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時節已近盛夏,太陽已經出來一個多時辰了,天氣漸熱。菜頭背著青青只跑得汗流浹背,一身破布衫已經被汗濕透了,背上的青青也不好受,身上的道服本來就稍厚一些,再加上受了點輕傷,身子虛弱,此時也已香汗滿身。
眼看著就要跑出鎮子,很快就要到了天居山,青青實在受不住,輕聲對菜頭說道︰怕是不會有追兵了吧?你還是將我放下吧。菜頭听罷,也覺得自己有些乏累,便將青青慢慢放了下來。問道︰
姑娘,你那個什麼穴道還沒有解開嗎?
青青聞言,暗自運了一下氣,仍是全身酸痛,無法動彈。沒想到,那遼將的點穴功夫竟如此了得,他曾說,他是遼國鐵槍堡門下的弟子,看來所言非虛。那鐵槍堡乃是北方武林大派,在遼東地區很有威望,若不是四十年前被刀皇仇萬里一夕之間險些滅了門,恐怕現在早已統一了北方武林。
青青無奈,只得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穴道仍然被封,無法動彈。菜頭見狀,不禁有些著急,他先前已經救出了十幾個鎮中的居民,現下見青青如此狀況,顯然仍舊離不開人,听著鎮中隱隱傳來的尖叫與哭喊聲,還有那漫天濃煙,他卻也想不出任何好的辦法來。
目前,只得繼續向前,把這女孩安置在天居山中安全的地方,然後自己再下山救人了。想著,菜頭一伸手再次將青青背在了背上。事出突然,青青不自覺地喊道︰你這人剛剛把我放下,怎麼突然又把我背起來了?
菜頭也不答話,起身向著天居山跑去。誰知剛跑了幾步,突覺前方一股勁風襲來,顯是一柄利器,菜頭急忙側身一躲,堪堪躲了過去,左臂卻被淺淺地劃了一道血痕。
一人大喊道︰無恥遼狗!快點放下我小師妹!
菜頭扭頭一看,只見來人是個十六、七歲模樣的男子,身穿道服,手持長劍,相貌甚好,此時正一臉焦急地盯著自己背上的女孩。
大師兄!青青看見來人,興奮地大喊道。那年輕道士見她衣衫不整,肩頭帶有血跡,卻依然趴在菜頭背上,明顯受制于人,便以為她是在呼救,當下更是對著菜頭舉劍便刺。
菜頭背著青青,雙手騰不出來,只能躲避,心想︰這個小白臉,可真是不講道理,什麼也不說,說刺便刺,如果不是背著個美女,我還真不服你!心里雖是想著,腳下卻已避過那年輕道士連續攻擊的兩招。
要知道,菜頭畢竟只會一些打獵手法,手腳靈活,雖然能夠對付猛獸,但對于那些真正的武者,除了兩招砍柴、劈柴有點用之外,根本不是武林中人的對手。那年輕道士一看便知,是門派子弟,習武多年,菜頭哪是他的對手!要不是那道士怕傷了他背上的女孩,恐怕他早就命喪劍下了。
果然,只听哎呦一聲,菜頭的前胸又被那道士一劍劃傷,所幸傷口不深,沒傷到要害,鮮血卻一下子流了下來,于此同時,一個泛著亮光的東西從菜頭的懷里掉到了地上。
這時,從前方又趕過來五、六個身穿道士服的男女,一起站到了那名年輕道士的身旁。
二師兄、三師姐青青見到來人,急忙喊道︰這個人不是壞人,他剛才救了我。
什麼?!他救了你?那名年輕道士詫異地問道。那他為什麼背著你不放下?難道不是意圖不軌嗎?
