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日望遙空,秋水秋天生夕風。
寒雁一向南去遠,游人幾度菊花叢。
本以為九九重陽這一天可以和大家一起出去登高望遠,賞菊花,飲菊花酒,沒想到這偌大的府邸只留下我和箋兒,周夫人被絳侯周勃接到他的封地河東郡,周亞夫也忙于處理近日河內郡的幾處叛亂。我坐在液池邊,喝著親手釀造的菊花酒,想著自己要是在現代,這個時候在做什麼,記得每年我都會給自己放一個長假,出國旅游,放松自己,而現在卻只能在這獨自一人品嘗這重陽美酒,不由地發出一聲嘆息。
我正看著池底發黃的水草發呆,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怎麼我的鄢兒獨自一人坐在這飲酒,是誰惹你不開心了。」我一驚,見劉啟正早已站在我的背後,一雙清澈的明眸正看著我。
他一身湛藍雲翔符蝠紋直裾寬袍,腰間扎條金絲蛛紋帶,黑發束起以瓖碧鎏金冠固定,整個人豐神俊朗中又透著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我有些不可思議,沒想到他會來這,心里雖很高興,但卻依舊面無表情的望著他。
他見我先是驚訝,後又端著一張平靜的臉,似乎很是懊惱,伸手把我拉到身前,抱于懷中,怪道︰「怎麼,多日不見,鄢兒你是不是早已忘了我。」
我掙扎著離開他的懷抱,打趣道︰「你貴為太子,而我只是一介女流,怎敢忘了你了。」說完,走近石案,把菊花酒倒于杯中,遞給他,笑著說︰「還望太子殿下賞個臉嘗嘗我親釀的菊花酒味道如何,可趕得上那長安皇宮中的御酒。」
他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笑贊道︰「嗯,不錯,清雅香醇,少了酒的辛辣,多了菊的清香,還有微微的甘甜之感,與我喝過的菊花酒味道有所不同。」
「是嗎,那今日太子殿下可要多喝幾杯了。」我邊笑邊將酒倒入杯中,他毫不遲疑,端起酒杯又是一口飲盡。
我忽地想起瑜蔓,不知她的病情是否已經好轉,是否已經收到了我的菊花酒,他見我有些心不在焉,放下酒杯,轉喜為嗔,「鄢兒,我們單獨相處的時候,我不許你分心,心里想著其它事情!」
我回過神,見他深邃的眸子正盯著我。想起還沒有問他為何會來河內郡,不知他是不是為我而來?雖不知道答案,卻暗自期許。
「重陽佳節本應該在宮中賞菊飲酒的,太子殿下何以會到河內郡。」我笑問道,他听後彈了彈我的額頭,俊美的面上掃過一絲深諳,笑著答道︰「你走了這麼久,我很想念你,無心政事,父皇見我總是心神不寧,便許我出宮幾日,當是散散心。」想起瑜蔓前段時間說太子殿下在丞相府學習時走神的事兒,抿嘴笑了笑。
心中隱隱覺得他來河內郡是另有目的,而不僅僅是只為了我。
我听周亞夫提起近日朝堂頗不寧靜,主要因漢文帝推行無為政治而起,漢文帝登基後,除了保留原有的諸侯王之外,又封賜誅諸呂有功之臣為新的諸侯王,如今,各諸侯國勢力漸漸坐大,蠢蠢欲動,近幾年常常出現反叛兵亂,不知劉啟此次前來是否跟河內郡最近的叛亂有關,只是他為何又要瞞住我?
他飲了一口酒,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知道你想著一個人,所以特地給你帶了件禮物。」說完掏出一張錦帕遞給我,只見上面繡著幾行娟秀小字︰
姐姐,蔓兒已安好,勿念,菊花酒香,心甚歡。
還好,還好,蔓兒已平安無事,我合上錦帕,只感覺雙眼一些刺痛,這幾日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片刻後又眉歡眼笑的看著他。
劉啟見我如此開心,笑說︰「我在丞相府見到了瑜蔓,也听說了你和她的事,難得你和蔓兒合得來,這次她听說我要來河內郡,連夜繡了這錦帕讓我捎帶給你。」他說到這,輕嘆一聲,我問他怎麼了,他卻說,「沒想到你見了這錦帕,竟弄得你苦笑不得了。」
今日的天氣甚好,庭院里陽光正正,液池上稀稀散散的漂浮著幾只被風吹落的葉子。我們談笑著,他依舊沒有告訴我他來這的真正目的,我也不想再問。
他取出腰間佩著的那一支玉簫說道︰「鄢兒,你會唱什麼曲子?」
想著我在大學期間也業余學過吹簫,對他說道︰「不知殿下可將你的玉簫借我一用。」他只是隨便一問,沒料到我還有此興趣,將玉簫遞給了我。我簡單的試了試音調,朝他笑道︰「既然這樣,我就要獻丑了,若是吹的不好,太子殿下你可不許取笑我。」
我在記憶了搜索了幾首比較適合當下意境的曲子,最終選了一首《雪花無淚》,婉轉悠揚的曲調隨著輕風飄蕩在這液池之上。
此生愛恨字字腸斷
寂寞心空虛亂
雪花不斷,風中打轉
偏偏這結局未如願
極目望天邊,隔斷今昔眷戀
獨追憶,已疲倦
心中痴怨,不舍不戀
許下的諾言早已消散
長夜里一聲嘆
千縷千絲,絲絲牽絆
相思淚,早已累
痴戀恨仍未放千年無淚
雪花不斷,風中打轉
既錯過不可再追
長夜里一聲嘆
千縷千絲,絲絲牽絆
相思淚,早已累
痴戀恨仍未放千年無淚
一切就讓愛化作雪淚
待一曲停歇,他靜靜矗立,清澈的眸子浮現一絲深諳,幾只梧桐葉子飄在了他的肩上,也未發覺,良久後,他才出言嘆道︰「此曲不似平常的調子,鄢兒,你從何處學來?」
我不以為然,說道,「我從夢中得來的,殿下覺得如何?」說完又將這首曲子的詞念給他听。
他听後凝神片刻,一雙深眸端看著我,「我竟不知道原來你的心里藏著這麼多的擔心和惶懼。」他伸出手為我拭去額上的幾縷發絲,「放心鄢兒,我定會為你鏟除擔憂,消除煩擾,讓你得到你想要的,和我一起受天下萬民景仰,世人愛戴,不再讓你擔驚受怕。」
我愕然,我沒有想到一首曲子居然讓劉啟作出這樣的決定,我只想過平靜的生活,那並不是我想要的,即使他有心,但終究不會有結果,因為歷史中並沒有關于我的記載,我只是來自未來世界的一抹靈魂,這個時空是不會有我的記憶。
我伏在他的腿上,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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