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思歸續——似是故人來(GL) 君莫思歸續——似是故人來(GL)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作者 ︰ 洛兒殷

「姐姐,你剛才說的是不是都是真的?」她忽然仰臉問我。「我得了什麼病,會不會死?是不是爸爸拿了壞蛋給的錢,就不想要我了?」

她純真懵懂的眸子盛了滿眼的憂傷與無辜。我看她一眼,又倉促地扭過臉去,只怕再多看一眼就會被刺傷。只是個孩子啊……我心中有怨是人之常情,可就這樣遷怒于她是否也太過殘忍了呢?終究,她還只是個孩子,咬我也不是故意,何況她連自己生著病都渾然不知……

給那天來給小荷錄口供的女警員打了電話,不到一刻鐘她便趕到了醫院。听我說了小荷的病情以及她父親疑似與犯罪嫌疑人私相授受的事情後,她立刻表示以後每天都會安排人手過來看護張小荷,我這才安了心。

走出醫院大門,怔怔地握著手機,腦子里怎麼也揮散不去片刻前與蘇曼的一番對話。心口陣陣地悶痛起來,想見她的念頭竟然是大過了一切後怕。就當是回去和她辭別吧,我安撫著自己躁動難安的心思,理由也想好了,就說是要回家去呆一陣子,這是唯一也是最靠譜的辦法,只有說是要回家,蘇曼不會起疑,更不會試圖阻止。

匆匆出了醫院便去超市買了生鮮的蔬菜和魚肉,再驅車趕回家,而此時距離我離開家也才將將過去兩個小時。

蘇曼本是在客廳看電視,听到動靜走了過來,見我大袋小袋得拎著一大堆食材不由面上一緊,「思歸,說多少次了,買菜這種事你就讓阿姨去,你要買什麼給她寫個清單不就好了?」

「別別別,不干淨呢。」我忙攔住她伸過來的手,阻止了她要幫忙的意思。「我今天有空嘛,平時忙的時候都是讓阿姨買的。」

跟著我走到廚房間,看我放下了袋子,蘇曼執住我的手,很是心疼地蹙起了眉頭。「都勒紅了。」

「沒事啦。」我想抽回手來,卻又貪戀她那樣溫軟的目光膠著,頓失了撤離的勇氣。

蘇曼忽然笑了,悠悠地望著我。「思歸,好像這段時間,你在我面前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沒事’,或者‘沒關系’。」

我有些赧然,她握著我的手卻驀地加重了氣力。「告訴我,什麼事在你看來才是有事、有關系的?」

我怔住,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忽然問出這句話來。她不再說話,卻一徑加深了眸中的意味,眸光直直地打在我臉上,直抵人心。

腦中有著一剎那的空白,完全徹底地,我竟只是被她這樣地看著便已然丟盔棄甲,連一早醞釀好的借口都不知從何說起。

驀地,她手臂一緊便將我攬進了懷中,精巧的下顎輕輕抵在我的肩頭,她輕聲說︰「思歸,我們出去散散心吧。」

「我……」

「噓,別說話,听我說。」她仿佛是預料到我會說什麼似的,直接打斷了我的話。「是不是不想去三亞?沒關系,告訴我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

「蘇曼,我……」再這樣抱下去,好不容易積聚起來的勇氣就要全部潰散了。我咬咬牙,「我、我這幾天得回家一趟。」

「回家?」松開了我的身體,蘇曼微微後退了一點,手指輕輕一掠耳畔一綹滑落下來的發絲,她眼底頓時浮現出毫不掩飾的錯愕與不解。「不是才剛回去過嗎?」

「嗯,是啊,可是媽媽希望我能回去呆一陣子,這不是,正好也放假了。」我胡亂地解釋著,為避開她的眼神揣度,我趕緊轉過身去開始捯飭起買回來的食材來,該洗的洗,該化冰的化冰。

蘇曼沉默了,我背對著她也實在看不出她的情緒,只是僵著身子忙活著,故作無意地說︰「你跟仲夏她們出去散散心吧,你看你這段時間忙得……比起我,你才是更需要放松下。」

等了半晌沒等到她接話,我轉身望去,才發現她竟然默默將粥盛好了放在餐桌上,揚眉一笑。「先吃早餐吧。」

手上猶然沾著水漬,我也只得隨便抹了抹,走到她對面坐下。

「回去多久。」她低沉優美的聲音近在咫尺。

「還不確定。」我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著粥,一顆紅棗不曾咀嚼便滾到了嗓子口,差點沒噎死我。

