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了塊大石躲在後面,遠遠看見一個男子俯在馬背上,左臂鮮血外濺,甚是觸目,他面帶痛楚,雙手緊握馬韁正御馬狂奔,不時回頭看向身後。
咻的一聲,一只利箭從他的背後飛馳而來,蒼勁有力,直逼他的背部。眼見馬上就要射中,電光火石間,我本能地從大石後沖了出來,月兌口叫道︰「小心,背後有箭!」
那男子听後扭頭看了我一眼,立即低頭一個快翻,整個身子便側跨在馬背上,那只箭不偏不倚的剛好從他的頭頂飛過。
身後追逐的人似乎被我的阻擾惹怒,大聲厲喝道︰「哪來的刁蠻女子!不要命了!!」。話音剛落,一只快箭便朝我飛來,我驚恐萬分,嚇得大氣都不敢喘,雙腳卻猶如鉛注,愣愣地呆立在原地一步也動不了,眼睜睜地看著那只插著翎羽的利箭直直的射向我。我倒吸一口氣,踉蹌著後退了幾步,閉上眼楮,不敢再看。
只听啪的一聲脆響,箭好像沒有射向我,原來還沒死,我頓時嚇得四肢無力,一下癱坐在地上,汗珠滿上額頭。凌鄢啊凌鄢,原來你也這麼怕死啊。
一個身騎白鬃馬,著玄色窄袖蟒袍,腰佩寶劍,氣度逼人的男子出現在我面前。他眉濃眼細,一張臉輪廓分明,英氣十足,看上去不過二十有余,雙眼卻散發著睿智沉穩的光芒。他的身後跟了個侍衛裝扮的人,只見那人正手持弓箭對準了我。
他看了看我驚惶的樣子,眉眼一挑,說道︰「原來這麼怕死。」他的聲音低沉卻鏗鏘有力。
我對他那種以為我膽小怕死而不屑的古代英雄主義的思想嗤之以鼻,生命才是最可貴的,我怒視著他說道︰「怕死又何妨,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愛惜生命才是仁孝之本!」
他旁邊一個侍衛裝扮的男子騎馬上前說道︰「郡守大人,那欽犯已經逃了,這位女子該如何處置。」他看了看我,厲聲吩咐道︰「好一個頑劣女子,帶回審問!」
那侍衛下馬,步步緊逼,朝我走來。
我心里很害怕,但越害怕,就越要擺足氣勢,我吸了口氣大聲喊道,「敢問這位大人以何罪抓我?」他看著我道︰「你已干涉朝廷捉拿欽犯,姑娘難道還不知罪。」我感覺到他身上散發著一股無形的壓力直逼向我。
我對視上他那雙如鷹隼般犀利的雙眼,不緊不慢地說道︰「那大人可知不知者無罪嗎?更何況耳听為虛,眼見為實,我只看見你們剛剛以多欺少,是要置人于死地。」
他雙眼不再有剛剛的官凌之氣,嘴角微微上翹︰「好一張利嘴。」
我突然想起箋兒說過我們也是逃犯,要是被官府的人認出來,且不是大禍臨頭,死無葬身之地了,還是趁機溜為上策。
我語氣軟了下來,對著他淡淡一笑︰「大人若真是捉拿逃犯,何苦在這跟一個小女子計較,浪費時機呢?」那侍衛听後似乎也覺得我說的在理,忙上前對他作揖說道︰「大人,我們還是趕路要緊。」
他嘴邊掛著一絲怪異的笑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雙手扯了扯韁繩,調轉馬頭,一揚馬鞭便策馬而去。那侍衛也緊跟在後,一陣馬蹄聲漸漸遠去。我拍了拍胸口,急喘了口氣,差點就命喪黃泉了,還是趕快逃離這吧,這里奇奇怪怪的人也太多了。
我穿過那片松林後,隨便選了個石砌的小道徑直走去,不管方位對不對了,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說,要是一會後又有什麼追兵逃犯,我可就沒那麼幸運了。走到一個岔路口,我正猶豫該怎麼走時,一個人影突然竄了出來。
我正轉身欲逃,忽听見背後一個黯啞孱弱的聲音低呼道︰「姑娘,救——我。」
回頭看見地上躺著一個受傷的人,左肩中了一只狼牙羽箭,鮮血從他的肩膀不停的流了下來,周圍的衣衫已被染的鮮紅,一股血腥之氣襲來,我差點沒吐出來,在現代我可沒見過哪個人流這麼多的血。
