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耿寂二人听得仔細,四目對視各自點了點頭,寂空站起身來,漫不經心走得兩步,只听呼得一聲,寂空手起一掌,喀得一響,吱得一叫,右手邊松樹枝干應手而落,刷得一閃一方黑影斜躥而下,尚未著地沙得一響已又藏回松枝之間。寂空映著火光,雙目似電眼見這人身形甚小兔起鶻落,身法矯捷異常,只一瞬便又失了蹤跡,雙手暗運潛功听音入微細探身周動靜,雙耳微動屏息閉目,听得片刻,雙目忽睜兩手高舉,一部蒼髯無風自飄,大喝一聲「出來吧」,拉出背側鑌鐵齊眉棍向後橫掃,手勁十足,鐵棍生風,喀喇喇一片聲響,松針混著枝干碩碩而落,暴雨一般久久不能停歇,便在這疾風驟雨之間,黑影忽閃,突左突右,向寂空猛然沖來,一眨眼已到身前。饒是寂空雙目如電,也未能看清來人形貌如何,只感勁風撲臉,隱隱生疼。寂空橫棍在身前一封見對手黑掌已至臉畔,側頭一避,斜眼見那人身形一擺消失眼前,思之未及,寂空心中一顫暗叫不好,只覺對方兩條手臂已從身後抱住己腰,連忙伸手來抓,抓了數下,始終踫不到對方絲毫,只覺一雙拳頭在己後背亂錘亂打,雖不甚疼倒是好生厭煩。嘿得一聲,使了一招劍法中的蘇秦背劍,鐵棍倒背貼身而上,弓背彎身反手一挑,著地一滾,閃出地趟棍中一招橫掃千軍將身後之人閃在一邊。寂空揮棍護住周身,翻身而起,兩眼一掃撇見人影,鐵棍直戳,朝那人胸前疾點,那人唔的一聲,雙手抓住鐵棍反向一擰,寂空身隨棍轉,轉得一圈將棍持定,叫的一聲「著」鐵棍進勢不衰,在那人當胸一點,只感如擊破帛,只听那人贊得一聲「好,金剛杵當真名不虛傳」,寂空微收鐵棍,那人走近身來,映著火光,只見頭發散亂,衣著狼狽,二人看了都是一驚,眼前之人正是許酒生。
只听許酒生道︰「二位別來無恙?」抱拳啟手向二人一揖。
「托閣下鴻福,還算過得去。倒不知閣下如何變得這番狼狽?」寂空心想此人實在奸惡,一路追我二人困于此處,冤家路窄在此相見倒不免要有一場惡戰,眼見許酒生不知何故,一身衣物盡皆殘破,映著這猙獰松林顯得更加詭異陰險,冷笑幾聲,發言譏刺。
許酒生听寂空之言,知這和尚見自己穿著破漏冷嘲熱諷,心下甚是不快,當下打個哈哈,道︰「多承大師關懷備至,不勝感激,在下有幾句話要跟耿大俠說說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寂空道︰「方便?恐怕閣下言重了,我二人被閣下追到此處,如今已落入閣下手中,還有方便可行嗎?以我這點微末道行,跟閣下過招,實在太也牽強,可事到如今也不免要不自量力一把,亮招吧。」鐵棍微擺,打個點地虛勢,便要接許酒生高招。
許酒生見寂空作勢要斗,一臉無辜,擺擺手道︰「大師休惱,在下不是這個意思,耿兄,你倒是說句話啊。」說時便朝耿秋身前走去。
寂空見許酒生舉步欲近耿秋,喝的一聲,鐵棍橫擺,躍身擋在耿秋身前,道︰「休要傷人。」舉棍直取許酒生胸前。
許酒生見寂空鐵棍掃來,儼然便是寂空成名絕技金剛杵中起手式金剛拜佛,當下不敢怠慢,左手斜引,右手反抓,徑取寂空鐵棍。寂空在孔雀峰時便深知許酒生武藝非常,在己之上,當下見許酒生近步耿秋,深恐使其他武藝抵不住他,因此踏腳上前展開成名絕技少林金剛杵法。
這金剛杵法本非少林武藝,寂空自小被師父收留在少林出家,五歲起便日夜跟隨師父習練武藝,他師父本是少林高僧,極擅棍法,在山門棍、狼牙棍、韋陀棍、羅漢棍諸般少林棍法上深有心得,寂空繼承師父武藝,每日習練,年深日久,自然而然將各路棍法爛熟于心,在加師父好武在武林又頗有身份,因而上少林來切磋棍法之人多而繁雜,或有江湖名門棍法,或有家傳棍法神技,亦有那海外好武之人,痴心武學不遠萬里前來求教,就此,寂空得見各門諸般法技,一日,少林忽來一位棍法高人,入得寺來見寂空在院中習武,細觀一番,見寂空各路棍法無一不是使得妙到毫厘,一時興起,與寂空比試幾招,得知寂空雖會多門棍法,只不大能融匯貫通活靈活用,終是愛惜寂空勤修苦練,教他幾句練棍法決,不想寂空從此武藝突飛猛進,將所學諸般棍法融匯一身,走遠山,行海外,拜訪多位明師,自創出這無起無終的金剛杵法。金剛杵法本無招式,只是因敵而動,應敵而生,後發先至,于諸般武藝中尋解破敵之法,或兩招一式,或三招一路,套無虛法,法無定招,所賴之法,便是這數十年勤修苦練的真功夫。
此時心知自己非眼前之敵對手,但事到如今,再無他法,不免也要與對手拼上一拼,當下見許酒生雙手欲取己手中之棍,不及多想,手中自然推棍直進,不知不覺使出伏虎棍法中的一招虎口拔牙,鐵棍一震破其中宮,許酒生本無攻敵之意,斜掌取棍本想將寂空這飛來之勁卸在一邊,以有緩氣說話之余,如今見寂空棍勢生猛,一疊數招,心知寂空在棍術上頗有些造詣,恐抵他不住,也不敢空手托大,運起勁力順手在身旁怪松上折下一枝,代他所失寶劍,運起劍功中黏字一決就勢平繃,將寂空來棍蕩開一旁。
寂空出棍剛猛,被許酒生以柔勁拂中,棍力本大反噬而來,寂空被迫在原地轉的數圈方消棍勢。心中一緊,暗贊許酒生以松枝敵鐵棍,以柔化剛之法所用極妙,大喝一聲「高啊,昆侖一劍果然了得。」雖贊許酒生武藝,可眼前之人是敵非友,情況倒是大大得不妙。心下暗思逃生之法,見周圍怪林心想︰「這林甚怪,不如亂走一番,便是出不去,也可甩開這眼前強敵,總比坐以待斃的好。」主意以定,睨眼偷覷,看準一路將鐵棍在地上一撥,一坨坨濕土平地飛起將火把打滅,飛身抱起耿秋便要趁黑逃走,只听耳旁有聲道︰「大師且慢。」寂空听音知不是許酒生之聲,正是耿秋說話。
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