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清早,葉依秋正在床上,準備再睡個回籠覺,卻听著院內一陣的嘈雜——
「鈴兒,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太太來了,看臉色好像很不善呢,好像……」鈴兒趕緊跑過來,還沒有說完,就听著外面叫了起來︰「二嫂,可曾起來了?」
「婆婆……」葉依秋慢慢的坐起來,想要再裝病,但是,剛剛舉起手,卻看到自己原先縴細似竹的手腕,此時已經珠圓玉潤的時候,不由得慘叫一聲,騰的跳了起來。
「小姐,小姐,怎麼了……」听著這聲撕人裂肺的叫聲,鈴兒當真是嚇了一跳,就連房外的景于氏也是嚇得一哆嗦︰「二嫂,你,你怎麼了!」
「鈴兒,快,快拿鏡子來!」葉依秋伸出雙手,不停的模著自己的面孔,一顆心在不停的下沉,肉,肉,手所模之處,全是肉。
鏡子之中,一個睡得篷頭垢面的女人,眼楮虛腫,臉色發青,嘴唇慘白,更可怕的是,那張原先尖尖小小的瓜子臉,此時,此時竟然變成了包子臉,這還是自己嗎?
「鈴兒,我,我還是你家小姐嗎?」
「小姐,你,你這是怎麼了?」鈴兒詫異的看著葉依秋,除了胖點,肉多點,應該是自己家的小姐沒錯。
「你確定半夜沒有人,過來把我給偷換了?」
「小姐,你睡糊涂了吧?」
「我,我不活了……」葉依秋捂住臉,嗚嗚的痛哭了起來,這還有臉見人嗎?
「二少女乃女乃,太太還在門外等著你的回話呢,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怎麼倒哭起來了,若是被太太听到了,不說二少女乃女乃哭得莫名其妙,我們這當下人的,又要受責備了。」李養娘走進來,看著葉依秋痛不欲生的樣子,心中竊喜,語氣卻又淡淡的說道。
「我心情不好,請太太暫時回去吧。」
「二少女乃女乃!」李養娘立刻張大了嘴,眼楮直瞪著葉依秋︰「奴婢老了,是不是沒有听清啊,二少女乃女乃竟然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什麼心情不好,請太太回去,論理,太太是你的婆婆,長輩,自打你進門,早上不去奉茶,請安,太太已經慈悲沒責備,你如今竟然還敢說這樣的話!」
葉依秋看著李養娘的那張,一張一合的,得得的說個不停,心情更加的煩躁了,她現在滿腦子的,全是那張肥嘟嘟的包子臉,怎麼可能胖成這樣呢?
「二少女乃女乃……」李養娘尖銳的聲音,又把她拉回了現實︰「太太可是在門外等著呢!」
「好吧,好吧,我出去,煩死人了!」葉依秋不耐煩的嘟囔著,穿上鞋子,衣服也不換,頭發也不梳的,皺著眉頭,就要走出去。
「小姐……」鈴兒嚇了一跳,這個樣子出去,不但要被那些婆子笑死,就是自己,也要被太太打個半死,如此衣衫不整,又篷頭垢面的,沒有半點禮節,小姐這些日子倒是怎麼了?
「太太在外面等的急了,再不去,只怕太太又要叫了。」葉依秋看著鈴兒,煩燥的說道。
「小姐,至少要梳洗一下,換件衣服啊。」
好不容易,有個人模人樣了,鈴兒這才趕緊的放小姐出去,太太景于氏此時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由著幾個婆子陪著說話,眼楮明明的翻到葉依秋出來,卻似乎沒有看到一般。
對于這個兒媳,景于氏是一百個不待見,不說自她進門,兒子就歸西,就是這些日子,每日病怏怏,進門快一個月了,橫豎就在床上沒挪過窩,飯菜且不說,單是那請大夫,開藥方的銀子,也花去了快五十兩了,這樣的人,要來有什麼用?
「兒媳見過婆婆。」葉依秋來了這些日子,也學得乖巧了一些,這個朝代不像自己那個時代,可以我行我素,一個柔弱女子,在這里,孤苦伶仃的,若是再強硬,只怕沒幾日,小命就歸西了。
若是歸西了,再能穿越回去,葉依秋倒也願意,問題是,誰敢保證她又能回到原來的時代,萬一,萬一穿到恐龍時代,那倒不如在這里湊合了,畢竟這里,有衣穿,有飯吃,還有個丫環伺候自己。
景于氏眼楮翻也不翻葉依秋,兀自的跟著李養娘說道︰「李養娘,論說你也是二少爺的養娘,自他生下來,體弱多病的,你也費了不少心,如今更是老了,落個白發人送黑發人。」
說到這里,景于氏不由得哽咽起來,那邊李養娘早就泣不成聲,拿出一個帕子,捂住嘴,哭得真抽噎,旁邊的婆子連忙過來勸說,葉依秋驚奇的站在一邊,看著她們突然之間的痛哭,心里想著自己的遭遇,忍不住的也嗚嗚的哭了起來。
「小姐……」鈴兒沒有想到,自家的小姐會如此的重情重義,都沒有見到夫君的樣子,听到太太她們說起,也會哭得肝腸寸斷。
「二嫂,你也不要悲傷了,這也是命。」听著葉依秋的哭聲,那邊景于氏似乎心情好過了一些,這丫頭,倒也有情有義,畢竟她們也是名義的夫妻一場。
「婆婆,一切只怪依秋命不好,使得夫君早歸,若不是上有婆婆,下有小姑,依秋一心只想隨著夫君去了。」葉依秋心中哀嘆著那成堆的肉,想著減肥的苦,哭得更加痛楚了。
「唉,難得你有這心,我今日來,正在商量此事。」
葉依秋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恨不能立刻狠狠的抽自己兩個嘴巴,不會這麼倒霉吧,穿越了給人沖喜,難道還要給人殉葬不成?好好的,為什麼說這個!
