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藥,蘇曼換了條裙子便若無其事地出去了。初夏倒是還算冷靜,仲夏一見我面便氣鼓鼓地將我拉到了陽台上。「思歸,我剛才看得清清楚楚,那個小丫頭就是故意燙Vanessa的!才不是不小心!」
我沒接她的話,轉身看了一眼抱著漫漫獨自坐在沙發上的啞啞,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不相信我?」仲夏被我的反應惹急了。
「我信你。」我搖搖頭,抬手按一按她的肩膀。「可是不管真相如何,蘇曼說她是無意的,我便也只能當作是無意,難道要我們一屋子幾個成年人去逼問一個小女孩?」
仲夏沉默了。我思索了片刻,還是決定給李管家打了電話讓他提前來接啞啞。再回到客廳時,啞啞已經放開了漫漫,呆呆地盯著我的腳步,雙手再次絞在了心口。
「啞啞。」一肚子的話不知如何說起,輕了不是重了不是。斟酌再三,我在她身前蹲了下去。「我認識的啞啞不會做那樣的事情,告訴我,剛才你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她從隨身帶著的小包里拿出紙筆,慢慢寫下了幾個字,撕下來遞了給我。「不喜歡」。
「呵。」我將那紙揉作了一團,忍了忍將不好的情緒壓了下去。「啞啞,我不可能只和你一個人在一起,我有更在意的人,你明白嗎?今天你傷了她,我很不開心,可是她原諒了你,所以我也不會和你生氣,但這並不代表我會容許再有下一次。」
紙片又遞了過來。「生氣,會怎樣」。
我一怔,想到蘇曼腿上的燙傷,狠狠心道︰「你再傷害她的話,以後我永遠也不會再見你了。」
話音剛落,我頓時驚于身前那女孩幾乎是立刻掉出眼眶的淚珠來。她也不擦,就任由那淚珠順著臉頰滑落,在尖尖的下顎處凝成一團,然後瑟得一聲滴落在她手中攤著的記事本上。
「啞啞……」因為生氣而硬起的心腸瞬間軟了,我頭疼不已地拍拍腦袋,想安撫她又怕她得了縱容,前功盡棄。
她一邊流著淚一邊繼續寫著,字跡被淚水浸泡得模糊了,遞到我面前。「我,很喜歡,思歸姐姐」。
心頭大亂,我無奈嘆道︰「啞啞,我也很喜歡你,就像是喜歡一個小女孩,一個小妹妹。你懂嗎?這樣的喜歡不是唯一的,除了你,我還會喜歡很多人,這屋子里的姐姐們,她們都是我喜歡的人,為什麼啞啞喜歡我,卻要討厭我喜歡的人呢?」
「不要喜歡她們」。啞啞眨了眨眼,洋女圭女圭般長翹的睫毛已然是被淚水糊作了一團。
「啞啞,不要為難我,好嗎?」
她沉默了,我看著她一臉的梨花帶雨,心下實在不忍,抽出旁邊的紙巾便要給她擦干淨眼淚。誰料她卻驀地抬起一手在我心口處按了按,又快速收了回去,停在了自己的心口,輕輕一按。
我為她擦淚的手頓時僵住了,好不容易才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啞啞,別鬧了。」
她不再流淚了,果斷地又開始寫了起來。在我僵住的當口,幾張紙片一口氣塞了過來。
「我只喜歡,思歸姐姐」。
「不喜歡,你和別人」。
「只喜歡我,好不好」。
我默默地站起身,不言不語地看了她好幾秒,內心的沉重幾乎烏雲壓城般滾滾而來。啞啞對我的心思,要比我原先預想的還要嚴重,原以為只要我小心處理好便不會引人誤會,可眼下看來,真是我太樂觀了。自閉的孩子本便比常人更容易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某一人或事物上,她執著找了我這麼久,又哪里是我幾句不痛不癢的道理就能說服得了的呢?啞啞對我的感情,未見得一定是愛,可她這樣強烈的獨佔*已然給我的生活和我愛的人帶來了煩惱……只怕現在不是我要作選擇,而是形勢逼得我不得不選擇了。
我沒再多說什麼,只模了模她的頭發安撫地笑了笑,隔空撞見蘇曼似無意間掠過的眼光,我咬了咬唇,心中再難過也已然做了決定。無論如何,蘇曼,我不會讓你再蒙受任何傷害,一定不會!
