麼後來,他卻寧願放下和你團聚的日子不去享福,而甘願去坐牢懺悔,你可知是什麼原因?」
「什麼原因?」她蹙眉低問。
「記得巴厘島上發生的命案嗎?」
「記得。朱朱被李競毒死了。」她的眉心鎖得更深了。
「嗯。」唐文忠的話很平靜,卻宛如平地一聲雷,「可你不知道,當他以魔術手法交換杯子的時侯,無意是親眼看見了。他看得清清楚楚。李競的手法雖然快,但是要瞞過無意的眼楮,卻很難。可是,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原因,無意居然沒有阻止。他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新娘子倒在了他的面前。」
「什麼?」江小蝶一陣錯愕。
「是的,他親眼目睹了這場謀殺,而沒有阻止。事後,他回想起來,說是自己許是喝得多了。因為娶了他心靈深處其實不想娶的朱朱,心里十分不痛快,郁悶酒喝多了,有點蒙。雖然還是知道李競在做什麼壞事,可是居然未加阻止。或許是潛意識里也希望朱朱不要存在,不要礙他的眼,不要橫亙在你和他之間吧。」
江小蝶眼前一黑,略微暈眩。她手里剛端起要喝的茶一個微晃,熱茶撲在她的小手上,直接燙紅了她的手背。但她完全沒有反應。她被她剛听到的事實直接震暈了。
「你沒事吧?」唐文忠連忙摘掉她手里的茶杯。
她急切地反抓住唐文忠的手︰「忠叔,你,你沒說錯吧?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不,確實是真的!」
「不!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怎麼可以這樣做呢?這是一條人命啊?怎麼能夠見死不救?而且,這個人還是要跟他共渡一輩子的人,那是他選擇的,他怎麼能夠這樣對待她?太可怕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也不相信!」她捂緊了自己的耳朵。
唐文忠悲憫地看著她︰「可這一切是千真萬確的。所以,他才會深感愧疚。他這七年牢獄之災,與其說是在為他自己觸犯律法贖罪,不如說是在向朱朱贖罪。這,才是他心里真正的結。這個結如果沒有解開,他就不可能稱心如意地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