看我那一臉窘樣蘇曼便了然地抽出一張紙巾遞了過來,然後蹙著眉尖看我捂著嘴巴一陣悶咳。「你啊,喝個粥都能嗆著。」

雖是調侃,可話里的溫柔卻是怎麼也掩不住地迎面而來。我赧然地笑笑,想說什麼卻被她那明顯欲說還休的眼神給震懾了,只好撇過臉去繼續喝粥。

「什麼時候走?」她小口地喝了點粥,忽然問道。

「就、就今天。」一顆心幾乎揪成了兩瓣,我強忍著內心海嘯般翻涌而至的疼痛與不舍,「等下我把菜燒好就去買機票。」

「這麼急?你行李都還沒收拾呢。」蘇曼明顯地詫異了,目光明明滅滅,在在只是望住了我。她連調羹都放了下來。「思歸,你和我說實話,是不是家里出什麼事了?」

見我不答,她于是猜道︰「是不是媽媽反悔了,要你回去?」

「沒有,你不要亂想。」我不想她胡亂擔心,趕緊否定了。「媽媽就是想我了,上次回去只呆了兩天,她有點不開心。」

這個理由想是足夠分量,蘇曼的表情松了些許,重新捏起了調羹,她心不在焉地在粥里攪了攪,「那等下我去給你訂機票。」

「我自己來就好。」說話的同時我已經喝完了粥,起身便收了碗,淡淡地笑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原也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是覺得能自己做的事就自己做罷了,何苦勞煩蘇曼?可蘇曼卻是微微地怔忡,眼神中也隨之浮上一絲說不分明的悶意。見我起身,她竟也隨之推開了碗。

「不吃了?」我詫異地看著那碗幾乎沒有動過幾口的粥,「是不是不想吃這個?我給你做點別的好不好?」

「不用,我吃飽了。」她悶悶地說。仰臉看我皺著眉頭將她的碗一起收了,她忽然嘆一口氣,再次跟進了廚房間,倚在拉門旁看著我。

「明天你就和初夏她們一起出去玩玩吧,別悶在家里,難得休息。」將碗放進消毒櫃,一轉身就見她正目光深濃地看著我,不禁一怔。

「再看吧。」她淡淡地說。

我不敢生勸,怎會不明白我這忽然要回家的消息必然是掃了她的興致呢,又怕說多露陷,只好假作不知地轉回身去拿了兩顆雞蛋煎了。

照例是煎成了愛心的形狀。「吃個煎蛋好不好?」就那麼幾口粥怎麼可能飽呢?拉她去餐桌旁重新坐下,將餐盤放在她面前,所幸,蘇曼沒拂我的意,慢慢吃了。

「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我買了好多菜,中午先做一些,剩下的放冰箱里,回頭阿姨來了你讓她燒給你吃。」我故作輕松地和她說著話,一雙眼楮看左看右,唯獨是不敢看她。

「沒什麼,隨便做吧。」她小口地吃著煎蛋,看似心不在焉,可只要我與她眼神稍一交錯便能立刻感覺到她的注目——她一直在看我,一雙美目凝了令我不堪負荷的重。以著她的性子,此刻內心只怕早已是翻覆不定,只一貫地幽怨在心卻難抵喉舌,硬生生壓著情緒罷了。

再無法多承受一秒,我倉促起身便回去了廚房間。

洗菜、切菜,原是做熟了的事,卻因著心事重重一個不小心就切傷了手指,疼得我輕叫一聲,一下子丟開了菜刀。

「思歸?」蘇曼听到動靜,跑了進來,一把抓住了我疼得顫巍巍的手,眼底的心疼與惶急水流般一瀉而下。「怎麼這麼不小心!」

「沒、沒事!」一見她抓住了我流血的手指我哪里還顧得上疼痛,生怕血液沾到她身上,幾乎是立刻掙月兌開來。「我自己沖一下就好了!」

開了水龍頭嘩嘩地沖著,卻渾然未覺剛才那劈手掙開的行為有多刺傷到此刻正在我身旁站著的、我最愛的那個女人。刻意放粗了神經不去感染周身的氣氛,磨磨蹭蹭沖了半天才收回手來,丟掉了染血的菜,再拿起菜刀時手臂卻驀地被一只手掌溫柔又不失力道地捉住了。

回身,菱唇微抿,黛眉緊蹙,映入眼底是一雙深潭般沉寂凝幽的眼瞳。眸光中冷色流轉,她直勾勾地瞪視著我。「你到底怎麼了?思歸,和我說實話。」

我緊張地後退一步,後腰立即撞在了流理台上,冷硬硬地硌著。「蘇曼……」

「說實話!」

她的聲音已然趨近冷凝,我只能立刻低下了頭去,呆呆地瞪著足下方寸之地。想抱住她的沖動在心中洶涌澎湃,尖叫著便要打碎我畫地所築的牢籠,可那從未如此強大過的理智卻成了長勝不敗的將軍,一次次將沖動與情感擊得潰不成軍。直抵肺腑的劇痛無可抑制地沖上喉嚨,卻又在將將盈喉的瞬間又重重地跌落了回去——

