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宏波跑的自然比老楊快,沿著響起聲音的那一面牆外面跑個來回,也沒看見有摔在地上的人。老楊膽子也不大,急急慌慌跟在我兩個後面,手電只管照著我倆身上,生怕我兩個跑沒影了把他一個人剩下。
跑個來回沒見著什麼東西。就開始慢慢往回走。樓下緊挨著牆的地方,各種磚頭瓷片鋼管木板什麼的。再往外面就是通道,來回走人拉東西的。通道上相對干淨些,所以我們才好跑個來回。但也相對的,幾個磚頭一點木板散落的還是有的。
這次走的慢,老楊還在那喘著氣呢。突然手電光定在地上,照著前面一片散落的東西,噫了一聲說︰「那是什麼?」
在工地上混的,對于不是建築垃圾的東西一眼就能看出來。老楊手電照到的那東西,明顯就不該出現在工地上的。
老楊打著手電,我們慢慢走近去看。
我心里一緊,那不是一地人骨頭嗎?散得七零八落,又靠樓牆邊的垃圾很近。所以我們剛剛急匆匆跑個來回才沒發現。
我正想著,這人骨頭哪里來的。突然就听見老楊啊一聲驚叫。嚇得我心里一突,差點兒丟了魂。
老楊叫過之後,李宏波也跟著叫了一聲媽呀。
能讓李宏波這貨也叫媽,指定事兒小不了。
我順著老楊的手電光看過去,看到了半個頭骨。還有一半碎了,散落地上,像其他骨頭一樣。
老楊嘴里哆嗦著問︰「這,哪,哪來的人骨頭啊?」
李宏波看著我,發出同樣的疑問︰「這人骨頭哪來的?」
我心里的吃驚也不小。這工地上,哪來的人骨頭。而且看樣子,是從高空掉下來的。高空就是樓上。這大半夜的,不可能有人背一具人的骨架上樓,然後再從上面扔下來專門嚇唬人吧。
我想起剛才在我們前面跑上樓那個人。難道會是他背著整個人骨上去,避開我們後再扔下來?目的呢?就為了禍害這棟樓?
這種解釋根本就不通。因為黃明泉的死就已經證明,那人可以指揮小鬼迷惑人致死,沒必要再采用這種最次的手段,大半夜背個人體骨架上來往樓下扔。神經病才會這麼做。
老楊看著地上的碎骨頭,問我和李宏波這事兒怎麼弄,要不要上報給老板。
這我哪知道,我在想這事兒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能不能找出幕後那人,然後能不能處理得了。以前和老煙鬼相處,只覺得他牽就著我有事兒用得上我,我也以為自己和他一樣牛逼哄哄的。
真到了事兒頭上,差別就出來了,我能有老煙鬼一半本事,估計現在也不會一片茫然了。
就連李宏波,都比我反應快。他對老楊說︰「你給你大老板說吧,要麼報給警察,這事兒不說不行。」
老楊說他沒老板電話,警察電話是多少?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叫他等等。李宏波看向我。我撥通了吳總的電話。然後走到一邊去。
吳總的手機沒有關機。他喂第一聲,還有些睡意朦朧的。第二聲喂已完全清醒。他肯定能想到,我這個時候打他電話,一定不是小事情。
我說吳總,這邊工地上出了點兒狀況。
什麼事情?吳總急忙問,他顯得很擔心。
我說有一具人的骨頭架子被從樓上扔了下來,摔的七零八落,現在守工地的人要報警察,我來問下你的意思要不要報案。如果報了案一具骨頭架子半夜里從樓上被扔下來,這比殺人影響還大。不用怎麼炒作就會人盡皆知。對這大樓以後的出租或者銷售影響都不能小了。
吳總沉默了一下說︰「小劉啊,你想辦法拖住不要報警,有什麼後果我來承擔。如果這人骨和凶案無關,我明天找人低調處理。」
我說行,如果沒事兒,我就先掛了。
掛了電話,我走回來對李宏波耳語道︰「吳總叫你想辦法拖住不要報警。」
李宏波一愣,瞪著我懷疑地問︰「怎麼是我不是你?」
我無辜地攤攤手說︰「這我就不知道了,你經的事兒比我多的緣故吧。」
李宏波立馬對老楊說︰「楊叔,報警的事兒得緩緩,你最好先給你老板打電話,警察又不發你工資,事情還沒搞搞清楚就先把警察招來了,這事兒萬一只是個惡作劇,對工地對你老板影響多不好,你老板肯定不高興,他不高興,你日子就好過不哪去。」
老楊說老板手機號碼我這沒有啊。
李宏波說那就明天等老板來了再說。
老楊點點頭︰「就是老板不來,也有負責的人來,我只要報上去就沒事了。謝謝提醒啊。」
李宏波說不謝,都是打工的,當然得幫著咱們打工的想。
老楊說地上這些骨頭怎麼辦?要不要清理了?
