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的紙一燒過,葉依秋剛剛回到自己的院中,就看到院中的石桌上堆滿了衣裳,她一陣的詫異,那個老婆子說的難道是真的,自己真的淪為洗衣婦了?
「鈴兒,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小姐,剛才李養娘指揮兩個婆子,把這些髒衣服倒在這里,就離開了,說是要小姐洗,明天來收衣服,若是今天沒有洗完,飯也不許他們送了——」
「都是那些老婆子說的,那太太怎麼說?」
「太太,鈴兒沒有見到太太……」鈴兒捂著自己的臉,前兩天被李養娘掌嘴,到現在臉還是腫的,她哪有膽,再去找太太評理。
「這個老奴才,反了她了!」葉依秋狠狠的扯起那些衣裳,頓時來了個天女散花,一邊恨恨的說道︰「把下人都撤走了,也罷了,我是來當少女乃女乃的,又不是當丫環的,若是少丫環,當初就別送彩禮過去,不如直接買個丫環了!」
「小姐……」鈴兒看著扔得滿院子的衣裳,嚇了一跳,趕緊過去就要撿,葉依秋過來,一把又把鈴兒撿起的衣裳,扔得到處都是。
「小姐,萬一,萬一被李養娘看到,只怕又要告到太太那里了。」
「盡管告去,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啊,自己不過是一個下人,還想騎到主子的頭上來了。」葉依秋立刻大叫了起來,一邊沖著鈴兒使眼色。
鈴兒不知道小姐葫蘆里賣得什麼藥,站在那里直發愣。
葉依秋偷偷的瞥了一眼外面,立刻走到鈴兒的眼前,指著地上的一件衣裳,悄聲說道︰「這不是李養娘的衣服嗎!」
「小姐……」鈴兒立刻明白了過來,一把拉住了葉依秋,哭著跪倒在地上,叫了起來︰「小姐,小姐,你不要扔啊,小姐,小姐,你就認命吧,這些衣裳,鈴兒來洗,小姐,不要氣壞了身子啊。」
「不洗,誰都不要洗!那個老東西還敢指使我了!」葉依秋跑到石桌前,把上面的衣服干脆扔得滿院子都是,一邊大聲叫著。
東廂房的偏房內,李養娘坐在桌邊,手中端著一碗茶,微微的抿著,底下一個婆子,在繪聲繪色的說著葉依秋在那里發瘋的事跡。
「千真萬確,李養娘,那小丫頭在那里罵得可著實的難听啊。」
「哼,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她不知道,在東院里,誰說的算。」
「李養娘,你要親自去教訓她嗎?」婆子看著一臉怒氣李養娘,小心的提醒道。
「怎麼說?」
「她再不得太太的眼緣,畢竟也是二少女乃女乃的名頭掛在那里,李養娘若是親自過去,只怕,氣勢不如她大啊?」婆子分析道︰「這件事,也算是太太交待的,當中養娘直接回稟了太太,就是罰她,她也怪不到養娘的頭上來。」
「呵呵,姜是老的辣,這句話,一點也不假,錢婆子,你以後就跟在我的身邊吧。」
「是,多謝李養娘。」那個黃婆子的臉上,立刻露出一片殷切的神態。
南院內,連日的勞累,讓景于氏此時只覺得一陣的氣虛,她躺在躺椅上,腿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毛毯,一個丫環蹲在那里,輕輕的替她捶著腿。
「太太,二嫂畢竟是咱們家花彩禮聘來的媳婦兒,雖然沒有跟二哥拜堂,卻也算是花轎抬進來的,太太,您把下人都撤出來了,又讓二嫂洗衣服,這,這傳出去,不太好听啊。」景齊雲坐在一邊,低眉順目的說道。
「雲兒,單不說聘她的時候花了多少銀子,她那個貪心的繼母又多要了多少銀子,她進了咱們家,又不能傳宗接代,吃喝穿用,哪些不費銀子,再不做點事情,難道,咱們景家就活該白養一個人嗎?」
「太太……」景齊雲還要再說什麼,房門突然傳來婆子稟報的聲音︰「太太,李養娘求見。」
景于氏不耐煩的掃了一眼,那邊南院的劉養娘立刻走過去,輕聲的問道︰「李養娘,太太正在休息,有什麼事,你自己處理不了,還再來打擾太太。」
「太太,奴婢自己處理不了,奴婢只是一個奴才,不敢管,不敢管……」
「不敢管什麼?」
「不敢管二少女乃女乃的,太太吩咐二少女乃女乃洗衣裳,奴婢把吩咐婆子們把衣服抱過去,二少女乃女乃,二少女乃女乃……」
景于氏一下子跳了起來,厲聲的喝道︰「二少女乃女乃,怎麼了!」
「她把衣裳,全扔了,還罵奴婢,只是一個奴才!」說到這里,李養娘抽泣的聲音,立刻從外面傳了進來。