不是的,大師兄,你誤會了!青青焦急地解釋道。我被人點了穴道,全身無法動彈,是這位小兄弟把我背出來的。
那你肩上的傷口是?大師兄又問道。
也是這位小兄弟幫忙包扎的。青青面露紅暈,輕聲說道。
那年輕道士一听,這才明白自己錯怪了好人,當下尷尬地向菜頭一抱拳,說道︰這位小兄弟,實在對不住,我不知道
哼!你什麼也不問,上來就拿劍刺我,還好我躲得快,不然非讓你刺死不成!菜頭惱怒地說道。難怪我師父臨死前不許我用劍,原來用劍的都這麼不講道理!菜頭這句話,不僅把那年輕道士罵了,也捎帶著罵了全天下所有用劍的人,當然也包括他背上的青青。也許是說完後想到了這層,他扭頭對青青說道︰不包括你。
說完,菜頭從背後慢慢地放下了青青,青青的眾位師兄師姐急忙趕了過來,只見大師兄運氣于指尖,在青青胸前虛空點了數指,青青啊的一聲便被解了穴道。
謝謝大師兄。青青笑容如花地說道,那張俏臉由于一路上的汗漬塵土早成了大花臉,顯得十分俏皮可愛。
既然你沒事了,那我也該走了。菜頭看了一眼青青,說道。
你要去哪兒?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青青扭過頭,輕聲問道。
哦,我叫菜頭,大頭菜的菜,大頭菜的頭。菜頭見青青問自己的名字,不好意思地答道。
菜頭?青青听完,不由得笑了起來。很有意思的名字。其他的道士們听罷,也跟著笑了起來。
走吧,白痴。人家嘴上說很有意思,其實是在說你的名字起得很白痴,天上掉下來個美女你也不會泡,還不快走傻站著干嘛?!這時,一旁的大黃用嘴扯了扯菜頭的褲腳,心里不無嘲諷地說道。
那個我真得走了。菜頭磕磕巴巴地說道。現在趕回去,應該還能多救幾個人。說著,他便要轉身離去。
這時,大師兄從地上撿起了菜頭剛剛懷里掉下來的東西,說道︰小兄弟,你的東西掉了,給你!咦!這是什麼?!大師兄拿起那件東西時突然愣住了。
只見,他手中的東西,正是很多天前,那個怪老頭給菜頭的小銅牌。此時,另幾名道士也圍了過來。
啊!這是太師叔的劍皇令!眾人齊呼道。
菜頭听得有人叫他,又看到大師兄手中的銅牌,不經意地說道︰哦,那個東西啊,你們要就送給你們了,反正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遇到那個怪老頭。說完,他轉身向棋盤鎮奔去。
才跑了三四步,就被眾道士攔住了去路,為首的大師兄一改剛才的歉意姿態,厲聲問道︰快說!你是從哪兒偷來的這塊劍皇令?!
大師兄,這位菜頭他不是壞人。一旁的青青急忙攔阻道。可能是他撿到的呢?
听到青青的話,大師兄聯想起傳聞中那位太師叔的舉止行為,認為這種推測確實大有可能。隨即緩聲道︰嗯,菜頭兄弟,這塊劍皇令你是怎麼得來的?能告訴我嗎?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一驚一乍的,有病吧?!菜頭被大師兄莫名其妙的問題激怒了,大聲說道。什麼狗屁劍黃令?劍綠令的?我哪兒知道。好狗不擋道,我還趕著救人呢!沒空和你嗦!
就是這塊銅牌!大師兄覺得實在和菜頭這種鄉下小子無法溝通,再次厲聲問道。
不知道!菜頭見大師兄態度不善,也生了氣,大聲答道。
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說是不說,這塊令牌是怎麼來的!大師兄見菜頭態度強硬,不禁動了真氣,高聲喝道。你再不說,信不信我一劍宰了你!
不知道!
你!菜頭的回答直氣得大師兄恨不得馬上一劍就殺了他,但轉念一想,還真不能就這麼簡單地殺了這鄉下小子,畢竟只有他才知道太師叔去了哪里。要知道,眾人此次下山的主要目的,就是尋找太師叔的行蹤,總不能自己把線索掐斷吧。
想到這兒,他突然出手,虛空向菜頭指去,菜頭拔刀想要抵擋,哪知大師兄指尖發出的只是氣勁,哪里是什麼兵器,柴刀是擋不住的。一下子,菜頭淬不及防,便像剛才的青青一樣,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
這時,只見從棋盤鎮方向揚起了一陣塵土,最前頭,十幾個遼國騎兵向這邊奔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幾百名步兵。看來,他們是循著主將被殺的痕跡一路追過來的。
來的好!大師兄一見來敵,大喊了一聲。師弟師妹們,咱們殺了那幾個騎兵,奪他們的馬匹!
好!言畢,眾道士飛身沖了過去。那十幾個遼國騎兵哪里是門派弟子的對手,很快就被一一刺死在馬下。
大師兄首先扶小師妹青青上了一匹戰馬,接著自己也躍上了另一匹戰馬,側身一拽菜頭的胳膊,便將其橫在了自己戰馬的鞍橋前面。然後,向其他同門吹了一聲呼哨,眾人便一同騎馬向南奔去,遠遠地將那隊遼國的步兵落在了身後。
大黃狗見菜頭被人擄走,只得緊緊地跟在後面,前方的戰馬跑得飛快,不一會兒就將大黃落得沒了蹤影。大黃踉踉蹌蹌地在後面跟著,終于跑不動了,停下來靠在路邊的一棵小樹旁喘起了粗氣。心里不禁罵道︰你n in i的!這群小兔崽子,這是要人命的節奏啊!不知道好狗也跑不過一匹馬麼!更何況,我老人家嗯,是條歲數大的好狗!
只是,無論大黃在心里怎麼咒罵,又有誰會在乎一條狗的想法呢?當然,更沒有人在乎一條狗的死活。
這大千世界,人人狗狗,狗狗人人,冥冥中誰又說得清楚,自己到底是人是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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