終究,我伸不出手。

「你知道我最討厭別人在我面前說謊。」蘇曼驀地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欺近身來︰「可是從昨晚到現在,你卻一直在騙我。思歸,告訴我實話,你到底怎麼了?」

沉沉地閉上眼,再慢慢地睜開,面前那端麗無雙的女子自始至終連表情都不曾改變分毫,淡靜的容顏被浸染上一絲嗔怒的薄暈,她的目光清冷中帶著些許的憤然。

目光相接,她的眼神微微晃動,長長的睫毛不可抑制地輕顫。「思歸!」

手指蜷成了一團,我以為我會失控甚至大哭,可結果卻是——

「我得回家去待一陣子,大概一個多月。」無意識地說著這些話,一早在心底演練過多遍,我就像個早已將台詞熟記于心的戲子,努力地將眼前的分離去當做是他人的悲歡來演繹。

蘇曼一驚之下松開了我,「一個多月?」

「嗯。」

「為什麼要這麼久?」她不解地追問,「是不是家里出了什麼事?思歸,告訴我,不管是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一起面對不好嗎?」

「我自己能解決的,再說你接下來那麼忙,哪有時間來回奔波啊。」我努力地擠出一絲笑意,怕她心底生波,用那只沒受傷的手輕輕拉一拉她垂落在身側的手掌。入手是那樣熟悉的溫暖與柔軟,一顆心便在這樣的相對中漸漸寧定了起來。「你生日那天我會回來的,不過,恐怕那天你也沒時間陪我吧。」我自嘲地笑笑,蘇媽媽若是來了,蘇曼的生日必然是由她全權做主,根本也不可能有我出面的可能。

「回來之後呢?你還要繼續離開?」蘇曼敏銳地抓住了我話中的矛盾點。

「嗯……」

半垂了眸子,她似在沉吟著,「思歸,你以前從未對我說過謊。」她淡淡地笑了。「所以,即便你這次是在說謊,我也信你。」

「蘇曼,我……」一顆心,且急且痛,忍了又忍也無法將淚意逼退。

「我姑且當你是遇到了很棘手的事,你不想說,我不逼你。但是,你要記住,不管發生任何事,都要和我保持聯系。」短暫的停頓,她深深地呼一口氣。「還有,如果你解決不了,立刻回來找我。」

「好……」我捂住嘴巴,已經說不出更多話了,眼淚大顆大顆地砸落在手背上。

「為什麼要哭?」蘇曼問,卻又不待我回答便了然地笑笑。「舍不得?」

「我……我從不想欺騙你。」哽咽著開口,一顆心便如被丟進了濾網狠狠壓榨著,近似絕望的情緒隨之侵佔了整片胸腔。

輕嘆,她怔怔地望我,片刻後斂眸輕語。「我只給你這一次說謊的機會。」伸手掰過我臉頰與她對視著,她鎮聲道︰「思歸,你可以騙我,但絕不能欺我!」

心下一顫,一瞬間我幾乎要動搖了,沖口便欲說出心底的沉痾,可一想到這負面的情緒會瞬間將蘇曼一同毀掉——不,不可以!與其讓她陪我一同活在等待判刑的倒計時里,我更寧願是此刻這般的誤會,寧願讓她就這樣糊涂著生我的氣!

對她的愛早已成為和呼吸一樣自然的習慣,看不見,觸不到,卻分分秒秒地存在著,束縛著我的身體與靈魂。即便在這個下午我便拉著簡單的行李離開了與她共同生活的家;即便,在未來的一個多月我都只能在睡夢中思念她;即便,我懷揣著無法見光的秘密,時刻活在可能感染的恐懼與不甘之中……

即便,我對她說了謊,我根本沒有回家。

可,又如何呢?情之一物,于我,非是烈火,卻暖得入骨。非是醇酒,卻三杯兩盞便已讓我沉醉經年。因為是她,我才會心甘情願地直墮萬丈紅塵,從此淡眉為她描,心思為她重。

至今日,方才明白,放手遠比陪伴需要更多的勇氣與信任。

因為愛,所以我們相濡以沫。

因為太愛,所以我,決定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攻君的火箭炮和不幸陣亡的一生之水~

感謝小米、小瘋子的雷。

接下來一小陣子蘇女王大抵是少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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