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遠卻沒有理會她們兩個有技巧的斗嘴,和藹地問道︰「大夫在哪里?」反正美酒也喝不了,多听一會兒,也是嘴饞,看得見,听得明白,卻喝不著…該有多郁悶?夏蝶淚答道︰「就在樓上,我帶二位過去。」
陳方跟著夏蝶淚上了樓。
柳夢飛坐到了楊按的身邊,笑道︰「楊大哥什麼時候發的財,如今出手都這般大方了?」楊按道︰「我沒有發財。」
柳夢飛也不再問,動動腦子便可知道,為了他們花十五萬兩銀子的不是楊按,楊按顯然沒有那麼多的錢。
樓上干淨而整潔,雖然仍是木質的地板,可看起來就像是一面鏡子一般干淨明亮,陳方忍不住將身子微微提起,也免得自己的腳印沾染了這干淨的地面,夏蝶淚無意中看到,回頭笑道︰「不必如此,反正都是要打掃的,你隨便一點吧。」
陳方的臉紅了一下,這才將身子放了下來。
夏蝶淚在一間屋子的門前停下,陳方也停下。門的後面,響動著一聲聲女子的叫聲,既含著痛苦,又含著愉悅,床也嘎吱嘎吱地亂響,里面在做些什麼事,就是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得出來。
陳方卻想不出來,問道︰「關外第一名醫是女的嗎?」夏蝶淚笑道︰「不是。」陳方道︰「那里面的聲音…」夏蝶淚道︰「那是…是…是名醫在給一位姑娘治病。」陳方道︰「哦,那我們是不是要等一會兒啊?」夏蝶淚道︰「嗯,不錯。」
等了好一會兒,床的聲音終于停下了,里邊的女子喘息著說道︰「真好…真好…奴家真舒服死了…」陳方高興地說道︰「好了好了,看來那位姑娘的病已經好了。」夏蝶淚笑而不語,對于這種純到蠢的孩子,真是無話可說了。
那聲申吟之後,夏蝶淚敲了敲門,輕聲說道︰「湛老先生若是完事的話,便請出來看看你的病人吧。」陳方心想︰「原來這關外第一名醫是位老先生。」
房內一個蒼老而陰險地聲音*猥地說道︰「絕色的老板娘還沒有被玩得站不起來,如何能叫完事了?」夏蝶淚笑道︰「實在抱歉得很,小女子這店是客棧而非是紅樓,客棧的老板是不陪客的。」那名醫道︰「沒關系,等你躺在老夫的身下時,陪不陪客,你說的就不算了。」
夏蝶淚還沒說話,一只枯瘦的手就穿透門板,抓向夏蝶淚的胸膛,這關外第一名醫治的人多,得罪的人自然也多,能活到現在,手上功夫自然弱不到哪去。陳方一腳飛踢,腳踝擋在了那一爪的跟前,反腳就是一磕,那只手急忙撤了回去。
房內名醫大笑道︰「好好好,既然連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都滿足不了,那還來找老夫干什麼?管你們有什麼病人,老夫都不治了,快走快走!」陳方面無表情地放下腿,也不知是該後悔,還是該悲傷,他有些抱歉地看向晴遠,晴遠卻搖了搖頭,並沒有失望的樣子,好像已料定了關外第一名醫一定會救他似的。
夏蝶淚的臉上毫無半分的表情起伏,仍然嫵媚地微笑道︰「當今醫術最高的四個人果真是各有特色,神醫貪財,人醫好名,魔醫樂善,鬼醫,看來你這鬼醫除了會治病以外,倒果真是一無是處,實在想不明白,那位貴人怎麼會找了你這麼個東西過來。」
鬼醫笑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鬼醫確實是一無是處,可就算如此,你們不也一樣要來求我嗎?激將法這套,早就不流行了。」夏蝶淚道︰「小女子可沒那個心情來跟你玩心眼,但是我得提醒你一下,人家送出去的禮物,你現在也用了,若再將人家的病人拒之門外,只怕你這鬼醫以後就要斷了財路了。」鬼醫道︰「不見得吧。」夏蝶淚道︰「別忘了,你能治的病,魔醫可都能治,有免費的醫生不用,卻要帶著禮物來求你這個瘋子,別人難道都是傻子嗎?」
鬼醫大笑道︰「好一個漂亮的老板娘,說下去。」夏蝶淚淺淺一笑,道︰「況且你今日若是不救這位病人,日後江湖上就會傳言,你湛老鬼收禮不辦事,沒有了信譽…就不用我多說了吧。」這一言果然讓鬼醫就犯,房中好久沒了聲音。
陳方又等了會兒,才听鬼醫說道︰「還不把那病人帶進來,莫非還要老夫去請?」
陳方忙推開房門,將晴遠背了進去,夏蝶淚卻像是見鬼一樣地走開,好像多看鬼醫一眼就會減壽似的。鬼醫的長相確實讓人失望,五十多歲的年紀,三縷猥瑣地胡子,臉白的就像是紙,難怪夏蝶淚不願見他一眼。
