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姑娘,凌姑娘?」一個細細的聲音在耳畔傳來。
我迷蒙地睜開雙眼,周亞夫一雙深諳的眸子正盯著,我啊了一聲,坐了起來,一滴淚珠順勢滑到了鼻尖,周亞夫伸出手欲替我拭去,我見勢不妙,立即往後縮了回去。誰知門口站著的幽蘭看到了這一幕,憤怒的道︰「你們,你們,虧我家公子還惦記著你,哼!」說完將一個漆紅色錦盒遞予箋兒後便甩袖憤憤離去,見她離去的背影,我只能淡淡一笑。
周亞夫見我面帶憂慮,安慰道︰「放心吧,我會向太子殿下稟明的。」他的語氣甚是平淡,我卻看著他,立即反駁道︰「何須解釋,我和太子殿下本就沒有什麼。」剛說完,太陽穴處一陣刺痛。
「昨天你受驚了,好好休息下吧。我會派人查探昨夜刺殺你們的人到底是誰。「他沒有接過我剛說的話,吩咐箋兒照顧好我後便起身離開。
回憶起昨日在蘭香居喝酒遇刺的情形,還心有余悸,箋兒告訴我,昨日容青見我進了酒肆還執意要猜酒韻,怕又出什麼意外,就回了周府稟報給周亞夫,周亞夫剛下朝回來,朝服未換,便趕來蘭香居。
若周亞夫不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不僅是丟了自己的性命,還會連累瑜蔓。沒想到瑜蔓竟然是當朝丞相張蒼的孫女,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如此柔弱的她,竟然在我為難之際,挺身而出為我擋劍,而我們卻只見兩次面,能為朋友做到如此,實屬不易,我很是感動。
思來想去仍不知是誰要置我于死地,既然周亞夫說那絳紫散,是西域毒藥,那便是我得罪了西域的人,究竟是誰會這麼容不下我,是稽粥嗎,那日見他人已在長安,難道是他派人刺殺我,但我對于他來講,活著比死更有價值,難到是一心陷害父親的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要鏟除我嗎?
我回了回神,叫箋兒退下,想一個人靜一靜。
青絲輕綰,走到窗前,眺望遠處,湖面的盛開的荷花已開始凋零,繁密的荷葉已開始泛黃,幾只蜻蜓在殘花中停停起起,許是白荷退了芬芳,已留不住蜻蜓駐足。
我瞥眼看了看那夜劉啟處吹簫時的亭樓,在這夏末百花謝艷的時節,也落得些許寥寂。突然閃過夢里那個吹簫的白衣少年,不知他為何總會出現在我的夢里,在我遇到危難時幫我排除萬難。他究竟是誰?是太子劉啟嗎?還是另有他人?
扭頭看到案上幽蘭遞給箋兒的錦盒,錦盒上刻著鏤空紋飾,縫隙處有些許金絲嵌于其中,頂端瓖著一顆拇指肚般大珍珠,我打開盒子,一支雲錦花顏步搖簪呈現在眼前,頂端雕有四碟紛飛,上面瓖著精琢玉片花飾,下分垂珠玉串飾。盒底放了一塊錦絲,我拿出一看,上面寫著︰
深深夜色柳月中,
愛若輕歌吟朦朧。
凌雲過柳知寸草,
嫣紅縈月映心頭。
念完這首詩後,才發現這是首藏頭詩,竟是深愛凌「嫣」四個字。詩尾寫著︰「明日午時,我來接你。」
我仔細端詳著這片片花飾,居然是按那日參加太後壽宴見到的醉碟花瓣雕琢而成。沒想到,我只是隨口說喜歡醉蝶,他卻放在心上。走到妝台,想插于發髻,猶豫片刻,最終仍是放下,放回了錦盒。
走到湖邊散心,看見絳侯公主在兩個丫鬟的簇擁下緩緩而來。我忙起身行禮,公主立即將我扶起,笑盈盈的道︰「鄢兒,無須行禮。」
「我听容青說你昨夜你你險些遇刺,今日見你平安無事,便安心了。」公主說完又吩咐身後丫頭端上來一碗茶湯。
「嫣兒,這是我親手熬制的天草丹參保心茶,有壓驚舒心的功效。」公主看著我道,我吩咐箋兒收下。回笑道︰「多謝公主惦記,鄢兒讓公主費心了。」
漫步湖邊廊橋,兩岸的柳枝也消減了青色,不堪早秋來襲的柳葉紛紛下落,掉在湖面,隨波蕩漾著。丫頭通傳,瑜蔓邀我去丞相府一聚,並為我送來去丞相府的衣服,箋兒接過,替我梳妝。
臉上薄施粉黛,一身深蘭色織錦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腰上一條白色淺紫穿花腰帶,烏黑的秀發綰成如意髻,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雖然簡潔,卻顯得清新自然。
穿過長安城西市,朝東市的方向駛去,待馬車停後,掀開車簾,打量著這裊裊霧氣籠罩下的丞相府,青檀木雕刻而成的飛檐猶如鵬鳥展翅欲飛,玉石砌成的城牆閃耀著溫潤的光芒,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果然氣派非凡。
瑜蔓早已在大門等候,今日她退去了那身男裝,穿著一身身赤色牡丹錦袍,頭挽墜馬髻,珠翠鬢釵,身著女裝的她,添了幾分女子的嬌嬈,看上去神采奕奕,看來昨夜的事並沒有嚇著她,見我停車,瑜蔓立即迎了上來笑道︰「凌姑娘,總算盼到你了。」說完拉著我的手進入府內。
只見復道回廊,玉欄朱楯,穿過幾處回廊,最後隨著瑜曼進入一座精致的八角樓,這八角樓內雲頂檀木作梁,八根柱子屹然而立,八角樓周圍綠永環繞,花木繁茂,蒼松數株,翠竹千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