「二嫂,再過幾日,就是齊然的五七,我想著,齊然這樣年輕,就魂歸九泉,在那里,孤苦無依的……」
「婆婆,齊國律法,可有,可有活人殉葬嗎……」葉依秋顫抖的問道。
「殉葬?」景于氏微愣了一下,看著葉依秋慘白的臉色,不由得笑了起來︰「咱們小小的農戶,哪敢用活人殉葬,我的意思是,依著你的模樣,糊上一個玉女,寫上八字,燒給齊然,你可同意?」
葉依秋那顆心,撲通一下,落了下來,此時她只覺得後背上面,一條條的冷汗,像小蟲子似的,正不停的往下流著,依著自己的樣子,做成紙人,燒給那個死鬼,想著雖然害怕,也比把自己活埋了強千倍,景于氏這是找自己商量,若是自己不同意,她就是擅自去做,自己也沒有辦法啊。
「婆婆,這樣情理之中,一切由婆婆做主吧。」
「兒媳自休養了一段日子,倒是懂事了許多。」景于氏微微一笑,站了起來,拍拍身上,那邊早有婆子過來,輕輕的攙扶著,向著院外走去。
「這天氣倒是涼了,我坐了這半日,腰腿也覺得寒冰冰的。」景于氏一邊走,一邊拿眼楮瞥著葉依秋,葉依秋看著石凳上墊著的厚厚的墊子,一陣的無語,趕緊走過來,伸手就要攙扶著景于氏。
景于氏卻並不伸手,只是打量了一下葉依秋,淡淡的說道︰「雖然胖點是福氣,二嫂,你也太胖了一些,以後干些活吧。」
葉依秋听著景于氏毫不留情的揭她的短,眼淚差點又噴了出來,她強忍著,送了景于氏出來,再回到房間的時候,忍不住的又拿起鏡子,照了半天。
「小姐……」葉依秋這邊還沒有哀嘆完,那邊鈴兒急急忙忙的跑進來,滿臉的慌張。
「又怎麼了?」葉依秋放下鏡子,心煩的問道。
「太太剛才可是說,要小姐干些活?」
「好像說了,說我太胖了。」葉依秋揪著自己的頭發「啊」的尖叫一聲,嚇得鈴兒一哆嗦︰「可是,可是,為什麼院子里的那些婆子,丫環,都走了?」
「啊!」葉依秋一下子跳了起來,她們都走了,那,那以後,誰伺候自己啊?
「李養娘……」葉依秋散著頭發,就跑了出來,看到李養娘在那里清點人數,不會吧,這是要大遷移嗎?
「二少女乃女乃,方才太太吩咐了,說是怕二少女乃女乃再胖下去,丟了景家的臉面,所以,吩咐下人們都離開,從今天開始,一切事務,由二少女乃女乃自己打理,什麼時候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了,下人們再回來。」
「啊?」葉依秋瞪大眼楮,有這樣的嗎?這究竟是正常人類啊,減肥可以鍛煉,難道一定要把下人都遣走,才能瘦下來嗎?
「太太還吩咐了,二少女乃女乃來的時候,葉家收了咱們景家二百兩的銀子,兩箱子的綢緞衣裳,還有一大盒的首飾,二少女乃女乃來的時候,帶的卻不足百分之一,所以,以後家中的洗衣一項,就由二少女乃女乃負責了。」
「二少女乃女乃,什麼時候成洗衣婦了!」鈴兒忍不住的叫了起來,李養娘卻淡淡一笑︰「二少女乃女乃,二少爺走了,以後你在景家,也不過就是一個寡婦,手不提,肩不能挑的,再不干點活,難道景家的銀子沒地花了,白養你嗎?」
「李養娘,你,你這是如何跟二少女乃女乃說話的!」鈴兒再也忍不住了,護到葉依秋的面前,怒言而斥。
李養娘卻是臉色一沉,厲喝道︰「就是咱們景家的小姐,少爺對我這個養娘也是恭恭敬敬的,你一個下人,如何敢這樣的大膽,來人,拖下去,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