李管家很快便開車過來接了啞啞離去,臨去時她不安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我身上,幾次伸手想要拉住我的衣袖都被我故作無視地避開了。送了他們進電梯,我返回家中,一進門就被仲夏勒住脖子按在沙發上。「好哇你,原來你跟那紀二小姐好多年前就認識了,竟然都沒告訴我!我問你,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個事?我們Vanessa今天可是受委屈了,你要不好好給個交代,看我怎麼收拾你!」
「仲夏,放手。」我被她勒得到底是有些喘不過氣,還是蘇曼心疼我,掰開她手把我拉了起來。
「Vanessa!」仲夏是把對啞啞的不滿都發在我身上了,眼見蘇曼出手,頓時跳腳。「人家都欺負上門了,你竟然都不生氣?」
「別人家的事,你跳什麼腳。再說思歸不是把人送走了嗎?」初夏拽了她一把,為她的脾氣簡直無奈了。
我挨著蘇曼坐下,想著她剛遭受的無妄之災,心里頓時疼一陣煩一陣。
初夏忽然道︰「不過,那個紀二小姐看起來,或許不會輕易放棄吧。」
初夏開了口,仲夏立馬跟腔︰「你看你都招惹了些什麼人。」
我滿心想辯解我真沒招惹誰,卻又因著蘇曼的事心底先是虛了,只好訥訥地認了仲夏的挖諷。
「行了,一人少說一句吧,她還只是個孩子。」一直沉默著的蘇曼終于開口了,說話間掠了我一眼,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別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了,只是一點燙傷,不打緊的。」
「蘇曼,我會和紀家說清楚的。」咬咬牙,我說出了心里的計劃。「你受的委屈,我記住了,你放心,今天的事,永遠不會再有第二次。」
「該怎麼做,你自己決定就好。」蘇曼淡淡一笑。
我正要再說什麼,門鈴忽然響了。離得門口最近的仲夏隨即跑過去開門,「華姐,你怎麼自己一個人來了?」
我一怔,就見秦霜華正從玄關處走進來,邊走邊問︰「渺颯人呢?」
「我師傅打電話說她不來了,怎麼,她沒和你說嗎?」我錯愕地看著秦霜華一身正裝卻明顯風塵僕僕的樣子。
果然,她一听我的話立馬停住了腳步。「她和你說去哪了麼?」
「她說心煩,要去飆車。」我回憶著電話里渺颯和我說的話,「但是沒說去哪飆。華姐你怎麼不直接打她電話呢?」
秦霜華的表情頓時有些尷尬的郁郁,「她不接我電話。」
我與蘇曼對看一眼,心中頓時慨然,看來我是問了愚蠢的問題,這倆人必是鬧了別扭,否則渺颯也不會心煩,秦霜華也不會撲空了。
「既然來了,干脆就在這等等吧。」蘇曼道,「Musa的心思一向來得快去得快,說不定一個人沒意思,又過來找思歸了。」
「倒也是。」秦霜華笑道,隨即過去坐在了蘇曼身邊。
我趁著她們幾人聊天聊得正興悄悄給渺颯打了電話,還擔心她會不會連我電話也不接呢,沒想到才響一聲她的聲音就中氣十足地傳了過來︰「徒弟!」
「師傅師傅,你在哪呢?」我像地下黨接頭一樣抱著手機輕聲問。
「我在醫院啊。」
「什麼,你去醫院飆車啦?」
「去你的,我被人擠了下,傷到腿了,在醫院躺著呢。」
「師傅你不要緊吧?你在哪個醫院?」听說她受傷我頓時慌了,緊忙問道。
「XX醫院。徒弟啊,你來陪陪我吧,我好可憐啊。」渺颯憂傷地嘆口氣,「這破醫院吃沒吃喝沒喝玩沒玩的,你記得帶上你的iPad給我啊。」
「行,我馬上就來。你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看她那精神頭應該是不打緊,不過也說不好,渺颯的性子向來是天塌下來當多層被子,她語氣輕松還真不一定代表傷勢不嚴重。我心下擔心,快速記下了她想吃的幾樣東西,隨即返回客廳把這事兒說了。
果不其然,一听說渺颯竟然飆車 進了醫院,大家都慌了,尤其是秦霜華,立刻站起來表示要和我同去。
「你們別緊張,電話里听起來她精神還不錯,應該沒什麼大問題。」我說完,悄悄拉了蘇曼到一邊。「你跟仲夏她們就別去了,我跟華姐去就行。」
蘇曼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忍不住道︰「你啊,老是自作主張,就不怕哪天真把Musa惹急了?」
「不會的。」我拿了個袋子裝了些水果,再帶上人家指明要的iPad,聞言笑道。「放心,我師傅那人,百分百的口是心非嘴硬心軟,你相信我,她現在最想見的人除了華姐再沒別人了,就怕連我跟過去都是多余。」
「那你還去?」蘇曼故意調侃我。
「總要去觀察一下現場,萬一情況不對,我好掩護華姐撤離。」
蘇曼被我逗笑了,模模我的臉,輕聲道︰「快去吧,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嗯,你在家好好休息,如果腿哪里不舒服,就趕緊電話我,我陪你去醫院。」
想伸手模模她燙傷的地方,又怕弄疼了她,只好作罷。當下不再多說,我開車便帶秦霜華去了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羽湮、饕餮和熊貓桑的雷哦。(上次統計的時候因為更新延誤不小心把你漏掉了,歹勢啦熊貓親,這次補上哦)
我會告訴你們渺颯的情路坎坷是必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