「反了她了!」景于氏狠狠一拍身邊的桌子,「這還有點家教沒有,李養娘,你去,你去,把她狠狠的責罵一頓,斷了她三日的飲食,我看她還敢這樣的野蠻!」
「太太息怒,太太息怒,二嫂那樣柔柔弱弱的一個人,怎麼會說出這樣沒有教養的話來,太太,這其中是否有蹊蹺啊。」景齊雲趕緊的勸道,一邊伸出手,在景于氏的胸口輕撫著。
「太太,奴婢,奴婢也在早家快十多年了,奴婢怎麼敢撒謊,更何況,她是二少女乃女乃,奴婢再也不敢誣陷二少女乃女乃啊。」
「你去,你去替我責罵她!」景于氏指著劉養娘,氣得直喘。
在景家,每位少爺小姐降生的時候,都有一位女乃母,用女乃養育了少爺小姐長大,之後就成了養娘。
雖然在各自的小院中,養娘的地位極次于少爺或小姐,但是大家都到一起後,卻立刻分出了高低,少爺小姐中,受寵的那位養娘,地位就高些。
而這位劉養娘是三少爺景齊晨的養娘,因為三少爺受寵,三少爺又經常在外面打理鋪子的生意,不太在家,所以,景于氏就把劉養娘叫到自己的身邊,相幫著處理一些家務事。
劉養娘雖然知道三少爺受寵,自己也被太太器重,為人做事卻很謹慎,處理事情也較公平,所以,府里對她也是很敬重。
听著太太的吩咐,劉養娘趕緊的答應著,一邊又吩咐小丫環好好的照顧太太,不許她生氣,一邊挑開門簾,隨著李養娘向後院走去。
這已經是劉養娘第二次為了葉依秋來到後院了,一走進去,立刻就感覺到了一股潮濕的氣息,她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李養娘,你目前住在哪里?」
「太太吩咐的,讓我和下人們暫時回二少爺原來的院中居住。」
劉養娘微微的點點頭,這個院子也太潮濕了一些,原本人多一些,還沒有覺得,如今人都搬走了,只留她們主僕二人,越發的清冷了。
劉養娘走進院中,只見著鈴兒吃力的拎著一大桶水,慢慢的倒進大盆中,而在旁邊,葉依秋也在吃力的搓洗著衣服,看到她們進來,葉依秋立刻拎起一件衣服,使勁的擺了幾下,一邊對著鈴兒說道︰「鈴兒,你瞧瞧,上面的污點,可洗干淨了?」
鈴兒湊過去,仔細的看了看,搖了搖頭︰「好像沒有,小姐,再搓搓吧。」
「好難洗啊,也不知道她們吃了的什麼,弄了這麼多的油在上面。」葉依秋埋怨著,坐下來,又開始搓洗起來。
李養娘得意的看著她們,不是很強勢嗎,有本事,別洗啊!
劉養娘的眉頭卻緊緊的皺了起來,她走到葉依秋的身邊,輕聲的問道︰「二少女乃女乃,這衣服,是誰抱來的?」
「李養娘嘍,她說太太吩咐讓我洗衣,我沒有辦法,只好洗嘍。」
「哦。」劉養娘微微的點點頭︰「天氣涼了,二少女乃女乃注意身子,奴婢先告辭了。」
「劉養娘?」李養娘愣了一下,太太不是吩咐劉養娘來罵二少女乃女乃的嗎?怎麼也沒有罵,說這麼一句就要走了。
「李養娘,既然二少女乃女乃洗衣裳了,你隨我回話吧。」劉養娘的話,軟軟綿綿,李養娘想想也沒有什麼不妥,點點頭,得意的瞪了葉依秋一眼,又隨著劉養娘走了。
「小姐,這樣做,有用嗎?」鈴兒看她們走遠了,這才悄悄的問道。
葉依秋看著手中的衣服,氣惱的扔到地上,一邊噘起嘴,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只好堵一把了。」
「劉養娘,到底是怎麼回事!」看到劉養娘這麼快就回來,景齊雲立刻站起來,一邊沖著劉養娘使了一個眼色,一邊趕緊的問道。
劉養娘微微一點頭,走到景于氏的身邊,低聲的說道︰「回太太,二少女乃女乃我去過了。」
「你可罵她了!」景于氏現在余怒還未消,立刻厲聲的喝道。
「沒有!」
「劉養娘,你可是生出外心了!」景于氏頓時要炸了起來。
「太太,奴婢有原由要說。」
「說!」
「太太吩咐二少女乃女乃洗衣服,原是要懲罰她,就是洗,也不過都是老爺,太太和小姐的衣服,太太可是這個意思?」
「正是,畢竟她也是景家的二少女乃女乃。」景于氏點點頭,不管如何,葉依秋畢竟是她們家明媒正娶的二少女乃女乃。
「但是,奴婢在二少女乃女乃要洗的衣裳之中,發現了李養娘的衣裳!」
「什麼!」景于氏頓時跳了起來,一雙眼楮直直的掃向了站在一邊,目瞪口呆的李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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