陳方將晴遠放在凳子上,立在一旁。鬼醫看著他,問道︰「老夫的規矩,難道你不知道?」陳方不解地問道︰「什麼…規矩?」鬼醫道︰「老夫的規矩,就是治病救人時絕不允許讓別人看著。」陳方慚愧地低下了頭,道︰「抱歉。」說完急忙轉身離開。
晴遠看著眼前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道︰「莫非病人也要閉上眼楮?」鬼醫面無表情地說︰「暈過去要更好一點。」晴遠道聲︰「拿蒙汗藥來。」鬼醫道︰「有比蒙汗藥更簡單的方法,」說著,鬼醫漸漸轉到了晴遠的身後,然後一掌切到了晴遠的後頸上,「這比蒙汗藥簡單吧。」
鬼醫扶著晴遠,回頭看著被窩里飄出的長發,冷冷說道︰「你也要我把話再說一遍嗎?」那女子一言不發,光溜溜地從被窩里走出,拿起衣服,走了出去,沒有問為什麼,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一件禮物而已,就算被鬼醫隨手拋棄,也是應該的。鬼醫看著她走出,卻忽然說道︰「等等,把衣服穿好再出去,」女子的心中暖意還沒提起,鬼醫又道,「若是被人看見,我鬼醫的禮物,豈不是要被別人觀賞了!」女子道︰「是。」聰明的女人決不會做愚蠢的舉動,所以她乖乖地穿緊了衣服,走出房間。
陳方下樓的時候,那個女子也恰巧從樓梯口走過,原本沒有什麼奇怪的,陳方卻如觸電般的回頭,瞪著那個女人。
她卻只是甜甜地笑了一笑,轉身走開。柳夢飛抓了把瓜子甩到了陳方的背上,怒喝道︰「看什麼呢你!當我不存在嗎?」陳方回頭,郁悶地說道︰「就許你跟別人摟在一起,我不過是看了一眼…」柳夢飛陰笑道︰「哦,你是在抱怨嗎?」說話的時候,兩顆核桃被她整個捏碎。陳方又低下了頭︰「沒有。」
柳夢飛問︰「那你為什麼要看。」
夏蝶淚笑了,覺得柳夢飛這人真是有趣,明明自己不佔理,還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陳方居然還真就軟了下去。
陳方懦懦地說︰「我…只是覺得…那個女的,很眼熟。」柳夢飛黑著臉道︰「有嗎?」陳方的頭更低︰「沒有。」其實也不是柳夢飛多心就失去了理智,陳方下山後,除了那一夜以外,幾乎所有的行蹤都在柳夢飛的視線範圍之內,他認識的人,柳夢飛不可能不認得,就算是楊按,陳方也可能只是在那天凌晨的時候遠遠在哪里見了他一面,絕不可能說有一個人陳方見過而柳夢飛卻沒有一點印象。
鬼醫的人品雖然是差得無以復加,但是他的醫術,卻也是高得離譜,僅僅三個晝夜,晴遠就又能活蹦亂跳的了。只是陳方看著眼熟的那個美女,倒是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露過面。自此以後,陳方和柳夢飛倒是安安生生地在和平鎮住了一段時間,半個月後,陳方和柳夢飛又一次啟程。
此段時間,柳夢飛已經從陳方口中得知了他下山的目的,因而決定和陳方一起到世間進行光榮而偉大的大海撈針運動。希望是渺小的,前途是艱難的,然而柳夢飛並沒有猶豫,天天在家面對著一個時刻準備著致自己于死地的變態老爸,還不如出去闖蕩的好。
或許是柳夢飛女性的敏感,或許是對于父親的尊敬,到現在都沒有攤牌,也許是因為並不願意去面對揭開偽裝之後的結果。就這樣下去吧,沒有了柳家這樣的家世背景,柳夢飛實在是想要試試,自己究竟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夏蝶淚沒有陪著,楊按也沒有,夏蝶淚有她的客棧需要照顧,楊按又為什麼沒有離開?或許就是因為夏蝶淚在這吧。
人類的有些感情,嘴上縱然不願承認,可是心中,卻是逃避不了那種感覺,那種依賴的感覺。可是最終楊按還是離開了,他本就是一個游俠。
離別是苦,相聚也是苦,有時相聚,就是為了下一次的離別,而離別,不也正是為了下一次的相聚嗎?
床上是柔軟的羽毛,誰躺在這里,都會不願意離開,不舍得離開。
然而現在躺在床上的,卻只是一個憔悴的男孩。
而現在守在床邊的,卻是一個美麗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