我趕緊上前,想看清楚他的臉。
居然是他!剛剛那個策馬狂奔的欽犯。看樣子他已深受重傷,左肩周圍的血跡都已有些干澀,應該被那位大人追了多時了。
應該先給他止血,我雙膝跪下,用力把我的衣裙一角撕了下來,準備給他包扎。不對,應該先把箭拔出來才對。以前上大學時我學習過簡單的救護知識,所以對這種外傷的處理有一些常識,我正準備按壓傷口處的動脈,發現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穿過樹林,正朝我們走來,我仔細瞧了瞧,發現是箋兒,她一定是看我許久未回去,才來尋我。
我欣喜萬分,揮手叫她,箋兒听見後,疾步走來,看到我旁邊躺了個陌生男子,還受了傷,臉色一沉,擔憂的問道︰「小姐,發生什麼事了?剛剛听到你的叫聲才趕過來,你怎麼樣?沒受傷吧?」
我忙搖搖頭,「我沒事,別擔心,只是這個人受傷了,而且還很嚴重。」看她焦急的樣子,心里十分感動,來到古代唯一親近的人可能就是她了。
我仔細查看了傷口,叫箋兒用手按壓在左肩動脈處,我把傷口周圍的衣服撕開,一只手握住箭柄,用力朝上一拔,拔掉箭後,傷口處的鮮血又滲了出來,我立即將剛剛撕下的衣角遞給箋兒,說道︰「趕快給他包扎下,他的傷口太深,要想止住血,還得找些藥草敷在傷口上才可,你先呆在這,我去去就來。」
約莫半個時辰,我終于在一處溪水邊的砂壤旁找到了正開著淺紫色花的連及草,連及草有收斂止血,消腫生肌的功效,正是止血良藥。
我把花草捏碎後小心翼翼地敷在傷口上,血便立刻止住,沒有再流了出來。看來這藥草的功效甚是妙極。以前讀大學的時候我只在圖書館的中醫養生的藥書上看到過,卻未曾試用過。
箋兒問道︰「那我們把他帶到哪去?帶到寺中,如何?」
這個人是朝廷欽犯,若帶回寺中被官府的人發現了,勢必連累寺中的人,我一口否決。箋兒想了一會後,突然眼珠一轉,笑著說道;「對了,小姐我想到有個地方,可給這位公子藏身。」
箋兒帶著我們到了一處山坳之間,此處有一個洞穴,洞口爬滿了青藤,一顆高大的青松屹立在洞口的大石旁。石下開滿了紫陽花,花色紅藍相間,令人悅目怡神。這的確是養傷的好地方,我在附近摘了些樹葉鋪在岩石之上,然後才把他平躺在在上面。
夜色漸漸第籠罩在巍峨的群山上,我們將他安頓好後開始返回,一彎新月不知何時已悄悄掛在夜空之中,月光皎皎,夜久山寂。
清晨,雪山寺的鐘鳴聲將我從睡夢中驚醒。我讓箋兒熬了些調理外傷的藥湯,好給昨日受傷的人送去。
等我們趕到洞穴處時,發現周圍一片狼藉,像是有人來過,我暗叫不妙,快步進入洞中,果然,那人早已不見,只剩下一件血跡斑駁的衣衫,我剛一邁步,腳底似乎踩到了一件硬的東西,在樹枝的遮掩下,我發現了一支玉簪。
洞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夾雜著刀劍出鞘的聲音,我拉住箋兒朝洞口望去,大約十來個侍衛黑壓壓的堵在了洞口,其中一個領頭的大聲喝道︰「洞內何人,還不快速速就擒!」
此洞並無可逃生之處,看來今天難逃此劫。我和箋兒相視對望後,攜手朝洞口走去。
剛走到洞門,兩個侍衛便上前擒住了我們。「原來是兩位姑娘。」那個領頭的侍衛說道。那侍衛看了我一眼,再看了看箋兒手中提著的盛有湯藥的籃子。
我見他已心生懷疑,便立即解釋道︰「我們是給山中爹爹送藥而來,他采藥受傷不能行走,我爹爹還在等著我們。」
那侍衛听後微微點頭,我以為他已經相信了我的話,誰知他手一揮,我的太陽穴處一記重擊,听到箋兒一聲驚叫後,眼前一黑,便再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