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寇抖了抖,身周殘甲紛落,他慢慢摘下頭盔,轉過頭來。黃雷第一次看清這倭寇臉龐,鼻直口方,細目長眉,竟然是一個禿頂,兩眼血絲密布,倍增凶狠,他的身量高得出奇,修長剽悍,筋肉間似乎蓄有無窮精力。
「痛快!」禿頂倭寇雙目微眯,紅光更熾,「十年來,你是第一個將我逼到天上,又從天上逼到地下的人。」
黃雷戰刀撐地,氣喘如牛,絕望已令他說不出話來。
「你知道我何以要穿這鎧甲、使九尺重刀麼?」禿頂倭寇微微一哂,「只因唯有這鎧甲重刀,方能限制我的神力,神力受限,我的殺戮之心才會平靜。」
他赤手空拳,大步走來。「豬玀,你大可以此自傲。」禿頂倭寇聲如冰錐寒箭。
黃雷一聲低喝,縱身,出刀。他蓄力而發,刀速如故,而禿頂倭寇卻快了數倍不止,左手二指拈住右刀,右手攥住左刃。
叮當不絕,左刀粉碎,右刀寸折,無儔巨力自禿頂倭寇雙手涌來, 嚓兩聲,黃雷雙臂齊肘而斷,發出慘哼。禿頂倭寇縱聲長笑,右拳一舒,細亮鋼屑簌簌而落。
剎那間,無名的悲涼涌上心來。禿頂倭寇跨出一步,黃雷不自覺閉上眼楮。
不知何時,畫舫外傳來悠悠的誦經之聲,禿頂倭寇的腳似被釘住了,臉上露出驚怒的神色。
那誦經聲綿綿而至,禿頂倭寇露出煩躁之色,操起一截斷刃,嗖地擲去,空中那誦經聲兀自不絕,一個白眉灰袍的瘦小老尼左手豎立,右手二指捻著一截斷刃,步子舒緩,飄然而入。
那老尼面容枯槁,白眉微挑,淡然道︰「孽障,還不住手!」
「我乃大日本帝國忍者豈會怕你!」
「竹野純條,大言無忌,不知所謂,你不過是一只跳蚤罷了。」
「八格牙路!」禿頂倭寇一拳揮出,這一拳並不迅捷,相反很慢,眾人似乎生出錯覺,時光隨他巨拳推移,竟也變得緩了。
老尼神色凝重,也慢慢送出一拳。兩只拳頭,一只瘦小干枯,一只碩大豐滿,撞在一起,偌大畫舫倏地一震,船頂塵埃蛛屑簌簌而下。眾人心頭便似壓了一塊巨石,幾乎喘不過氣來。
兩人紋絲不動,慢慢收拳,另一拳又緩緩打出,兩拳未交,船中已如颶風卷過,嘩啦啦跳躍有聲,兩人齊喝一聲,四拳相交,老尼「 」倒退三步。
「久聞支那普陀山碧雲庵妙音老尼武功出神入化,原來不過如此。」禿頂倭寇獰聲狂笑,一拳打中老尼心口,忽覺這一拳中體,並無骨骼粉碎之勢,老尼的心口反而生出極大黏勁,將他拳頭黏住,一股熱流順著手臂急涌而來,熱流所至,禿頂倭寇筋脈脹痛,竟難提起氣力,不由得駭然色變。
「斷生入滅,萬象俱空……」妙音師太口中念叨。一招「隔空取物!」一股綿綿軟氣直沖對方。
「啊!」禿頂倭寇正待吐勁,忽覺頭頂一沉,還未還過神來,左眼劇痛鑽心,不由厲聲慘叫,妙音師太手指血淋淋的,攥著一只眼球,原來她這一抓,竟將禿頂倭寇的左眼掏了出來。禿頂倭寇痛極而呼,不覺撒手,掃向頭頂。
「倭寇。死吧!」妙音師太手輕輕一招,「噗呲!」地上一截斷刃呼嘯著刺入禿頂倭寇腰間。
禿頂倭寇先前連遭重創,金剛不壞身早已告破,只覺後腰一涼,渾身氣力陡泄,再也抵不住「紅蓮化身斷滅大法」。
「啊!」禿頂倭寇發出殺豬似的嚎叫,眼耳口鼻,但凡孔竅之中,盡皆噴出數尺血泉,骨骼 亂響,被妙音師太的大力擠得粉碎,禿頂倭寇九尺雄軀,頃刻化為血肉模糊的一個肉團。
「阿彌陀佛!」話音未落,妙音師太飄然而逝,眾人唏噓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