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板名下有五個工廠,其中兩個是服裝廠,且是做關于民族復古元素的服裝,他是宋清橙最滿意的合作對象。李老板最初是抱著觀望的態度看待這件飛來的好事,做為商人的直覺,他要學會懷疑,看到每個藏在平和背面的不安定因素。宋氏為什麼找他合作呢?是不是有什麼隱患?宋氏是不是沒有看起來那麼有錢?賠了怎麼辦?
可莊棕翮的出現,讓李老板吃了一顆定心丸,莊棕翮是誰呀,是莊嘉訊的大兒子,是莊氏現在最有說話權的人。李老板趕緊站起來,主動伸出手問好,「莊總好,莊總真是大忙人,想見您一面都難。」有次聚會,李老板遠遠看到了莊棕翮,有心攀談可苦于無中介人,貿然前往被莊棕翮冷了場,臉上又掛不住。
莊棕翮伸出手握住李老板的手,「李總,終于見到真人。」李老板受寵若驚地點頭,宋清橙在一旁看得心滿意足,她微笑著打斷吹噓的兩個男人,「別站著,李總您坐,我去催催菜什麼時候上。」
莊棕翮和這位初次見面的李老板能有什麼聊的,莊棕翮心知肚明。李老板有心結交,自然要找共同話題,「你看,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原來宋小姐是莊總的女朋友。」李老板憨厚地笑,「早知道這樣,頭一次我就答應下來。」
莊棕翮臉上淡淡地,听了李老板的話,他微笑,「這可不行,李總考慮的周到才能做到現在這規模,一碼事歸一碼事。」
李老板心細的發現,莊棕翮沒有否認與宋清橙的關系,就算不是真的男女朋友,也是曖昧關系。
酒席未開,包間又來了兩人,是一對夫妻,頭發銀白、手挽著手,把普通的應酬當成紅地毯一樣來嚴謹對待。宋清橙沒想到這兩個人能來,這倆人推門時候,宋清橙還在懷疑是不是走錯門的,可那兩個人顯然是認識莊棕翮的。
進來的兩人,一個是把一輩子投入在宣揚民族文化且有極大影響力的韓老爺子,宋清橙未見過真人只在報紙上看過報道,這人比宋有賓年齡還要大,陪在他旁邊的是韓老爺子的妻子,一個一輩子只穿旗袍,像生活在三四十年代的優雅女人。
一頓飯吃的和樂融融,韓夫婦听了宋清橙的設計方案及推廣策略還有些更長遠的打算,連連點頭,只是不時問莊棕翮的意見,莊棕翮看起來漫不經心的置身事外,可他張口總能戳中要害,指出方案里的漏洞,再給出讓三方都滿意的解決辦法。
一番宏偉事業藍圖,就在這和和氣氣的氣氛里誕生。
回去的時候,莊棕翮提前給李經緯去了電話,可李經緯竟然推月兌掉沒有來接他,最近超出他預料的事情太多,這種感覺讓莊棕翮感到煩躁。他是不是最近過得太散漫,才容許這麼多意外發生。
宋清橙是親自開車過來的,她鳴喇叭叫莊棕翮,「大恩人,搭車嗎?」
莊棕翮沒有死要面子,他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進去。宋清橙用眼楮余光看了他好幾次,這人目光沉沉猜不透。
「韓老爺子是出了名的不應酬,你怎麼請動他的?」宋清橙實在好奇,她當然去請過韓老爺子,可毫不意外的吃了閉門羹,當時她還安慰自己︰這是所有人的待遇。原來是有特例的,現在這個例外坐在身邊,宋清橙怎麼能不問問秘訣。
「我說找了個免費給他妻子做旗袍的人。」莊棕翮似真似假地說,他挽起袖子的手肘撐在窗戶上,強壯有力的手臂撐著頭,渾身散發著成熟魅力男人的氣息,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看著手腕上的手表。
宋清橙的心跳快了幾個節拍,她扭開頭專注于路況,可覺得鼻子和耳朵在漸漸變紅,「你怎麼認識他們的?」
「我認識他們時候,他們可沒有這麼恩愛。」莊棕翮的手指搓著額頭,不知道是頭疼還是怎麼的,額頭一塊紅,「是認定對方非佳偶,雞飛狗跳要離婚。」
