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七走了進來,見我一臉愁悶的坐在榻上,笑道︰「凌姑娘,你不用再被禁在這宮里了,你看我帶了什麼過來?」心中一喜,忙抬眼朝她看去,只見她端著的銅盤上放著一件淺綠色宮裝和幾只珠翠。
如七笑了笑說︰「太後娘娘剛剛命奴婢給姑娘送宮服過來,讓姑娘換上後去永壽殿請安。」
褪下衣衫,換好後,如七領著我去見太後,心想著終于可以出了這道宮門,我跟在如七身後,看著這偌大的皇宮,宮殿樓閣此起披伏,四處都有禁軍守衛,威嚴肅穆,琉璃彩瓦在陽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朱紅宮牆蜿蜒彷徨,將這座皇城與外界的喧囂隔斷。
長樂宮永壽殿是呂太後的正殿,呂後專制狠辣,百官無不膽顫,而薄太後的祥和寬容,正是百官心中所期,呂太後死後,群臣擁立文帝登基,薄太後成了最後的贏家。
永壽殿乃主鳳之宮,薄太後從代國回了漢都,依舊選擇在此居住,借此宣告天下她是當朝太後,擁有至高無上的後位,懷柔與威嚴並存,對于權勢的把控,相比于呂後,薄太後顯得更柔韌有余,否則她也不會從殘忍的呂後手中逃出,帶著兒子劉恆去了封國。
我很想知道蔓兒的近況,于是輕聲打探道︰「如七,我在宮外听說太子妃的美貌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不知在宮內是否有機會見到呢?」
如七見我突然提到太子妃,停下腳步走到我身側,低聲說道︰「太子妃的美貌,奴婢也听說了,不過如今太子妃這三個字在宮中可不能隨意稱呼!」她小聲提醒我,我忙問︰「這是為何,太子殿下不是剛剛大婚嗎,這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喜事。」
如七瞅了瞅四周,見無來人,才俯在我耳邊道︰「據說太子妃進宮當日便得了怪病,經太醫診治後都說無法醫治,太後娘娘覺得很是不吉利,不許太子殿下與太子妃行圓房之禮,還特地下令宮中上下不準提及此事!」看來如今蔓兒仍是住在承淑宮,只是我又怎麼樣才能見著她。
因心中有事,沒有留意,不知不覺,已到了永壽殿,如七托門前宮娥入殿通傳,片刻後得到太後允諾宣我進殿。
提裙入殿,殿內燻香襲鼻,輕煙縹緲。
盈盈俯身向太後行禮︰「凌鄢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長樂無極。」我按照宮女們行禮的姿勢跪在地上,磚石地面的寒冷之感侵襲著雙膝。
幽幽沉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免禮,賜座。」我遵命,落座後抬起頭朝太後望去。薄太後今日梳著簡單的福壽髻,左邊只插了兩只白玉珊瑚方釵,雖清簡,卻絲毫不減雍容。
她端坐在鳳鑾上,撩起衣袖,右手握一只玲瓏瓷杯,淡淡的茶香彌漫在空中。
太後微微頷首,笑說︰「不錯,宮中禮儀倒是學的很快,還算標致聰慧,賞。」
一宮娥听令後端著玉盤來到我身旁,掃了掃,見玉盤中錦緞下放了一支金步搖和兩對玉鐲,忙還禮道︰「多謝太後娘娘賞賜。」
太後端起瓷杯輕啄一口,對她身旁的宮娥道︰「莊襲,讓她們都退下。」殿內幾個宮女听令後均紛紛唱諾退出殿外,殿內只有我和太後,頓時覺得氣氛壓抑不已。
「過來,哀家有話要說。」她放下手中瓷杯,伸出手來,我忙上前我扶她走下台階。
「哀家信得過你,有件事需要你辦。」果然如我所料,太後救我的原因並不只是為保蘇家的唯一血脈,看來我的命或許有她利用的價值吧,既然如此,就讓她好好利用,也好比慘死別人劍下死的不明不白,心中冷笑,咬咬牙,淡淡的道︰「凌鄢听憑太後娘娘吩咐。」
太後見我不驚不亂,嘴角淺笑,「哀家知道你膽識過人,聰慧機警,當辦得了這件差事。」
有些詫異,不知太後為何如此了解我,她的目光停在我的臉上,「哀家知道那日壽宴絳侯公主呈上的熊貓圖便是你的主意,想必那日濛兒所說的那一番話也是你所授意?」她的語氣平靜,似怒非怒。
我臉色一沉,不知侯爺周**兵叛亂一事是否已東窗事發,倘若如此,那當日絳侯公主所說的那番話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忙俯身跪地,「請太後娘娘責罰,那熊貓圖確實是凌鄢所想,而非侯爺所獻,凌鄢不該授意公主欺瞞太後,」
太後見我下跪,忙笑說,「哀家並不怨你,定是濛兒那孩子想討哀家歡心,又想消減皇上對侯爺的忌憚之心才這樣做的吧。」她頓了頓,笑容止住︰「哀家到是要提醒一句,勿要聰明反被聰明誤,有所行,必有所果,今後你只需用心辦好我的差,其余事情就不必再費心。」她說完伸手扶起我來。
太後說這件事給我听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她是要告知我,她對我了如指掌,我不能在她眼皮底下耍花樣,我必須乖乖的當好她手下的那一枚棋子,否則只有死。看來我的一切她都清楚,包括我和劉啟之間的事。
很是不安,不知太後要我辦的是什麼事,居然如此看得起我。
許是站的累了,她緩緩移步在椅上坐下,我也隨著她,在她身側站著。
「哀家要你替我查清我那四個皇兒的死因。」此時殿門緊閉,光線暗淡,太後的眼神出奇的平淡,平淡的背後藏著隱忍的痛恨。
我不語,只是靜靜的等著她接下來的安排,來到古代,面對皇權,我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只能先保住自己的性命,爭取更好的時機,何況父親的被害也與四個皇子之死有關,而蔓兒在宮中也需要至親之人的幫助。
太後見我沉默著,一雙眼掃過我的臉,或許平常女子,早已嚇得膽顫了吧。
她的眼中劃過一絲贊賞,「此事非同小可,除了哀家和你,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如果被人知曉,哀家也保不了你。」我諾諾點頭。
「再過幾日便是一年一度宮女采選的日子,哀家將賜你新的身份,讓你進入椒房殿當差。」椒房殿是皇後的寢宮,看來太後要我查的是皇後娘娘。想起劉啟在河內郡提起過四個皇子之死的事,太後娘娘一直都認為是皇後所為吧。太後說完,靜靜的觀察著我的反應。
片刻後,太後又接著道︰「你和啟兒的事,哀家會為你做主的,這趟差事辦完,哀家會許給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是什麼,嫁給劉啟,成為太子妃,或是今後入主未央宮,成為皇後?太後並未指明許我什麼,只是說給我想要的,呵,我想要的並不是她所想。
我上前一步道︰「若太後娘娘信得過我民女,民女倒是希望不直接進入椒房殿當差,而是先去別的宮。」我的用意很明顯,太後听後思忖片刻似乎也明白我所想,看著我微微笑說,「好,哀家依你便是。」她頓了頓,「蘇大人之事,哀家定會替你在皇上面前求情,你放心就好。」
我接著道︰「若凌鄢能替太後娘娘查明真相,替太後分憂,凌鄢倒是有一個願望,還請太後娘娘成全。」
太後見我如是說,臉上掛著疑慮問︰「噢,有何願望,但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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