李宏波這回沒敢瞎說,他說最好不要動。怕萬一有事兒,咱們就成故意破壞現場的了。
我們三個人回到一樓,一時半會兒睡不著。看得出來,老楊很害怕。我和李宏波,則想著這事情會是個什麼結果。第二天天麻麻亮。我就被手機鈴聲吵醒。
一看來電是吳總的。接通電話,吳總問我在哪,叫我到工地上來。我說我就在工地上,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出了一樓就看見吳總帶著兩個警察過來。
我和李宏波還有老楊,帶著警察到現場。對他們講了事情的經過。他們拿著相機拍了照。問我們工地上最近有沒有人失蹤或死亡。
我和李宏波不作聲。老楊說沒听說過有人失蹤,就是昨天晚飯時摔死了一個。
警察呃了一聲說知道了。
兩個人拍完照片,在工地上找個麻袋,叫老楊把骨頭收拾一下裝了。老楊接了袋子,手都在抖。我說我來吧。連手帶腳,劃拉劃拉就把那些人體零件扔進了袋子里。
那兩個警察,拿了袋子就走了。
吳總叫我和李宏波在工地上蹲著,看看會不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李宏波說沒錢了。吳總沒說話,從身上拿出錢包,每個人給了五百塊錢。吳總說這是這兩天的花銷,你們先用著,和工資無關。
從早上開工,一個上午都沒有事。中午飯的時候,和魯有金一個工棚的人說,怎麼一上午都沒見魯有金。魯有金就是那個眼見著黃明泉跳下樓的人。
一起干活的人,這才知道少了一個人。他帶班也是才知道。因為工地上的管理,一向比較松。帶班就是只記上班的,誰上班了,就給誰記工,沒上班就不記。
工地上的人上班,也不像廠里,只要不請假,基本上都會來上班。工地上不一定,有可能誰一時有事兒,或者想歇一天,說不來就不來了。有的打個招呼,有的連個招呼都不打。反正就是上一天工給一天的錢,上不上都是自己的事兒。
魯有金一上午沒出現,吃午飯時也不見人,所以和他經常一塊兒吃飯的人就注意到了。老楊听說了這事兒,擔心出什麼意外,便連昨夜遇到的事兒和今天魯有金不見了的事兒一股腦對老板講了。
老板覺得少了個人,這是大事兒。工友說魯有金只要不生病,那是一天活都沒少干過。所以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就不上班。那魯有金就是失蹤了。
這老板向派出所報了案。派出所這次來的人,還是早上跟吳總一起來的那兩個人。他們問,魯有金什麼時候不見的。他一同住的工友說,早上起來就沒見著人。也沒見他洗臉刷牙,至于什麼時候不見的,那就不清楚。也可能半夜里出去撒泡尿人就出去了沒回來。
工地上為了安全,也是有監控的。晚上宿舍這邊是黑的,所以監控畫面看不到。不過走出宿舍不多遠到工地那兒,太陽燈就格外亮。大樓四周的情景,基本上在監控之下。
警察查監控,確定魯有金在夜里出了宿舍並且走進了大樓。這兩個警察知道我們三個人昨夜都住在大樓的一樓里。所以又返回來問我們三個人夜里的情況。
我們在早上的時候都已經說了,只不過當時不知道有人失蹤這回事兒,所以這兩個警察也沒太在意我們的話。這次我們又說一遍影子跳舞,和有人上樓但我們沒找見的事兒。
其中一個警察說︰「魯有金不會就是那個從樓上被扔下來的骨頭架子吧?」
另一個警察說那不能,魯有金才死多大一會兒就被他們三個人發現了。死人變骨頭沒那麼快的吧,玩把戲也是有套路的,這事兒比玩把戲還離奇。
我也說了自己的想法,說如果那人骨真是魯有金的,這事兒會不會和那些影子有關。就是那些影子,讓魯有金從肉身變成骨頭的。然後又把魯有金扔下樓的。
作筆錄的那警察苦笑了下問我︰「那影子是什麼東西?現在在哪里?它們是怎麼把一個人變成骨頭的,為什麼監控里沒有拍到有類似影子的東西進入大樓?你這能寫進筆錄嗎?」
我搖搖頭說不能,你們早上拿走那骨頭還沒扔吧,簽定一下,能對比出來是不是魯有金的。
一個警察說這是必須的,如果真是,這事兒就玩大發了,不科學啊,太不科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