莊棕翮這樣不帶情緒的臉竟然說出雞飛狗跳這樣的詞語,宋清橙能想象到估計是真的很忙亂,忍著笑問,「那他們怎麼和好的?」
「我說……」莊棕翮說了這兩個字,卻沒了聲音,宋清橙催他,「你說了什麼,你那時候也就是七八歲的小孩子吧。」
莊棕翮的目光變得有些空洞,似乎在回憶,他說,「我說,如果他們是我的父母,我對他們感到失望。」因為他們連自己的感情都處理不好,莊棕翮心里想,他的父母呢,莊棕翮可悲的想,他甚至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否有感情。
宋清橙不相信,「只是這樣?」這樣就能阻止兩個鐵了心要離婚的人。
莊棕翮自己也笑了,「就這樣。」他頓了頓說,「韓老先生與夫人離婚時候是瞞著家人的,想要先斬後奏,他們老來得的女兒剛滿一歲。」就是小孩子的一句話點醒了兩個精明的大人,他們離婚孩子怎麼辦?她會不會對父母失望呢,韓老先生與夫人心有所動,一番交談竟然解開心結,攜手又走了這二十多年。
宋清橙小動作咽口水,這是她有些緊張的表現,「你會是個好爸爸。」
莊棕翮最初是扭頭看窗外,他轉回頭指著前面說,「十字路口掉頭太遠,從花壇之間的小路過。」
宋清橙精神完全緊緊繃著在等莊棕翮的回復,差點錯過那個路口,听從莊棕翮的指揮,忙打著方向盤穿過去。轉到另一條大道上,宋清橙從後視鏡里看後面的紅綠燈,果然省了幾百米的路程。
他沒有回答她的暗示,宋清橙想,他是沒听到,還是沒听懂,或者是不想回答。
宋清橙在莊棕翮小區外停車,車子停穩莊棕翮推車門下去,宋清橙咬著嘴唇猶豫再三還是叫住他。莊棕翮的西裝搭在手臂上,听到宋清橙的叫聲,他轉過身撐著車門,彎腰看車內的她。
他身後是雖是晚霞卻仍舊耀眼的光彩,這個男人站在車門外,紅霞滿天的色彩讓他的臉看起來柔和,看向自己的眼神專注又認真。宋清橙的心跳極快,她愣愣的看著莊棕翮的臉龐幾秒鐘,這個男人這樣看著自己,甚至讓她產生他對她有好感的錯覺。宋清橙為自己的失態而微微尷尬,笑著說,「今天謝謝你。」
莊棕翮輕笑著回她,「你已經說過三遍。」
「是嗎?我太激動,語無倫次,說過什麼都忘記了。」宋清橙看一眼莊棕翮,撇開頭說。
莊棕翮笑得更開心,「是嗎?」
宋清橙收了笑瞪著他,他果然听到了,卻裝作沒听到。
「有句話沒告訴你,我曾告訴過韓老爺子夫婦的。」莊棕翮的頭伸進車里,距離宋清橙幾十厘米的距離,他認真的說,「我不玩游戲。」如果我有孩子,我不會把她當累贅附屬和籌碼,一定給她人世間最好的,無論是物質還是親情,絕不會讓她像我一樣活著。
宋清橙看著慵懶地拖著影子漫步在昏黃里的男人的背影,她壓著心口笑,他這是給她反悔的機會嗎?真是個讓人心動的男人。
莊棕翮洗過澡靠在沙發上抽煙,他的手臂搭在沙發扶手上,煙灰積得有些長,輕輕的呼吸讓人覺得他已經睡著。手機蜂鳴著在茶幾上打轉,顯示的莊棕翀的名字,莊棕翮的手機在家一直是開靜音,可奇怪,他從不漏掉任何一個來電。
「哥,你在哪里?」莊棕翀的聲音听起來愉悅輕快,是他受傷之後難得的好心情。
莊棕翮跟著心情好起來,「嗯。」他應答了一句稱呼才說,「在家。」莊棕翮有個習慣,莊棕翀無論說話多麼著急,他都要先應答那聲稱呼。
莊棕翀沒有捂著听筒,不知道在對誰低聲說話,這邊細細碎碎的聲音听不完整,只听到那聲親吻聲。莊棕翀估計找了處偏僻處,這才放開聲音,「哥,爸叫你回來。」
莊棕翮合上手機放在茶幾上,把手里的煙抽完,他仰著頭吐煙卷,白白淺淺的霧氣垂直著上升。莊棕翮想起第一次抽煙是跟著泉叔學的,泉叔有很特別的抽煙方式,不是夾在手指之間,而是用拇指和食指捏著,抽一口對著地下吐氣,看起來像在冬天的唉聲嘆氣。
莊棕翮不喜歡,他一樣用食指拇指捏著煙吸,卻是仰著頭吐。泉叔最初笑話他,「仰著頭吐煙卷,這可是新鮮,起風就吹在臉上。」莊棕翮後來見了更多人抽煙,也有人嘲笑他的抽煙姿勢,莊棕翮後來就變成這樣,用最普通的姿勢抽煙,可他還是喜歡仰頭吐煙卷。