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架勢,來者絕非善類。
藍筱依並不是不知道當下屋內有蹊蹺,只是因為奔走了一天心神俱累,這一下子看到包包,松了緊繃的神經,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當下听了包包的話,伸手抹去臉上的淚痕。
「你在這里呆著,我去看看,」她一貓腰就要上前,卻被包包拉住。
「扶著我一起去!」包包不容置疑的語氣,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二人輕手輕腳地來到正屋的窗外,藍筱依把食指深入口中沾了點口水,在窗戶紙上慢慢捅出一個小洞。
不等包包湊上去看,她就已經迫不急待地往屋中看,包包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她才反應過來,訕訕笑著讓包包去看,可不一會,她便忍不住心癢,在邊上的窗戶紙上又弄了個洞。
屋內,管事麼麼手執皮鞭,怒目而立,小言幾個已被打的皮開肉綻,她們互相摟在一團,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害怕,均低低哭泣著,不敢發出聲音,紅兒雙膝跪地,倒是沒有受刑。
「只要你們說是你們主子指使你們這麼做的,」方才關院門的綠衣丫鬟正蹲在小言身邊,好言游說,「不過一個冒牌的卑賤之人,你們犯不著為她這般賣命,她如今自身難保,早就逃得不知所蹤了,你們說與不說,其實為我家夫人根本就不在意的,不過是想借此,在王爺面前為你們說話,保住你們的命,我家夫人可都是為你們著想。」
那麼麼手中的皮鞭唰地一響,令人心驚膽顫。
小言顫巍巍地抬起頭,凌亂的發絲沾在她的小臉上,那驚恐絕望的眼神卻透著一股子倔強︰「不,我家主子根本就不懂得巫術,荷花姐姐莫要框我,小言知道,扎小人是誅九族的死罪。」
包包的手緊緊握成拳頭,附耳對藍筱依說了幾句,藍筱依微愕看了她一眼,她神色堅定地頷首,藍筱依便不在遲疑,身影一晃,幾個縱躍消失在無邊的暗夜中。
此刻在屋子里的是蘇華羽。
從綠衣丫鬟和小言的的對話中,包包大概知道了事情的起因。
前段時間蘇華羽懷了孕,這讓至今沒有子嗣的和世勒翌心情大好,為此賞賜了蘇妃不少的綾羅綢緞。前日,卻听說蘇妃小產了,後又在芳華院發現了扎滿銀針的木頭人,木頭人的身上綁著蘇華羽的生辰八字。
府里便傳開了,說有人妒忌蘇華羽懷上小王子,以巫術讓她小產了——蘇華羽這是準備讓包包背上這個黑鍋!
「你這死丫頭,死到臨頭還這麼不識抬舉,」鞭子唰一下在小言身上又加上一道血口,鮮血汩汩冒出。
包包大痛,像是那一鞭子打在了自己身上一般,她雙目圓瞪,幾欲噴出火來,她強忍著想要沖進去的沖動。有些疑惑總得清楚了才是,她的情緒過于悲痛,沒發覺裙子被風吹起,待得她發覺,裙角已在門邊晃了一下,她慌忙從捅破的小孔里望向屋內,沒人發覺,暗暗松了口氣。
「紅姐姐!」
就在包包一個轉眸間,屋里響起幾聲驚惶的尖叫。
卻是紅兒把身子覆在小言身上,替她受了一鞭子,那麼麼這一下下手極狠,竟生生破了紅兒背上的衣服,一道血痕隨著鞭子的離開,從左肩頭斜斜橫陳在她白皙的肌膚上,裂開的血肉瞬間猙獰可怖。
包包再呆不住了,一個箭步沖進去。
「你們這是想干嘛?」她張開雙手,擋在紅兒他們身前,怒聲喝問。
小荷一愣,禁不住拿眼看看外面緊緊閂上的院門,眼里有一絲驚駭,卻在蘇華羽的冷視下,硬著脖子回道︰「姑娘回來了就好,我家小主子沒了……」她解釋著他們這麼做的由來,末了,又畫蛇添足地補上一句,「王爺親口應允我們搜府里的每一個角落!」
她沒有叫包包王妃,叫姑娘,便是特意提醒包包在府中的地位低下,而蘇華羽是這府里的主人,是王爺寵愛的女子,她在提點包包注意身份。一個小丫鬟當然是沒有膽子,說這些話的。
蘇華羽坐在包包的軟榻上,端起包包用的水晶杯,玉手捻起杯蓋,小嘴湊近杯口輕輕吹著,那微微嘟起的紅唇宛若誘人的桃子,一副根本就沒把包包放在眼里的模樣,舉手投足間是說不盡的貴儀端莊。
包包大步上前,從她手中拿過杯子,無視她驟然泛紅的臉孔,自顧揚起脖子,咕嘟兩口便把整杯茶水灌進了肚子,在怡紅樓吃的東西早被她消化掉了,當下的她實在是又餓又渴!
「你……,」蘇華羽忽地站起身,指向包包的手顫抖著,想是氣到不行了,「管麼麼,你看到了沒有,這賤人完全沒有禮數,沒有尊卑之風,今天,要好好教教她,讓她懂得什麼叫尊卑?賤人,你……」最後一句,她有點聲嘶力竭,脖頸處有青筋浮起,那是動脈。
彼時,包包的手指就放在她的動脈上,只要她的指尖劃破蘇華羽到底肌膚,便是神仙也難救得回她。
在她還是古藝的時候,被爺爺逼著學了認穴,人體的穴道,她大多是知道的。當初要知道一朝會用上,她一定好好學,也不用如今用毒草來防身。
看著一出手就用兩指掐住她要穴的包包,蘇華羽杏眼里是一種看到死神般的驚恐。她看向某個地方,目光露出一道頻臨死亡的求救之色。
「不怕告訴你,你的男人我沒有興趣!但是蘇華羽,你千萬不要以為我怕你!」順著她的目光,包包得到了心中一直想求證疑惑的答案,用力扯近蘇華羽,在她耳邊低低道,「我奉勸你,別總是想著嫁禍給我,我會讓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話音剛落,包包突然松手,身形向後一個踉蹌︰「蘇姐姐,你為什麼劃我?」她的粉臉上有一道又細又深的血痕,傷口處還沾有蘇華羽指甲上紅色的蔻丹粉末,轉瞬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