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錦竹追出去的時候,孟蕊果然倒在了地上。
劉錦竹一驚,疾步過去,蹲在地上,托起孟蕊的頭。
孟蕊的臉色比剛才還要慘白,就連嘴唇都絲毫沒有了血色。劉錦竹趕緊拍拍她的臉頰,見她沒有反應,又用力掐掐她的人中。孟蕊眼皮動了動,可還是沒有睜開眼楮。劉錦竹不敢再耽誤了,忙架起她,攔了一輛出租車,趕去了最近的醫院。
急診室,護士拿來了孟蕊加急的化驗單,交給了醫生。醫生接過,扶了扶眼楮,看向坐在面前的劉錦竹,波瀾不興的問道︰「你是病人的直系親屬嗎?」
劉錦竹一怔,猶豫了下,回答︰「不是。」見醫生又低下頭看化驗單,表情有些凝重,忙問道︰「我是她爸爸的朋友,她怎麼了,要不要緊?」想到孟蕊剛才的樣子,劉錦竹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她貧血很嚴重,單單看化驗單來說,應該不是營養性的貧血,她有過什麼病史嗎?」
「她……十二歲的時候患過白血病,但是已經好了,這麼多年沒有復發過……」
「怪不得了,血紅蛋白這麼低,現在還不能確定,把她家屬找過來吧,詳細的檢查一下。」
「好……」
劉錦竹出了急診室,拿出手機,看著屏幕上那一串熟悉的數字,猶豫不決。自從她離開孟家,和孟學東就沒有了聯系,而他也沒有找過自己,這麼久了,兩個人該是了斷了。現在要她打電話過去,該說什麼呢,孟學東會不會認為孟蕊現在的情況跟她有關系。躊躇再三,猶豫再三,劉錦竹還是沒有打電話給孟學東,而是把號碼給了護士,讓她通知孟學東。
小心的看著護士打電話,然後掛斷電話,透過話筒隱約能听見孟學東焦急的聲音,劉錦竹心下一緊,眼底劃過絲絲黯淡。果然對孟學東來說,只有孟蕊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不管孟學東是不是一個好父親,至少他極力的想要做一個好爸爸。可是自己,從來不是一個好媽媽。想到蕭季,劉錦竹突然間驚醒,她追孟蕊出來的時候,蕭季的手流血了!她怎麼把這個給忘記了呢。
懊惱再懊惱,劉錦竹趕緊去藥房里買了治療外傷的藥膏,拿著藥膏趕回了米修那里。
回到家里,劉錦竹打開門,見蕭季和米修坐在沙發上,正在看電視。不同與往常的,客廳里除了電視機里的聲音,沒有其他的任何的聲音,氣氛竟有點詭異。
在醫院里那種不好的預感愈發的強烈,劉錦竹凝向蕭季,卻只能看見她的側臉,看不清楚她此時的表情。
「錦竹阿姨回來了。」米修站起來,溫聲說道,說完還瞟一眼蕭季,心里也是不安的。從劉錦竹追著孟蕊出去後,蕭季就沒說過話了,雖然臉上並沒有什麼傷心的神情,但是那種壓抑的沉默,卻給人一種難以言說的恐慌。
「嗯。」劉錦竹輕聲應道,走到蕭季面前,把手里的東西遞過去︰「小季,你的手沒事吧?我買的藥給……」
蕭季突然站起來,看也不看劉錦竹,飛快的走到了劉錦竹的臥室。
米修和劉錦竹互相看看,趕緊追了過去。
當他們走到劉錦竹臥室門口,兩個人都驚呆了。
蕭季把劉錦竹所有的衣服都翻了出來,發瘋的往行李箱里亂塞。床上,地上,甚至是桌子上,到處都是劉錦竹的衣物。
劉錦竹只覺得雙腿發軟,要扶著門板才可以站穩。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蕭季,垂下的手指都是微微的顫抖。
米修怔然之後,忙快步過去,搶過蕭季手里的行李箱,往旁邊一推,握住蕭季受傷的手,說︰「小季,你干什麼!」剛包裹的紗布都滲出些許紅色了,米修緊緊握著她的手腕,不讓她再亂動。
蕭季大口喘著氣,雙手仍不停的掙扎著,揚著頭,凝著米修,聲音都有些尖利︰「讓她走!讓她走!」
劉錦竹已經淚如雨下,捂著嘴,不敢哭出聲音。
米修狠狠的皺眉,他沒有見過這樣的蕭季,這樣痛恨一個人的眼神竟然會在她臉上出現。可是,他不能讓劉錦竹走,如果她現在被蕭季趕走了,那她們兩個人以後再也沒有和好的希望了。
趁著米修不注意,蕭季掙月兌了他的控制,提起腳邊的行李箱,大步走到靠在門板上的劉錦竹跟前。把行李箱重重放到地上,蕭季瞪大眼楮,狠狠盯著她,狠聲道︰「馬上離開這里!」只要一想到劉錦竹追著孟蕊出去的情景,蕭季的心就仿佛被利劍刺穿,疼到無法呼吸。難道她沒有看見自己也受傷了嗎,難道在她心里自己就那樣微不足道嗎?為什麼,為什麼每次被丟下的都是她,這些天的相處,她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照顧和關心,難道都是假的嗎?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要在她準備原諒的時候再次丟下她……
「小季……」劉錦竹低聲喊道,伸手想要觸模蕭季。
「不要和我說話!」蕭季打斷她,閃過她的踫觸,一雙大眼楮里再也沒有了往常里的清澈如水。
米修看著蕭季和劉錦竹,一個怒目圓睜,一個哀傷絕望。其實他是可以理解蕭季現在的行為的,劉錦竹剛才追著孟蕊出去,讓她想到了小時候劉錦竹丟下她的情景,她恨,她怨,她委屈,這些他都知道。可是,他不能讓蕭季把劉錦竹趕走。在蕭季心里,劉錦竹一直是個矛盾的存在,她既怨恨劉錦竹當年的拋棄,可又渴望可以和她相偎相依,她太希冀家庭的溫暖,來自父母的關愛了。從這些天的相處就可以看得出來,蕭季心里是接受劉錦竹的,只是嘴上不承認。畢竟那是生她養她的媽媽,她能怨恨多久呢。
米修永遠不會忘記,劉錦竹剛剛住到這里的那天,晚上蕭季沉睡在他懷里,近乎是囈語的那聲媽媽。
所以,不管怎麼樣,米修也不能讓蕭季趕走了劉錦竹。他想要給她一個完整的家,不想再讓她在夜晚的時候,悄悄的流下眼淚。
「好了,小季,別胡鬧了。」米修攬住她的肩膀,想要把她帶離出去。
奈何此時的蕭季已經听不進任何的話,包括她最愛,最信任的米修。
「我沒有胡鬧!就是要她走,馬上走!」蕭季揮開米修的手,指著劉錦竹,恨恨的喊道。
米修不說話,他的沉默亦是拒絕。
蕭季瞬時心寒,此時此刻,她多希望米修可以支持她,他應該是最懂她,最疼她的人,為什麼現在卻站在劉錦竹那邊。
蕭季搖頭,往後退了兩步,看著米修,期期艾艾的問︰「你到底要不要她走!」
米修仍舊是沉默,緊緊握著拳頭,心里亦是疼痛。
「好……她不走,我走……」蕭季最後凝米修一眼,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