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門拳義 22受圖陋室中,傳道怪林里

作者 ︰ 李三一四

話說耿秋見怪松林中道路甚是眼熟,細細思之,想起自己受傷之際躺在一個洞穴中,醒來之時見洞穴陋室簡體,樸素至極,亂石強堆苔作被,油燈微喘芯已黑。松皮織褥麻縫錦,朽木撐桌樁擺椅。方圓二三十丈深,幸有天窗見光輪。壁掛簑衣松針笠,桌倚酒壺葫蘆髻。西南舊灶托破鑊,余燼未息殘米溫。黃紙黑筆畫灶神,身弓背低小鬼身。山泉尚有隱者心,一泓流表一翁深。

耿秋起身見石床邊有一布片,打開看來,見布片上繪著無極山地形圖,下面用碳粉書道「醒來之後游遍洞中各處,所見之物盡數記下,欲知我是誰,後洞之中自有分曉,孔雀峰有難,可速去。」尾後一行小字「此間秘密不可泄漏于人,謹記」。

耿秋看後,將布片揣在懷中,手持油燈探看四周,只見洞內都是些簡陋器具,無甚稀奇,只有西北一隅石壁印畫,形容古怪,似是一副山路圖,只見畫上道路曲曲折折,旁邊或標或記錄著些少數字路標,像是步法多少,行走方向。圖東北一角畫有一副陰陽五行圖,注明畫陣乾坤,生死門路。耿秋看的一時,心頭微震,只覺眼前之圖與師門梅花五行圖極是相似,只陣法陰陽方位不同,生死門路稍改,其余倒是一般樣法。

耿秋只道世間陣法機謀大抵相似,師門梅花五行陣乃祖師參詳諸般陣法苦創親傳,陣中玄奧實已涵蓋天下陣法奧妙,心想此間壁畫陣法看似相似倒也不足為怪。看得幾時,只感這畫上所書陣法實在精奧,步步見奇,處處為妙,實在深得祖師所傳竅訣。不禁對這創陣之人暗贊深嘆,心想︰「祖師天法,世間之人無不敬仰,想不到這山野之中居然能見如此圖樣,當真世間奇人無數,天外有天。倘若祖師尚在人世,得見此圖,那梅花五行陣法倒比如今恐怕更為精妙,可惜,可惜。」一時連連搖頭繞過壁畫走入後室。

只見後室也有二三十丈大小,空空如也,地上畫著大幅黑白無極圖。耿秋走近看去,見圖上鋪滿腳印,陷在山石之中深有寸余,耿秋一時好奇,按圖上所印腳印走得一圈,只感神清氣爽,受傷之處涼意微微,說不出的舒服。又走得一圈,調勻呼吸,吐息有法,只覺此番走來月復中暖烘烘的揉酥百骸。微微運氣,在體內游走一圈,原來為掌傷封閉穴道此時不知不覺竟然暢通無阻,心想︰「看來這套步發實是一門極高深的內功法門,與我治傷也是大有裨益。」暗暗記下,道︰「此人救我到此處,又暗受神功,大恩難報,他言若欲知他是誰後洞之中自有分曉,這後洞之中……」想得一想,瞥眼見地上無極圖,嘴角微露笑意,雙腿跪在無極圖前抱拳道︰「多謝前輩大恩。」拜得幾拜,起身趕往孔雀峰。

此時耿秋見林中道路似曾相識,看查之下,心道果然不錯,對寂空道︰「此處名叫無極林,林中道路皆按無極之法交錯並布,陰陽無極,亂走一番自然無效,倘若只朝一個方位一謂行走,非但走不出此林,反而越行越深,陷在此處。身陷之人眼看如此走法走不出去,多半便要原路折返,如此一來,表面上看似回到原處,其實只是按照原先走法再走一遍,路變理不變,陰極轉陽極,此時行路之人多半已為此間道路之詭異感到絕望非常,但求生心切,又會去想別法出林,于是乎,聰明細心之人多半便會發現此間道路玄妙,發現玄妙之後,此人應當如何?」

寂空答道︰「自然是按己所發現探尋出林之路。」

耿秋道︰「大師所言不錯,正是如此,此人一味按己發現尋覓出路,只會道已將此林妙奧盡數看透出林不難,如此絕處逢生大喜過望,一時自然看不到陣中其他玄妙,如此一來,便是又著了這無極之道,此時那人見即便探出陣中奧妙也走不出,這時便會怎樣?」寂空听耿秋句句說來,一時心中一涼,道︰「阿彌陀佛。」耿秋微微一笑道︰「便是如此,世間之人多半爭名逐利,方登大道便要急流勇退何人肯行?如此一來,不免越陷越深,不能自拔,這無極陣法攻身為下攻心至上,所攻之處便是這求生之心,高手再高,若是不能戰勝心魔,終究只是千里之堤毀于蟻穴罷了。」耿秋搖頭深嘆。

寂空打個佛禮道︰「世上之人多半便是這樣冥頑不靈,一成不變,可笑貧僧又何嘗不是,雖是化外之人卻是塵世之心,早已深陷無極林中不能自拔。耿大俠一語點醒夢中人,當真是貧僧之師。耿大俠見解非常,不如貧僧便拜耿大俠為師參習無極之道,不知可否?」說罷便要放下耿秋行拜師之禮,耿秋大驚,道︰「此事萬萬不可,耿秋才疏學淺如何能受大師為徒,況且大師乃少林高僧,豈能拜耿秋這山野之人為師,當真是折煞耿秋了。」寂空道︰「自古道師徒無貧富貴賤之分,但有聞道在先即可為師,耿大俠如何在意俗理?」耿秋道︰「大師謙恭于人當真令人敬仰,只是這無極之道並非耿秋所創,耿秋只是承蒙高人傳授,此中玄奧怎敢稱得上是問道二字,大師若要修習無極之道,不妨等出去之後,拜那高人為師如何?」耿秋說話已久,內傷發作,重咳幾下,寂空方才想起耿秋實乃重傷之軀,怎能如此耗神,忙取出一丸護心丹喂耿秋服下。

耿秋道謝,服下護心丹得寂空輸送真氣散開藥力,精神忽振,止住咳嗽,道︰「此地不宜久留,大師,我看還是先出林去為妙。」寂空方才听耿秋闡述無極之理,竟已忘記深陷囹圄之處,此時想來暗叫慚愧,道︰「耿大俠所言極是,只是重傷之體不可多做操勞,還是少歇片刻再探尋出林之路吧。」耿秋點點頭,躺在松樹根上慢慢睡去,寂空盤膝坐禪,參悟方才所言無極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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